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针灸

作品:《仙解

    宋仙长跑了;


    周财主也跑了,据说跑到了县城,避风头去了。


    关于这些事,小镇民众瞧了个新鲜,摸不着头脑。


    他们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纷纷猜测与陈少游有关。


    无药堂的名声不胫而走,但依然门可罗雀。


    人们惊奇之余,又萌生出某种莫名的敬畏忌讳之意,不敢与陈少游过多接触。


    或是害怕宋仙长那边会回来报复,遭受牵连;或是害怕陈少游本身,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陈少游来历不明,跟脚不清,甚至很可能在外面犯了事,不得已跑回来的……


    这样的人,往往意味着危险。


    平民百姓所求不多,但求个安稳日子罢了。他们不会有明确坚定的立场,天然具备明哲保身的本能。


    对此陈少游并不在意。


    事实上,对于宋仙长周财主之流,他亦不在意。


    远谈不上“敌人”,更遑论“对手”了。


    陈火生则心存顾虑,跑来跟陈少游说了不少关于三青观和宋仙长的情况。


    听罢,陈少游平静地道:“放心,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陈火生松口气,心神稍安。与此同时,对于自家弟弟的实力认知,悄然又上了一个台阶。


    当下忍不住发问:“少游,你去修仙了,肯定去过不少地方。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大?”


    陈少游点点头:“很大,大到无法想象。有高山直插云霄,山顶上仙宫鳞次栉比,犹如满天星辰;有汪洋大海无边无垠,海上仙岛星罗棋布,仙人出没其里……实际上我踏足去过的地方,比起整方天地,不过沧海一粟。”


    陈火生听得一脸茫茫然,根本无从认知,也无从理解。


    他识字,但不多;读过书,听过书,也不多。


    小镇上其他人的情况差不多,诸如周财主,陈进宝等,算是见识高的了。


    可去过最远的地方,只局限于县城范围之内。


    乡人们知道县城之上有府城,有州城;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归“鉴国”统治;也知道鉴国之外,还存在着别的王朝国度。


    但具体多少国,是什么样的国,就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寻常百姓人家,面向黄土背朝天,能够解决一日三餐,能够养家糊口,就是很满足,很了不起的事。


    至于别的,比如去想山的后面有什么,天的上面有什么,简直痴心妄想,倒不如想想明天吃什么更实际。


    面对大哥,陈少游并没有说太多,说也没用。


    外面的世界很大,同样很凶险。对于普通人而言,走出去不是增长见识,而是单纯送死。


    既然如此,不如踏踏实实地在小镇过日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很快陈火生换了个较为实际的问题:“少游,你开馆坐诊却不用药,究竟如何给人看病的?趁着空暇,能否帮我瞧瞧?”


    “好。”


    陈少游不多话,直接上手开始把脉,然后给出结论:“大哥,你多年操劳,不过身子骨尚算硬朗,就是站得多了,抡得多了,致使膝盖、腰椎、手腕关节等处磨损,一旦发作,便会酸痛难忍,犹如针扎。”


    陈火生连连应是:“正是如此,可有法子来治?其实我看过几个大夫,也用了不少膏药,但药效不济。”


    “普通药物治标不治本,得一时之快罢了。你且躺下来,我给你施针。”


    “施针?”


    “就是针灸。”


    陈少游拿出一方锦盒,打开,里面光芒毕露,存放着大小长短不一的九根银针,煞是精致。


    陈火生都没看清这锦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仔细想想,好像陈少游总能从身上掏出点什么来,如同变戏法般。


    好比上一次,那一袋银子。


    明明没见到陈少游带在身上,随手一拿,便出现了。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仙法神通?


    “闭眼,莫动。”


    陈少游嘱咐道。


    陈火生便乖乖躺着,任其施为。


    当被银针刺入,只微微一痛,如同被蚂蚁咬了一口,随即感到丝丝凉气游走,颇为舒服。


    “好了。”


    “这么快?”


    陈少游笑了笑:“又不是治什么大病,各处关节穴道,刺上一针即可。”


    陈火生“哦”了声,意犹未尽的样子,告辞返回饭店去了。


    到了晚上,两口子洗过身子,早早上床休息,准备明早开店。


    以往时候,劳累一天的陈火生几乎沾床便睡,但今晚不知怎地,突然兴致大发,搂着浑家便做起了好事。


    这一次,竟足足持续了半盏茶时间。


    使得苏素分外惊喜:“当家的,你吃了什么?竟如此厉害!”


    夫妻俩的年龄有差距,相比年近半百的陈火生,苏素其实正值壮年。


    不过贫贱夫妻,没甚讲究的,即使有些不满,也很快随着各种锅碗瓢盆的琐碎杂事给消磨殆尽。


    当丈夫一反常态,变得龙精虎猛,身为妻子,自然打心底里高兴。


    陈火生同样高兴,立刻把自己接受针灸的事说了,由衷叹道:“少游真神仙也,妙手回春!是了,他定然也医治过娘亲,难怪这段时日来,娘亲精神抖擞,都不用扶拐杖了。”


    苏素睁大了眼睛:“叔子既然有这般高明医术,为何医馆没有人来?”


    陈火生嘴一撇:“别人又不知道……有句老话说‘酒好也怕巷子深’。”


    “但他一点都不急。”


    “为什么要急?”


    苏素转念一想,明白过来:以自家叔子的本事手段,在镇上开个医馆,大概是心血来潮,随便弄弄而已,根本没想过以此为营生。


    而陈少游的真实想法,谁也不知道,更猜不透。


    显得神秘莫测。


    妇人又想,自己要不要也去找叔子看看?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按下去了。


    毕竟男女有别,需要避嫌;况且自家好端端的,没甚病痛,去看什么?


    倒是丈夫,得时常去扎一扎,好生调理身体。


    他好,自己便好。


    ……


    是夜。


    陈少游又做梦了。


    梦中光怪陆离,存在诸多荒诞抽象的事物:


    高楼大厦、奇装异服、地上跑的、天上飞的……


    随后梦境折叠,合成一册残缺的古书。


    这一次,并未开卷。


    他努力地想要去打开,就听到书中传出蝉鸣。


    蝉鸣如钟,似乎在不断地提醒和催促:“找,快去找……”


    陈少游头疼欲裂,霍然醒觉过来,坐于床上。


    目光闪烁,思绪起伏。


    像他这般人,怎会无缘无故地来做梦?


    况且做的还是同一个。


    恍惚间,他总感觉自己忘却了某些事,某些很重要的事。


    又或许是撞墙太多,撞伤了神魄,导致胡思乱想,故而有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