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小村仙女

作品:《从名著路过[基建]

    李碧莹向来是个很机灵的女子。


    具体表现为—


    她很识时务。


    在林府,战绩可查,以一个外来户非家生子的达利特身份,攀上了刹帝利家生子干娘,成功秽土转生成首陀罗,成了半个家生子。


    代价是受点微不足道的来自干娘的气,把自己被配人的权利,暂时移交给她,以及一般的月例银子,和自己的劳动力。


    自然,很识时务的李碧莹也明白,撞见一只会变人还盯上她的妖怪。


    甭管她是不是什么见鬼的破命之人。


    但是…


    最好不要违逆上位者。


    不要违逆能决定你的生死的人。


    祂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李碧莹聪明的找到了一个体面的,服从,跟从,信仰,匍匐于“神使”的借口。


    当然。


    正因为如此。


    在神使新鲜出炉的小故事里,宣扬发展信徒,新的“兄弟姐妹”是最大的善行。


    所以—


    李碧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糕饼,像喂鸡一样丢在地上,小脏孩们争相抢夺。


    她的眼神带着一点审视。


    又有一点忧虑。


    但总的来说,还是显得异常的从容。


    毕竟她有靠山嘛。


    而且这个靠山,现在看起来还不算歹。


    李碧莹拍了拍手上的糕饼渣子。


    等了一会,小脏孩们的眼睛都亮晶晶的盯着她,这个村子里的孩子,有爹有娘的,吃不饱饭的也是多数。


    哪吃过实打实的,加足了盐糖,精细的不可思议的食物呢。


    李碧莹的露出下意识的笑容,给他们讲故事,这是一群小男孩,女孩是不太有出门的资格的,因为年龄小,也因为外面不安全,古代没有什么不能炼铜的道德铁律,男孩子总是比女孩子有更多的撒丫子在外面玩耍的资格,这群村童,除却那些不受宠爱的长子,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的继子,和其他的因为各种原因困在家里的女孩子,可以说人均耀祖。


    李碧莹老实说,不太喜欢他们。


    这群小孩,身上有无数的大人身上透出来的习气,因为小,所以恶毒起来毫无边界,道德和文明的风并没有吹在他们的身上。


    她偶尔能听见,这群孩子们总欺负一个长的矮小,看起来伶仃瘦弱的男娃,觉得他娘是不名誉的女人,也就是所谓的楼子里的姑娘,只因为生的漂亮,听说是个性情软弱,肚皮也不好,生了七八个女儿,才要来一个心肝,自此以后,才算是不再急头白脸的要孩子。


    那家的男人,也是为此,才能在村子里抬起头来。


    所以格外宠爱这个独苗,给他不一样的待遇,在外头玩耍的优待。


    不过那个男人运气不好,得了儿子没几天就死了,但到底有福气,没有在儿子生下来之前没命。


    李碧莹很少在孩子堆里见到那个小孩,只是偶尔在村子里的路上看见他,眼神冷冷的,带着一种理性的光辉的怯生,总在为母亲和姐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总得来说,李碧莹觉得如果要给糕点,与其给这些小孩,不如给那个孩子。


    但是…


    神使说了:“爱人如同爱你的兄弟姐妹,发展信徒给神,是最大的善行。”


    她有任务在身啊。


    一个人,怎么能跟一群人比呢。


    木溪还不知道自己讲的故事,给了李碧莹这样的误会,她也不知道李碧莹会这样忠心的去尝试她胡编乱造的神话小故事。


    其实她本来编写那个故事的初衷,总共有三点,一个是给科学道德天尊的人物背景,继续附魅,另一个就是她担心这个由她发展起来的忽悠团体,搞上人体祭祀 ,血祭什么的,还有一点就是她得多发展一点自己人,有人可用,才有人可挑。


    这种事情总不能她一个神使自己干吧。


    当然是宣讲好思想纲领,让手下去干了。


    不然一路上带着人干什么呢。


    木溪理直气壮。


    —


    李碧莹见有个看起来市侩的妇人,一直盯着她,于是抬头看过去,目光平静。


    孩子们见不到李碧莹继续发糕点,也早散了。


    妇人犹豫了一下说:“我有个大侄子,今年才三十岁,人很老实,想说个媳妇…”


    李碧莹沉默了片刻:“走了。”


    妇人犹豫了一下,没敢追。


    她知道,这家新搬来的女子不简单,是会妖法的妖怪。


    只好垂头丧气回了娘家。


    按理来说,她夫家还不错,自小在娘家也不算过的金尊玉贵,甚至打骂都是不缺的,但是她就是喜欢回家,她不愿意叫爹娘觉得她不孝,白养了她,哪怕她现在是几个孩子的娘了,爹娘对她大声点,她还是怕,她还是会小心翼翼的看爹娘哥嫂的脸色。


    家里的气氛比较沉郁。


    没人敢说那几个女妖怪的事情。


    只敢怪她没本事。


    嫂子阴阳怪气。


    哥哥沉默。


    大侄子事不关己的吃饭。


    妇人强撑着待到自觉场面圆回来,谁都不觉得尴尬的程度,这才拔腿走出门。


    路上就哭了,哭一路,眼泪和珍珠一样,掉在地上,滋润了泥土地。


    家门口有个女娃抱着一筐洗好的衣服,老远就看见了亲娘,赶忙迎上来。


    面对的是妇人的冷脸,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哭了,可能是看见女儿的一瞬间,突然就收了泪,脸上的神情跟亲娘似乎是一模一样,语气带着一种,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沉痛:“三丫,家里穷…你知道的…”


    三丫像是被打了一棍子,脸上带着苍白的薄薄的羞愧,赶忙把妇人提起来可以做,但是没有做的活,一件一件的干起来了。


    妇人扫了家里三个女娃一眼。


    看见每一个人都没闲着。


    心里突然就顺气了。


    又跑回屋掖了掖小宝的被角,看他的脖子被粗布磨红了。


    心里有了计较。


    吃饭的时候,大儿子向来是一头沉默的老牛,妻子却是个泼辣爽快的女人。


    妇人不好直接说。


    只是叹气,说自己没福,生了大儿伤了身子,一生都在为子女操劳,连身衣裳也没。


    桌子上的孩子都知道,妇人把自己的衣裳首饰,铜的铁的银的都送给了娘家,她的丈夫不敢吭声,一个女人,为你操持家务,忙里忙外,生儿育女,没有搞得家破人亡,鸡犬不宁,只是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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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又有什么呢,她也没要身好衣裳,只是拿话来辖制大儿子,臊他的皮。


    这又有什么呢。


    大儿媳心里怄的生恨,同样是儿子,三儿是个宝,她男人就是根草。


    瓮声瓮气的应了娘的要求,要下死力气劳作,给娘挣点布来穿。


    他能干个屁。


    苦恨年年压线织布,都做了人家的衣裳。


    大儿媳看自己的孩子穿的单薄的样子,又看看已经不小了,脸上还有圆圆肥肉身上穿的厚实暖和的小叔子,忍不住瞪了男人一眼。


    她男人就当作没看见。


    总归织布纺衣的不是他,他开个口,捞个孝顺的名头,娘也满意,至于媳妇…


    自己女人,孩子的娘。


    她总不好叫自己失信于人。


    他是个糊涂人,但是在算计妻子的时候很精明。


    他不爱自己的孩子,也不爱自己的妻子,他也不爱自己,他只是习惯了用爹娘压榨他的方式,去压榨他自己,和他的妻儿。


    春蚕到死丝方尽。


    他是一条拖家带口的蚕。


    妇人冷眼瞧着眉眼官司,心里那口不平的气,莫名顺了。


    家里的女孩子,就像是猫儿狗儿,没有嫁出去之前,只管在家里低眉顺眼。


    这个贫穷,贫乏,贫困的家,没有钱,也没有爱,只有压力,管束,控制,还有以爱为名的期待…


    女孩子们晚上挤在一起睡觉。


    向来聪明的大丫半响都没睡着,她在翻来覆去,闹的妹妹也睡不着,嘟囔着叫姐。


    大丫老回忆,洗衣服的时候,李碧莹从她旁边走过。


    身上的风带着一种楚楚的香味。


    走路的时候步履不快也不慢。


    没有人对她直爽,没有人对她心直口快,没有人会对她说,你是个赔钱货。


    当她从她们身边走过的时候,粗野的男人不再以三流的玩笑为乐,泼辣又刻薄的婆婆不再宣讲自己的儿媳多么的不争气,就连往日都沉浸着凄风苦雨的小河,都像生了一个俏丽的荷包,羞答答的打开了一样。


    话题从熟悉的,我的父亲母亲,我的男人,我的妻儿,生活越来越难,转到了李碧莹的身上,她从哪来,呆多久,要从哪去,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故事。


    新搬来的那家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她们是人,是女人,但是就像生在戏台子里,话本子里,唱腔里,诗词里一样,给人一种瑰丽到目不暇接的感觉。


    但大丫闻到了权利的味道。


    虽然她不懂得权利的意思。


    只是她心里在模模糊糊的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像她一样呢。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刻薄的婶子轻言细语,直爽的婆娘一下子懂得了体贴别人的心肠,怎么轻轻柔柔的说话,还有人凝神静听呢?


    应该怎么样得到这些呢?


    大丫对那家人,着了魔,也上了心。


    她想的越来越多。


    直到被亲妹妹拧了一下。


    她没喊出声。


    但是知道妹妹很不高兴了。


    于是躺在妹妹旁边,睁着眼睛看着漏雨的天花板,迷瞪瞪的睡着了。


    梦里,她走过小溪,穿着李碧莹同款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