7.婚期

作品:《臣卑鄙

    姬翎心中了然,只越发后悔。


    据下人来报,送进宫的侍卫被骆兴学留下了。不过特地叫人传了话,说不会让殿下失望。


    她本意为震慑府中侍从,骆兴学此举倒更助她一臂之力。最后那侍卫落得的下场都不知如何,府上侍从老实了不少。


    乔伯亡故,她心中仍有牵挂。于是叫人问了乔伯的坟茔,得来的消息却是:无从寻找。


    公主府的管家,连个坟冢都没有?


    她听罢消息已经起怒,可到底连个恨骂的对象都没有。


    她沉思良久:“青瑶,明日上山,寻个风水宝地给乔伯。”


    *


    次日,姬翎准备妥当,正要上山。


    这时,宫里派了人要她进宫。姬翎无奈,只好随宫人先去了宫。


    马车再次驶过重华门,心境翻天覆地。


    从前她只知道皇城最不缺冷血的人,如今她悟了,此处最不值钱的是人命。


    姬翎下车时,骆兴学特意候了她半天。


    “殿下放心,那被送回来的侍卫被奴安排到了慎刑司。”他那殷勤的样子,像是特地来讨赏。


    生在宫中,她清楚地了解慎刑司是什么地方。进去的都是罪大恶极的宫人,受尽酷刑后,能活着出来的人要么残废,要么活不了多少时日。


    见姬翎不语,他又添了句:“奴特意交代了,保准那人踏不出慎刑司的大门。”


    姬翎见他神色平静,甚至脸上仍带有笑意,仿佛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他在为那人的死邀功。


    她背后一阵恶寒,心情说不出的怪异。只回了句:“公公辛苦了。”


    “殿下满意就行!”骆兴学放低姿态,“王上在华阳宫等了殿下许久了。”


    姬翎心领神会,吩咐道:“青瑶,我们走快些,莫让王上久等。”


    华阳宫内,姬宣端坐上位。


    “皇姐前几日病了,如今可有不适?”


    姬翎:“回王上,已无大碍。一场小病,不足挂齿。”


    姬宣拧眉:“朕怎么瞧着皇姐憔悴了不少,也瘦了许多。”


    一旁的青瑶听后,以为要怪罪自己照顾不周,连忙跪了下来。


    姬翎刚想回复,姬宣却抬手说道:“不必如此拘谨,不过是姐弟之间的寒暄,并无怪罪之意。”


    青瑶听罢松了口气,这才起身。他对这位皇帝接触并不多,可此人杀伐果断的名声在外,她做不到不害怕。


    “有劳圣上关心,太仪已病愈。”


    姬宣看了眼身旁的侍卫:“朕与皇姐有事要谈,都下去吧。”


    每次与姬宣独处一室时,姬翎总觉得准没好事。随着宫侍离开的门声关上,她的不安达到了极致。


    他一眼看穿:“皇姐不必拘谨,只是说说话而已。”


    姬翎深吸一口气,思考如何应付他。


    “朕送去的东西,皇姐用着可还顺心?”


    “王上送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听闻皇姐府上有个不长眼的,冒犯了皇姐?”问这话时,姬宣的声音带着些许生气。


    “是,不过太仪已经处置过了。”


    她余光望向姬宣,开始思考他是如何得知的。府上的侍从?还是骆兴学?


    “皇姐的性子还是太温和了些。”


    姬翎听着他这么一句,像是不满自己的做法。


    “皇姐身为大周公主,那侍卫以下犯上,皇姐应该就地正法才是。”


    姬翎俨然一副认错态度:“太仪知道了。”


    “朕并非指责。”姬宣朝她望去,目光深沉,“这偌大的皇城,朕只有皇姐一个亲人了。”


    她并未接话,殿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她不禁反复品味,差点就信了他的虚情假意。


    年仅十四的姬赫被遣往封地,正值少年的姬宁意外而死,姬渊断腿……她不信其中没有这位王上的手笔。


    他若真爱惜手足,又怎会干得出那些勾当。如今他惋惜的样子,当真像极了兔死狐悲。


    她虽保住一条性命,最后也不过是他手中一颗棋子。不过他爱演这姐弟情深,她自然是要陪他演下去的。


    “三年前,送皇姐去大佛寺一事,并非朕能左右……”


    “王上无须自责,三年清修于太仪而言并非坏事。”相反,若非这一遭境遇,她也不会知道世上还有诸多趣事。


    “皇姐不生气就好,左右是朕对不住你……”姬宣看向门外,“骆兴学!”


    骆兴学得令,推门而入。


    姬宣:“穿朕口谕,太仪公主为国祈福三年,劳苦功高,赐黄金万两,珠宝首饰两箱……”


    姬翎受宠若惊,今日来的竟不是坏事么?


    她刚想感叹姬宣良心发现了,却又听他道:“其他朕都能补偿,可唯有婚事,朕无法从你。”


    哦……还是这一桩婚事的补偿。


    无妨,她很满意霍溪柳。而且有公主这一层身份,霍家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太仪既答应了婚事,便不会后悔。”


    “朕今日会下旨赐婚……”他语气一沉,“婚期定在下月初一如何?”


    初一?


    姬翎惊住……照他所言,还有不到半月就要成婚?


    见她不语,姬宣又问了遍:“如何?”


    “但听圣上安排!”


    *


    赐婚的圣旨抵达霍府那日,霍溪柳悬了多日的心,才终于沉沉落定。


    这门婚事,原是皇帝姬宣越过其父霍居白,直接向他透露的意思。霍相当初并不知情,直到圣旨颁下,阖府跪接,他面上虽恭谨领旨,眼中的错愕与深思却未逃过霍溪柳的眼睛。


    霍居白待这个向来不受重视的庶子,态度悄然转变。不再是从前那般视若无睹的冷淡,而是多了几分审视,几分估量,甚至……几分刻意为之的亲和。


    “到底是陛下的恩典,也是你的造化。”霍居白在书房单独见他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和缓,“既尚公主,日后言行更须谨慎,莫要辱没门楣,也莫要辜负圣恩。”言语间,已将他视作联结天家的桥梁。


    霍溪柳垂眸应是,心中一片清明。霍居白看重的从来不是儿子娶了怎样的妻子,而是这桩婚姻能为霍家,为他这位丞相,带来多少利益。


    他这病弱之躯,因一纸婚约,忽然在霍家有了前所未有的“分量”。


    *


    这婚期打得她措手不及,不过多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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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用不着她担心。姬宣特意交代了,大婚事宜宫里的人会忙活,不用她操心。


    出宫后,她与青瑶径直上了山。挑挑拣拣,最后择下一处,立了个墓碑。


    虽不知尸骨在何处,起码她的一腔情意有了寄托之处。


    她朝立好的墓碑磕了几个头,这才离去。山上的空气好,姬翎选择走下山去。


    心烦意乱之际,前方正好遇到一行人在吊唁。


    她正感叹今天是什么日子,一旁的青瑶却变了脸色。


    “你怎么了?”


    “殿下,那好像是陆大人的墓……”


    “陆别知?”姬翎朝那墓地看去,一行人已散开,墓碑上的字一览无余。


    大理寺卿陆别知之墓。


    姬翎心中哗然,一时间不敢相信。


    她停下脚步:“既路过,去祭奠一番也好。”


    待墓前人散去,她才上山祭奠。


    看着那冰冷的石块,她唏嘘不已。


    “陆大人,”她轻声开口,声音散在微寒的风里,“你我虽曾有名分上的婚约,我却连你是什么样的人,都未曾真正了解过。如今,更是连祭拜的名义都没有。我误了你三年,却连赔罪的几会都没有了。”


    她停顿片刻,将最后的话语轻轻吐出:“望你早登极乐,一路走好。”


    匆匆奉上清香,她不敢久留,示意青瑶便要转身离去。如今她与霍溪柳已有婚约,若被人瞧见在此祭拜陆别知,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是非口舌。


    青瑶刚扶她起身,还未来得及迈步,一转身,却迎面撞见一道身影。


    她连忙转头,看到自己的马车不在跟前,这才放下心来。如今她戴着帷帽,没有自己的马车在跟前,寻常人是认不出来她的。


    男子审视着她良久,问道:“姑娘是来祭拜,怎么一副心虚的样子?”


    姬翎捏了捏青瑶的手,以示安慰。她往后一撤,拉开距离:“自然是怕被人看见。就像公子这般,追问。”


    她话中带刺,那男子却不恼,反而唇角微扬:“是在下唐突了。不过山中寂寥,偶见生人,难免心生好奇。”


    见他亦向后退了半步,姬翎眸光微动,忽而道:“公子的疑问,我或可答。只是我心中亦有一惑,不知公子能否先为我解惑?”


    “姑娘请讲。”


    姬翎望向那座孤坟:“陆大人曾任大理寺卿,再如何也是朝廷命官。为何……最终会葬在这荒山野岭?”


    男子沉默片刻,不答反问:“听姑娘此言,似有不平之意?”


    “公子说笑了,”姬翎移开视线,“我不过是觉得,这半山凄清,不似长眠佳处。”


    “或许,”男子声音低沉了几分,“这正是他生前所愿,偏爱这一方僻静。”


    姬翎倏然转回视线:“你认识他?”


    “故人一场。”男子答得简略,目光却再度望向她,“听姑娘口吻,似对京中旧事不甚熟悉。可是……离京已久?”


    “公子眼力不错。”姬翎坦然承认,“我确是近日方归。”


    山风穿过林隙,卷起几片枯叶。男子静默地望着她,忽然向前踏了半步,声音压得低缓,却字字清晰:


    “姑娘可是……太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