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顿时砸下一块石头。


    那可是新人很难拿下的高奢，哪怕是大使头衔，也是不知道多少艺人打破脑袋也想要的。


    梁承馨瞬间变脸：“？！你疯了吧？那是我们谈了半年——”


    苏苏姐淡定：“要么本子给我们，要么资源给我们。你选一个。”


    梁承馨脸色青白交替，拳头狠狠攥紧，最终还是低头：“换一个吧……谢欣下半年要谈国内头部茶饮的季度代言，合同快定了。”


    “大使……真的让不了，品牌也不会松口的。”


    苏苏姐面露满意。


    她从一开始盯的就是这个茶饮代言。国民度高，虽只是一季，却足以让正红的苏念亮出商业价值，是再合适不过的起步代言。


    而梁承馨这次能这样大出血，明显是被打疼了，谢欣连续两部剧扑，确实急红眼。


    都是一家公司，内斗归内斗，面子里子也要平衡。


    于是苏苏姐语气一转：


    “你也别觉得亏了。我这还有几个不错的本子，你拿去挑挑。


    你家小谢可能是运气差，挑个好剧，乘风起，自然就回过气来了。”


    峰回路转。


    梁承馨脸上闪过惊喜，又别别扭扭地说：


    “……那我们就等苏苏姐的本。”


    然后转头看季总：“说好了，女二给小谢。”


    季总懒洋洋点头：“还能有假吗？放心。”


    得到明确答复，还有意外之喜，梁承馨才心满意足地走人。


    门一关上，办公室立刻安静下来。


    季总转头：“戏挺足啊。你本来就不想接这个本吧？”


    苏苏姐笑意一收：“反正我空手套白狼，把茶饮代言套来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想要这个本。


    苏念也不想继续走这条路。


    季总看到一半才反应过来。


    季总无语失笑：“你这人啊——”


    但他也疑惑：“这么好的饼，你怎么就吐出来了？”


    “这个合同太乱了。”苏苏姐把剧本推回去，“我不想这孩子被套牢。给我们换一个吧。”


    两人瞬间从逗乐模式回到老狐狸模式。


    季总笑了一声：“现在整个圈子都是这样玩的，你家这位要走更远，总得进这个生态吧。”


    “价是好价，”苏苏姐毫不犹豫，“但风险也高。项目盘子太大，水也太深，她现在下去，只能当炮灰。”


    “你以前不是挺会往大盘子里送人的嘛？”季总笑着递烟，又很自然地拆穿她，“怎么到这个小孩，你开始讲起理想主义来了？”


    “那是以前。”苏苏姐没接烟，只把合同又翻了一遍，“现在风不一样了。以前那种花里胡哨的玩法，以后不一定好使。”


    她没说关键字眼，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你下半年要进组，这就是规矩。没人能幸免。”


    季总敲了敲剧本封面，语气玩味：“难道她还想当乌鸦群里唯一的白天鹅？要合群，也得给我先缩着脖子当丑小鸭。”


    “丑小鸭最后也会变成天鹅。”苏苏姐反击得不紧不慢，“但前提是，别一开始就被拔光羽毛。”


    两个人对视几秒，空气安静下来。


    “季哥。”


    苏苏姐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轻下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您知道她的演技，也知道她的潜力。现在的风气……一步错终身错。我们辛辛苦苦捧一个新人，最后让她被这合同锁死？上面几个大艺人的烂摊子我们才刚擦完。真的没必要把她也推进去。”


    季总难得没反驳，沉默了几秒。


    那位因为偷税出事的男星，虽然不是他们公司旗下的，但一只蝴蝶翅膀扇出去，最后风往哪儿吹，其实谁都说不准。


    见苏苏姐态度坚定，季总终于叹了口气：“行行行，跟你讲规矩没用。”


    他把那摊大项目的合同往旁边一推，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新的东西，啪地拍在桌上。


    “那我们就找个双赢的法子。”


    苏苏姐不说话，只用眼神示意“你说”。


    “公司这边新签了一批年轻导演。”季总像在展示一组筹码，“他们都带着自己的本子来，和公司签了对赌协议，绑定得紧紧的。”


    “盘子小，”他说，“玩不出什么大花样。你要这孩子干净，那就让她去那边。”


    “不是说她厉害吗？正好带一带我们这些没流量、没班底的新人导演。”


    话听起来挺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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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帮新人导演、又给苏念发挥空间。可落进苏苏姐耳里，却完全不是那个味儿。


    她心下一沉：


    新人导演，十个里有九个做不出成片。


    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又有大概率扑得连水花都不响。


    这就是现实。


    要把苏念放在这种盘子里，是赌命。


    苏苏姐沉默地接过那几份剧本，一本本翻阅。


    “可以。”她停顿了一瞬，“但如果要在这几部里挑……”


    季总接话毫不犹豫：


    “那苏念也得签对赌。”


    对赌两个字一出，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


    苏苏姐太明白对赌的份量了。


    公司和导演或艺人，把未来的成绩写进合同。


    三年、五年之内，你要是能交出几部达到某个指标的作品：票房多少、收视多少、热度排前几……


    那公司就给你一揽子奖励：


    资源倾斜、广告代言、顶级剧本优先权，甚至部分工作室股份、独立运营权。


    听上去很美。


    但反过来，如果做不到呢？


    合同里的对赌失败条款，就不好看了：


    没达标，投资方可以按协议价格回购股份，相当于把你“请”出项目；也可以直接减少对你的资源倾斜，项目减少、广告减少、人力减少，把你一点点冷在角落里；有的合同甚至写着要退回部分签字费或保底金，比如现在拿三百万，如果三年内交不出一部达标作品，就得按比例退。


    这些，苏苏姐见过太多。


    “你也知道，”季总慢悠悠地开口，“现在圈里流行什么。量化。能不能火，不是看你说她有天赋，而是看报表、看曲线、看热度走势。”


    “苏啊，我跟你坦诚点说吧，”季总靠在椅背上，“董事那边现在对你们这种‘保姆型带艺人’的经纪人，也不算满意。”


    苏苏姐没接话，只是垂下眼，视线落在那些条款上。


    “现在的造星，讲究的是可复制。人设、路线，能跑通一套，就能换一批人重复。只要数据好看，就是好艺人。”季总继续道，“中国最不缺的，就是长得好看、肯吃苦的年轻人。”


    “苏念是有天赋，但再有天赋，怎么就不可替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