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软的问话，重重敲击着江燃的心脏。


    狭小的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剩下雨点打在窗户上的滴答声。


    或许是几分钟，也或许是很久后，江燃才扯了下唇角，神色莫名。


    “上了大学又能怎么样？”


    “你是不想上，还是没有选择，不能上？”


    江燃再次沉默下来。


    拂衣已经收回了目光，扒拉着那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


    上面的分数，最高的也只有二十五分。


    拂衣的语气很淡，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遇到我之前，你确实没有选择，可现在你遇到了我，那么你就有了选择的余地。”


    华盛的电话打过来，冲散了房间里的冷凝。


    拂衣摁了电话，给他发了条信息。


    “是要继续像现在这样，每天逃课打工，赚个一两千块，还是好好念书考大学，将来进公司也好，创业也罢，你都可以选。”


    放下成绩单，拂衣起身离开。


    拉开门前，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的少年。


    “反正不管你选了哪条路，我都养得起你。”


    拂衣离开了，房间里又只剩下江燃一个人。


    他垂着眼，视线落在那张成绩单上，心绪难平。


    --


    楼下。


    金元宝在拂衣识海里喋喋不休。


    【灵主，您这么说，真的太伤主人的自尊心了！】


    我又没说错！


    【那您可以委婉一点呀！】


    拂衣捂住耳朵。


    金元宝：……


    她以为捂住耳朵就听不到它说话了吗？


    没等华盛下车接，拂衣已经三两步蹿上了车。


    华盛拿伞的动作顿住，看了眼正拍着雨水的拂衣，默默把伞放回去。


    “小老板，你……昨晚在这儿过的夜？”


    拂衣“嗯”了声，华盛面色有些微妙。


    昨天吃饭的时候还谁也不搭理谁。


    怎么转眼就直接住到人家家里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看不懂。


    “赵俊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放心，小老板给的钱足够，赵家那边没得手，等明天股市开盘，就有好戏看了。”


    拂衣揉了下眉心，拿出手机看了眼。


    昨晚的娱乐头条，果然已经被赵俊的“艳照”和视频给霸占。


    一个晚上过去，热度还在持续发酵。


    随手翻了翻，她甚至还看到了一些上次海鲜店里两人对峙砸钱的视频片段。


    拂衣手指顿了下。


    她一直觉得那天的行为很智障，本来还想拦截那些视频的。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发现已经有人先一步在处理。


    不用想也知道是赵俊干的，那么丢脸的视频，他比她还不乐意被曝出去。


    既然有人代劳了，拂衣也就没再管。


    没想到这些视频最终还是流了出来。


    拂衣抿了下唇，把手机举到前座。


    “这也是你安排的？”


    华盛扭头看了眼，摇摇头。


    “不是。”


    收回视线，他专心开车。


    “应该是当时围观的人想蹭热度，当然，也可能是赵家的竞争对手在推波助澜，需要把这些视频撤下来吗？”


    拂衣重新坐好，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不用，不过跟他们打声招呼，别让我露脸。”


    “明白。”


    华盛办事很有效率。


    拂衣到家的时候，网上和她有关的视频，已经全部被打上了厚厚的马赛克。


    现在是周末，股市休市，网上的娱乐新闻还看不出实质性的影响。


    她也不着急，让华盛那边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给赵俊宣传宣传，务必让他成为新一代的网络红人。


    拂衣这边很悠闲，赵家那边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赵父气得把平板电脑狠狠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


    “这个混账东西！整天在外面给我惹是生非！”


    赵母在一旁焦急地抹着眼泪。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快把那些热搜压下去啊！现在闹得这么沸沸扬扬，俊俊以后还怎么活？”


    “还用你说？”


    赵父冷笑。


    “我早就让人去处理了，谁知道对方这么难缠！刚撤下去就又被买上来，价格翻着倍往上涨！”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眼底压着怒火。


    “赵俊！滚下来！”


    二楼迟迟没有动静，也没见人下来。


    赵母不满地看向他。


    “俊俊都这样了，你还吼他干什么！”


    赵父冷眼瞥过去。


    “慈母多败儿，他会变成这副德行，还不是因为你？”


    他重新捡起平板电脑，划到海鲜店的视频。


    “他被老爷子扔去职高的时候，卡就被冻结了，为什么还能这么有底气的跟人竞价？”


    赵母立即噤声，哑口无言。


    是她舍不得儿子受苦，偷偷把自己的副卡给了他。


    赵父懒得再跟她说这个问题，看了眼旁边的助理。


    “去把他给我绑下来！”


    没多久，赵俊就被助理押下来了。


    到一楼的时候，他还满脸怒气。


    “放开我！你只是一个助理居然敢这么对我！”


    砰！


    平板电脑再次被砸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赵俊这才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赵父，被他满脸的怒容吓得一缩。


    唇瓣嗫喏着，小声喊了一声：“爸……”


    “说！你到底得罪了谁？”


    赵父的厉声质问，让赵俊抖得更厉害，说话都不利索。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赵父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


    “人家花几千万就为了搞臭你，你说不知道？”


    赵俊吓得整个人往助理后面缩。


    “我真的不知道！爸我被爷爷扔去了职高之后，那群势利眼的就不肯跟我来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们都没联系，怎么可能……”


    说着说着，他突然一顿，想到了一个人。


    这可疑的停顿，让赵父眯起了眼睛。


    “想到了？”


    赵俊支支吾吾的，满脸都是不确定。


    “最近跟我有矛盾的，只有两个人……”


    “是谁？”


    赵俊不敢瞒着，只能老老实实说了出来。


    “一个是三中的江燃，他家里一穷二白，只有个患病的奶奶，隔三差五就逃课出去打工赚钱。”


    赵父眉头皱得死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另一个呢？”


    赵俊垂着头，不敢去看赵父。


    “还有一个是一中的林夕，上次在海鲜店跟我竞价抢位置的就是她。”


    说着，赵俊又急急忙忙抬头解释。


    “我查过了！那个林夕也只是普通工薪家庭，没有背景！就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突然有钱了！”


    赵父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查？你拿什么查？就凭你那些狐朋狗友？”


    既然已经知道了症结所在，赵父也懒得再看他，拿着外套就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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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走。


    “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这件事结束之前，要是敢走出大门一步，就别回来了！”


    --


    赵家的纷纷扰扰，都和拂衣没关系。


    在短暂的休息之后，她又摸到了江燃这边。


    她过来的时候，江燃还没醒，是江奶奶来开的门。


    在这样破旧的楼道里，看到这样一个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江奶奶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眼门外。


    “小姑娘，你是不是敲错门了？”


    拂衣摇摇头，弯起一个甜甜的笑。


    “没有敲错，我是来找江燃的，奶奶，我是江燃的女朋友！”


    【……】


    【灵主，您什么时候成主人的女朋友了？】


    主人他知道吗？


    拂衣背着手，老神在在的。


    学校里不都这么传？


    那她就先认下，占据了这个位置又怎么样。


    攻略里说了，这叫提前占位，清扫未来可能出现的敌人！


    【……】


    它给了她那么多的攻略，她怎么就尽挑这种不靠谱的看！


    江奶奶瞪大了眼睛。


    “燃燃的女朋友？”


    她浑浊的眼里写满了茫然无措。


    “可是……我家燃燃才十岁啊……”


    拂衣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很快，又漾开了更甜的笑意。


    “奶奶，江燃已经十七岁了，正在上高二呢！”


    江奶奶茫然地眨了眨眼，回头看了眼狭小的客厅，墙上挂着的旧日历显示着今年的年份。


    她困惑地揉了揉太阳穴。


    “啊……是、是哦……你看我这记性……”


    “没关系奶奶。”


    拂衣自然地挽住老人的手臂，话语里带着些亲昵。


    “江燃在家吗？”


    “在的在的，那孩子昨晚打工到很晚，还在谁呢。”


    江奶奶这时才想起要请人进门，忙侧身让开。


    “快进来坐，家里有点乱……”


    “不会，很整洁。”


    再次走进这个狭小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家，拂衣没有一点不适。


    江奶奶热情地要去倒水，拂衣连忙拦住。


    “奶奶您坐着，我自己来就好！”


    “那怎么行，你是客人……”


    “我不是客人。”


    拂衣俏皮地眨眨眼。


    “我是江燃的女朋友呀！”


    这句话让老人脸上绽开了笑容。


    她顺从地在旧沙发上坐下，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拂衣的身影。


    时不时露出困惑的表情，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江燃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


    自从奶奶生病后，他就不敢让自己睡得太沉。


    一拉开房门，就看到了和江奶奶坐在一起，笑眯眯说着话的拂衣。


    那和乐融融的画面，让他楞在门口，睡意全无。


    “你怎么在这儿？”


    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少了几分平时的冷硬。


    沙发上的两人同时朝他看过来。


    江奶奶高兴地朝他招手。


    “燃燃快来，你女朋友来了！”


    “？”


    谁女朋友？


    看了眼满脸欣慰的奶奶，又看向笑盈盈的拂衣，烦躁地揉了把头发。


    “你跟奶奶瞎说什么？”


    他闭了闭眼，走到江奶奶身边，放轻了声音。


    “奶奶，她不是我女朋友。”


    “啊？”


    江奶奶脸上的笑容僵住。


    “可是……”


    “奶奶，他在跟我闹别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