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问戏

作品:《她不撩他了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刚下戏、正坐在休息区看监视器的韩肆易身上。


    要去问吗?但他确实算得上是很好的前辈了。


    记得有阵子他接的戏口碑参差不齐,但他硬是凭演技把每个角色都演出了光彩,甚至救活了不少剧本。


    她深吸一口气,挪步过去,在保持安全距离的位置停下。“韩老师。”


    韩肆易目光没离开屏幕,只极淡地应了一声:“嗯。”


    “有个表演上的问题,”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想请教一下您,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


    韩肆易这才缓缓转过头,嘴角勾起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眼神却没什么温度:“请教我?我们……很熟吗?”


    商怡心头一哽。这人,果然还记着仇!


    她压下掉头就走的冲动,挤出一个职业假笑:“韩老师您说笑了。不是怕别人知道了我们以前的关系,觉得我在跟你攀交情嘛,对你也不好不是吗?”


    韩肆易盯着她看了两秒,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强装的镇定。


    他忽然站起身,没碰她,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声说:“跟我来。”


    说完,他便径直朝他的单人化妆间走去,甚至没有回头确认她是否跟上——他笃定她会的。


    商怡僵在原地一秒,权衡利弊。对戏能更好的渴望最终战胜了顾虑,她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韩肆易关上门:“有什么问题问吧。”


    “干嘛要来这说?”商怡不解道。


    “我不是也是担心嘛,万一被别人不小心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不好。”韩肆易模仿着商怡之前的语气,故意拿腔带调。


    在这儿要是被看到了,不是更容易被说闲话?商怡暗暗地在心中吐槽。


    两人沟通的这一段是妖女被人间的一个男子喜欢上了。


    商怡无奈,把手中的剧本摊开,讨好道:“你看,在这场戏中,妖女应该是有点害怕,抗拒的。她怎么会在这等着见他呢?需不需要改一下?”


    “为什么要逃?”韩肆易顿了一下,翻看着她的剧本,“你到底在怕什么?”


    一瞬间商怡定住了,竟不知他是在问剧中的妖女,还是在问曾经的自己。


    看她一脸茫然,韩肆易的手指在剧本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她可比你勇敢多了。”


    他轻飘飘地丢了这一句,继而又耐心地说,“但这其实也可以作为你的特色去演。在不影响角色内核的前提下,你可以把你这种感受融入到角色里。”


    “勇敢的人也会怯懦。”


    他补充道:“比如你依然还是在等,也许你是害怕抗拒的,但同时不能否认你也是期待着的。”


    商怡似懂非懂的样子,不自觉地微微蹙眉,沉浸在对角色内心的揣摩中。


    韩肆易看着她这副全然不设防、与当年排戏时别无二致的专注神情,眼神不自觉地深了几分。


    他原本专业的指导欲,在密闭的空间里悄然变了质。


    他忽地附身靠近,将剧本上的台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念出:“难道你不期待么,”他勾唇一笑,尾音音调微扬,带着一点吊儿郎当的散漫,“姐姐?”


    姐姐。——本来是人间喜欢她的男子和她见面时会说的一句台词,可从这张脸说出来,就是很不一样。


    这声姐姐不像谈的时候那么软,低沉的嗓音反而为其染上了几分强势。


    商怡离他很近。


    这一瞬,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尖发麻发烫,所有的情感都已随着他的气息彻底叛逃。


    抬头对上他眼神的那一刻,她又仓皇失措地低下了头。


    “你对这个还是很敏感啊。”他得意地挑眉,勾着唇打量着她,像是在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好了,我找到感觉了。你走吧。”商怡侧身避开他灼人的视线,伸手抵住他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人往门外推。


    “喂,你讲不讲道理,卸磨杀驴啊你,”韩肆易被她推得后退两步,靠在门框上笑得胸腔微震,“还有,这是我的化妆间好不好?”


    “哎呀我知道了,”商怡“砰”地一声关上门,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慌乱,“你先走我待一会就还给你。”


    ……


    出租屋的窗前,商怡一个人呆坐在单人沙发上。


    原来原本就爱着的人,再见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回忆是这样美好,总让人恋恋不舍……


    那时大二上,商怡怕关系不稳定,同班同学万一分手尴尬,不想让太多人看到。


    昏黄的落日将落不落,余晖斜斜地照在地上。


    她抓着韩肆易手腕找没人的地方。


    韩肆易一开始用力微微后掣,后来,却还是任由她,把他拽到了体育馆后面的小路上。


    商怡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


    她双手抓住了他的领子,脚尖踮着,仰头接触到他的下嘴唇,轻吮了一下。


    她的手一点点地向下划,环住了他的腰,斜仰着头看他,眸中覆盖了一层湿润,楚楚可怜:“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他语气不温不火,听不出到底哄好了没有。


    她身子更向他倾斜了一下,下巴抵着他的胸膛,顺着往上滑,双手搭着他的肩微压,想让他往下弯一点,好更轻松一点地吻他。


    韩肆易固执地僵着原来的姿势,不肯下弯一分。


    “明天我要和朋友出去玩,”他垂下眼帘,避开她讨好的视线,声音闷闷的,“我们明天的行程取消吧。”


    她轻笑,娇软的嘴唇在他下巴那一点一点蹭着,探舌,轻舔:“好。”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下巴四周,韩肆易禁不住微微一颤,喉结滚动,终于忍不住垂下目光,从眼睛到嘴唇,用眼神一一描摹。


    就是这副神情——仿佛全身心都依赖着他,可他知道,她的理智永远高悬其上,冷静地操控着一切。


    反观自己,每一次心跳失序都显得可笑极了。


    思及此,一股无名火窜起。韩肆易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更深、更暗的一条小路里走。


    商怡把手腕挣脱出来反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也凑过来揽住这只手臂,微微向前探头:“你走这么快干嘛?今天我没安排,一下午都有时间。”


    韩肆易一下挣脱了她的双手,快步往前走去。


    她小跑跟上去:“你又干嘛?!”一路哄着,她那点耐性也告罄了。


    他没说话,却慢下了脚步。


    她揽着他的胳膊,微微歪头,递了一颗薄荷糖给他。


    他无言,接过,吃了。


    她笑逐颜开。


    刚到他们的秘密基地,他反手就将她整个人抵在墙上,把她双手交叠在一起,用左手束缚住,右手揽着她的腰。


    “嗯~”商怡姿势有些不舒服,微动了一下。


    “别动。”韩肆易声音冷酷,还带着刚刚的怒意。


    商怡眼睛一亮,不知死活道:“怎么越来越熟练了,是不是回去偷偷学了?”


    “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找我?”他打断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商怡,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他话语里那份小心翼翼的委屈,让她脸上的嬉笑倏地淡去。


    “对不起,”她轻声说,“那个小组作业花了我好长时间,我……”


    韩肆易没等她说完,便低头吻住了她,将所有未尽的解释与辩解都堵了回去。


    他吻得又凶又急,不像惩罚,更像是一种确认。


    “你微信上说在忙,”他在她唇齿间喘息着质问,“那我看到的,怎么是你在跟别人打闹?”


    “我怕你生气……”她睫毛轻颤,眸中雾气迷离,只能趁他换气的间隙溢出些声音。


    他低头,看着她讨好又带点乞求的脸庞,轻笑,气息灼热:“怕我生气,所以就撒谎?”


    “哎呀,下次不敢了……”她声音娇软,可怜巴巴地仰头望向他。


    韩肆易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垂下了手,和她并肩,慵懒地靠着墙,“你每次都这样……”


    短暂的安静后,商怡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低头朝他小腹方向看了好几眼,凑在他耳边用手掩着,气声说:“你是不是……那个了?我可以帮你。”


    韩肆易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爆红,又慌又恼地往两边看了看,一把将她更紧地搂进怀里,试图藏起她惊世骇俗的言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的,哥哥。”商怡应地飞快,声音糯糯的,继而扑闪着眼睛,撒娇道,“我都喊你好几次了,你什么时候能喊我一声姐姐啊?”


    “我比你大,喊哥哥不是天经地义?”


    “就大一个月而已!你喊一声嘛,求你了,”她轻摇着他的胳膊,眼神在他眼睛和嘴唇间流连,轻咬下唇,“真的……很有感觉。”


    韩肆易喉结滚动,欲言又止,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闭了闭眼,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飞快地嘟囔了一句:


    “姐姐……”


    话音未落,他自己先受不住这份羞耻,猛地低头将滚烫的脸埋进她的颈窝,手臂收紧。


    商怡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无法自控地扬起,心尖像被羽毛搔过,连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稳住声线:“嗯……就是这样。下次,再软一点……就更好了。”


    ……


    那时她以为,他们会这样甜蜜地纠缠下去,即使走不到结局,也会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