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作品:《白月光走后,她的猫把我当提款机

    有了前一天被吵醒的经验,接下来无论如何不能让舟舟白天睡觉。


    季峦暗自下定决心,一扭头,看到舟舟站在电视柜前,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


    季峦心软:睡睡睡,孩子长身体孩子长身体。


    但是!即便让她白天睡觉,最起码也要放一放她的电。


    早上不到5点,舟舟从季峦的腿弯里醒来,伸了个懒腰,喵呜一声跑到床头。


    季峦被吵醒了,闭着眼装睡。


    舟舟站在季峦头旁边,用小鼻子把季峦的整张脸都检查了一遍。


    鼻尖在他的眉骨、鼻梁、嘴角一路蹭过去。


    季峦继续装睡,他知道此刻要是表现出一丝醒来的迹象,他今天就别想睡了。


    舟舟被骗过了,跳下床,跑到餐厅吃东西。


    清脆的猫粮咔喳声响起来。


    季峦闭着眼睛,得意地像个阴谋得逞的小孩:


    耍舟舟,呼吸一样简单。


    ——直到3个小时后。


    摁亮手机,已经8:37了。


    舟舟居然这么久都没来吵他、踩他、跳他。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季峦走到客厅,果然,客厅一片惨烈。


    茶几上的抽纸被啃得七零八落,垃圾桶被踢翻,里面的垃圾撒了一地,像个小型艺术展。


    季峦深吸一口气,还好还好。


    季峦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比以往,已经炼成了金刚石级别。


    反观舟舟本猫,睡得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最软、阳光最充足的角落里,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比纸巾垃圾桶更可怕的是,这说明她的电量已经充到了300%。


    季峦扶好垃圾桶,心如止水地走到沙发旁,蹲下去,把头凑到舟舟的小脸旁边。


    “这位大小姐,你在这里睡多久了?”


    舟舟听到季峦的声音,眼睛睁开一条缝,又迅速闭上,像在嫌他吵。


    尾巴轻轻一扫,像在说:


    “我都没吵你睡觉了,你在这里吵闹什么。”


    季峦却当她在撒娇,伸手摸她的头:“今天我带你找妈妈。”


    舟舟的尾巴有力地左右摆动着,眼睛依然闭起来。


    她还想继续睡,她在赶季峦走。


    季峦看看舟舟的尾巴,又扭过头看看刚刚被打翻的垃圾桶:“……你这么有精神,今天必须遛一遛。”


    紧接着舟舟闻到了束缚背带的味道。


    舟舟很烦躁,但架不住季峦手法娴熟,三两下帮她穿好了背带。


    又拿来猫包,放在舟舟面前。


    以往的经验来看,舟舟是很愿意进猫包的,也不害怕出门。


    但是今天的舟舟带着起床气,怎么都不进去。


    季峦无奈地摇摇头,他从餐边柜里拿出一根猫条挤在猫包里。


    舟舟闻到猫条的味道就发了狠了忘了情了不知天地为何物了,轻盈地跳进猫包里。


    季峦在身后拉上拉链。


    舟舟吃完猫条,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在猫包里疯狂旋转。


    猫包被舟舟在里面踩得东倒西歪,季峦心想,舟舟下一次可能就没这么好骗了。


    “你在猫包里不是也能睡觉吗?小笨猫。”季峦一边换鞋一边说。


    猫包里发出舟舟的喵喵声,听起来非常不满。


    “小季,带舟舟去遛弯啊?”季峦在电梯里碰到了隔壁大姨。


    她伸头就往猫包里看。


    舟舟看到陌生人,心中不爽,发出一阵阵低吼声。


    季峦不好意思地对大姨笑着。


    “这小家伙,这么厉害。”大姨爽朗地笑着,丝毫没有被舟舟吓到,“不记得是谁给你接生的了?”


    舟舟在猫包里冷喵一声:“谁认识你们。”


    季峦尴尬地笑笑:“她脾气有点大。”


    大姨笑得更开心:“和她妈妈三花妞一样,有个性。”


    电梯“叮”一声到了18楼。


    傅晚游走了进来,她先是跟大姨礼貌打了招呼,接着看到站在电梯角落的季峦。


    “你好啊。”傅晚游大方地说。


    “你好。”季峦也礼貌微笑。


    电梯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尴尬,还好有大姨在,把凝固的空气冲淡了些。


    但令季峦没想到的是——他手中的猫包里,正发出阵阵呼噜声。


    舟舟一改刚刚凶巴巴的样子,撒娇一样喵喵叫。


    季峦瞪着猫包惊呆了。隔着网纱,他看不清舟舟的样子。但是他感受得到舟舟在里边现在气氛有多热烈。


    “喔唷。”大姨也听到了舟舟的声音,“小傅一来舟舟这么开心啊。”


    “之前不这样吗?”傅晚游问。


    “之前恨不得长张人嘴骂我呢。”大姨哈哈大笑,“小动物都喜欢小姑娘。”


    季峦陪着礼貌的笑,心说:好你个小白眼狼。


    到了1楼,电梯门随之打开。


    室外的风、空气一下子袭来,舟舟很兴奋,把刚刚不愿意起床的懒样子抛到了脑后。


    她的小鼻子不断地往猫包的网兜处挤,整张小猫脸被网兜撑得都变形了。


    “别急别急。”季峦拍拍猫包,“你妈就在这附近,我找找她。”


    舟舟迫不及待,在猫包里哇哇地叫着。


    季峦没办法,只好把舟舟放了出来,抱在怀里。


    这两天天气转凉,小区花池附近像以往一样聚着几只猫。


    三花妞霸占着最高的位置,睥睨着其他猫们。


    季峦把舟舟放在干净的长凳上。


    舟舟远远地看着,这是她有意识以来第一次见到其他的同类,心里还有点怕生。


    三花妞却从高处跳下来,走到舟舟旁边,绕着舟舟转了两圈。


    “哈!”舟舟全身毛都炸起来了,哈气。


    “哎呀!这是你妈!凶什么。”季峦连忙抱起舟舟,他害怕其他猫伤到舟舟,更怕舟舟伤到其他猫。


    三花猫却不以为然地走开了,仿佛不和舟舟一般见识。


    这和季峦想象里的母女重逢完全不一样。


    说到底,季峦不过只是个人类,对猫的世界缺乏最基本的想象力。


    舟舟在季峦的怀里乱拱,像只上了岸的鲤鱼。


    季峦忙把舟舟放下来,他紧紧抓住背带的牵引绳,生怕出什么事。


    舟舟跑到三花妞的屁股后面闻闻,尾巴高高翘着:


    “我不怕你,我有人(季峦)撑腰。”


    三花妞理都不带理舟舟的,她一爪子拍到了舟舟头上:“熊孩子”


    眼神平静又淡然。


    舟舟愣住了:???


    季峦不再担心,反而忍笑忍到肚子痛。


    还得是亲妈,能治舟舟。


    比他的段位也就高个百八十级。


    三花猫继续优雅的舔爪子,连看都不看舟舟。


    舟舟再想挑衅三花猫,三花猫一个转身又跳上了高处的花池,舟舟扑了个空。


    而且舟舟的短腿跳不上去。


    季峦蹲下去,把舟舟捞起来:“知道怕了?你妈可是咱小区的猫王。”


    舟舟:……


    好羞辱。


    季峦看着舟舟气鼓鼓的样子,笑哈哈地说:“你长大了就这样了,别急。”


    舟舟从季峦的怀里挣脱,跑到三花妞站着的花池下面,冲着三花妞“喵喵”地叫。


    三花妞从花池上跳下来,用头蹭蹭舟舟,帮舟舟舔毛。


    季峦惊呆了……小动物的世界他不懂。


    好像两个小朋友,打打闹闹,玩够了就抱在一起休息了。


    三花妞朝季峦款款走来,尾巴翘得高高的。


    舟舟跟在三花妞的后面。


    三花妞轻轻地用头蹭了蹭季峦的裤脚。


    舟舟也学着三花妞的样子蹭蹭季峦的裤脚——她以前从未做过。


    季峦:“……我被这对母女认可了?”


    三花妞甩甩尾巴走远了,季峦抱起舟舟。


    三花妞对季峦其实没什么印象,她喜欢的人类之一是周亦然。


    虽然周亦然屡次“绑架”她,把她塞进纸箱里带回家,给她放上现成的食物——这让她很不爽,但是她一直觉得周亦然的身上散发着同类的气息。


    不服从的、倔强的、自我的气息。


    这气味很浓,“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那股劲。


    三花妞听不懂人话,她不明白人类为什么那么爱叽里哇啦。


    人类的叫声怎么能那么无聊,平平的,不上扬,不下坠。


    有的时候她眯着眼被两个人的叫声吵醒,叽里咕噜来叽里咕噜去,她不明白怎么那么能叫。


    什么事情是打一架或者蹭个头不能解决的呢?


    不像猫,可以“喵。”“喵呜。”“喵嗷。”


    随便叫一声,都比人类表达的更诚实。


    所以三花妞从不靠叫声辨别人类,她靠的是气质。


    周亦然的气质她喜欢。


    干净、不耐烦、自由,又神气。


    就像今天来找她的这只小三花猫。


    这只小猫的身上有她非常熟悉的气息,让她不由自主想散发母爱。


    但是这只小猫又非常像周亦然的气质。


    她并不能做什么复杂的思考,她凭着本能的判断:


    ——小猫旁边这个男人,没什么威胁。


    ——可以一蹭。


    她走过去,轻轻蹭了蹭他的裤脚。


    只是告诉他:你不错,算你合格。


    舟舟见状,模仿着三花妞的样子,依葫芦画瓢地蹭了蹭季峦的裤脚,尾巴还用力甩了下。


    像在强调:我也有这只大猫的腔调。


    季峦看着远处已经卧下的三花妞,他突然意识到,以前周亦然也是这么看三花妞的。


    他并不立刻感到悲伤或怀念,只是一个生活化的场景突然入侵了他的大脑。


    ——周亦然蹲在花池旁,摸着三花妞的头对季峦说:


    “你看,昨天才在我们家待了一晚,今天就忘了我了,这个小白眼狼。”


    季峦以前不出门就是怕这个。


    他好不容易才对他们共同生活的家脱敏,还没做好准备面对外面的世界。


    这种小场景,在出门后一点一点都冒了出来,像雨后春笋。


    像猫毛一样,如果你的家里曾有过一只猫,那么她的痕迹就很难一下子彻底消失。


    季峦叹了口气,拍了拍舟舟的背说:“走吧,小朋友,回家吃罐头。”


    舟舟立刻“喵呜”一声,精神抖擞,就往猫包里钻,像是听懂了“罐头”两个字的含义。


    季峦笑了笑,这笑里还带着一点点残留的无奈,更多的是一种对生活的感慨:


    他一直知道,生活从来都不止眼前的这些事物。


    过去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遇见过的所有人,都在悄悄参与他现在的生活。


    比如花池。


    比如三花妞。


    比如周亦然。


    他一直知道,只是不敢面对。


    他没有再将舟舟放进猫包里,而是抱在怀里,脚步轻快地往家走。


    舟舟在他的怀里伸长脖子,好奇地看着周围不断变换的画面,一副准备回去闹事的样子。


    季峦低头:“我怎么感觉,你看了你妈妈一眼,反而变得更嚣张了?”


    舟舟:“喵!”


    ——行吧,这大概就是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