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的时候，顾清颜正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


    他被这刺耳尖锐的铃声给吓了一跳，立刻惊疑不定的盯着房门。


    而与此同时，驹言的身躯也从厨房的门框里挤了出来。


    这种情况，是谁在门外？


    带着这样的困惑，顾卿言注视着驹言将门打开，而门外站着的是一名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大娘。


    对方上门来的原因是想感谢驹言之前帮她修了家具，特地给他买了一些水果以示感谢。


    是很正常的人类，身体没有发生任何的异变，声音也没问题。


    ——如果顾卿言没有看见那透明塑料袋里，装着的是一团团泥巴的话。


    房门关上后，驹言默不作声的将口袋丢进了厨余垃圾桶里，随后抬起头来与顾卿言探查的目光对上。


    他裂开嘴笑了起来。


    是字面意义上的裂开，因为此刻驹言的嘴实在太过细长了。


    顾卿言面上十分平静的注视着驹言，对方的手和脚以及身子变得更大更长了。


    庞大的身躯走过来后将他抱在了怀里，顾卿言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个玩具娃娃。


    顾卿言尽量让自己的头脑处于冷静的状态。


    他以为这浓雾里只有他和驹言两个人，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存在。


    只是......那些“人”是假的还是真的？


    如果现在这里依旧有人类存在，那他们是被彻底污染同化的怪异，还是被篡改了常识面临着死亡威胁的猎物呢？


    ......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被驹言抱在怀里时，顾卿言将脑袋靠在那宽大的胸膛上随后抬起头来：“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他抬起小腿晃了晃，白皙纤细的小腿上挂着一根细长的金色锁链，像蛇一样攀爬缠绕着，随着晃动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待在屋子里好闷，没有网也没有信号我感觉我要无聊死了......”


    虽然是借口，但这句话多少也有许多真情实感在这其中。


    作为一个现代人，顾卿言真的无法接受没有互联网的生活，这几天是真的要被憋疯了。


    顾卿言是想试探驹言对他的容忍度。


    但很意外的，驹言居然同意了他的请求：“可以，现在就想出去吗？”


    顾卿言愣了愣，有些不相信驹言居然会如此轻易的同意他出门，一般墙纸小黑屋剧情不都是“敢出门就打断腿”吗？


    为什么驹言看上去这么接受良好，就这样十分听话的去给他准备出门穿的衣服了。


    顾卿言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驹言这么好说话他早就提出这个要求了，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正当顾卿言这么想着，驹言拿着衣服回到了他的身边坐下，随后将他抱在了怀里。


    这么几天顾卿言的吃穿住行完全被驹言给亲手包办了，澡是要帮忙洗的，衣服也是必须他亲自给顾卿言换上的。


    顾卿言只觉得自己被驹言当成了换装娃娃，被那双大手上下摆弄换上一件又一件的漂亮衣服。


    而且这人，还有很难以描述的恶趣味......


    顾卿言看见驹言手上拿着的衣服后，抿了抿唇别开了脸：“我不想穿这套衣服。”


    那是一套看上去是非常紧贴皮肤的修身款式，能把身体曲线给完全修饰出来，而且...为什么布料那么少？


    “但是我觉得很适合你。”驹言不由分说地脱下了他身上的睡衣。


    皮肤在接触到空气的顺便被冷得一颤，顾卿言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想阻止他，却在对上那双眼睛后愣了神。


    偶尔，驹言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非人感，无机质的双眼就是其来源之一。


    沉沉的黑色里面是一圈圈波动的纹路重重叠叠，看过来的一瞬间像是被全世界的摄像头给无死角地监控着。


    冰冷又带着审视的威胁让顾卿言在一瞬愣住，想阻挠的手也悬在了半空被对方轻轻握住。


    “试试吧宝宝。”


    冰冷的呼吸打在耳畔的肌肤激起一阵颤栗，顾卿言没有力气反抗，只能看着那双苍白得甚至泛青的大手十分轻柔地替他穿上衣服。


    在手抚摸上小腹的瞬间，顾卿言被冰得打了一个寒颤。


    究竟是什么时候......驹言的手有这么大了？


    整个覆盖上去，甚至能完全遮住他的肚子。


    驹言的状态很不对劲。


    像是属于小动物天性的直觉拉响了脑中的警报，直觉告诉顾卿言，他现在绝对不能反抗驹言的动作。


    他只能僵硬着身子坐在对方怀中，任由那双大手作祟着。


    直到细长的手指捏了捏他肚皮上的软肉，顾卿言“唔！”地一声下意识瑟缩了身子。


    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宝宝，怎么感觉最近变胖了一些？这里都有小肉肉了？”


    如果是往常，顾卿言还会一怒之下锤这人一拳。


    但此时的他完全不敢动作，也不知身后的驹言是否看出了他的害怕，只是发出了一声轻笑。


    细长的手指又往上了一些：“好像不止肚子...这里也是？”


    然后捏了捏：“好像多亏了我这几天的努力？宝宝看上去终于要变成妈妈了啊......”


    几乎是喟叹且餍足般地说出了这句话，那个称呼被像是被他揉碎后嚼烂在了嘴里一般。


    就算是被这样对待着，顾卿言也不敢动作，冷汗几乎快要浸湿了他的后背，恐惧一直蔓延在心底压住了他的双腿。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妈妈”这个词给诅咒了一样，为什么这些怪异以及小黑这种不明生物都会这样称呼他？


    顾卿言有小时候的记忆，他可以完全确认自己就是从人类母亲肚子里被生出的人类。


    是没有觉醒任何异能，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类。


    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且深不见底的漩涡里。


    直到换上驹言为他准备的衣服，又被十分轻松地抱起来后，顾卿言这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顾卿言被抱着离开了屋子，这么几天过去，他终于看见了外界的景象。


    奇怪的是透过窗户时他看见的只有浓密的雾，但楼内却看不见一丝一毫的雾气。


    他们的午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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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要早一些，现在的楼道内甚至还能听见其他人家炒菜的声音。


    好像和原本的世界没有区别。


    在出了单元门后顾卿言也没有看见透过玻璃所窥到的雾气，路上有不少人在走着，还有小孩在你追我赶的玩闹。


    如果他们都有一张脸的话，画面看上去会非常的温馨。


    顾卿言的身子开始颤抖。


    无法从任何地方寻找安全感，他竟然只能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抱住身后怪物的脖子。


    意识到这一点的顾卿言几乎快要崩溃了。


    眼眶慢慢泛起潮红，像宣纸边缘被水渍无声浸透，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


    水光顷刻间漫延了上来，缓慢地覆盖了整个瞳孔。


    周围的一切在脆弱水润的眼眸里被揉碎成了潋滟的星子，星子浮在棕色的潭水上，随着每一次呼吸轻轻战栗。


    直到第一颗泪珠挣脱眼眶的束缚。


    它沿着下眼睑滚落，在睫毛尖悬成饱满的一滴，将那几根被濡湿的睫毛压得微微下垂——像沾了晨露的蝶须，不堪重负地颤抖着，直到终于落下痕迹。


    想用拇指指腹按住那道泪痕，不是拭去，而是用力碾过那片发烫的皮肤，让泪水混着自己的温度渗进他的肌理。


    驹言也确实这么做了，泛着青白色的舌头伸出，巨大且宽厚地舔上那白皙娇嫩的脸颊。


    泪水被一种十分具有侵/略感的动作给舔走，顾卿言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他颤抖着身子，关节因剧烈泛动的情绪而蒸出了盈盈粉红。


    直到他被放在地上，顶着好友那张脸的怪物直直的盯着他，高大的躯体所投下的阴影将他整个人都给完全笼罩其中。


    “宝宝，去玩吧。”


    顾卿言惊恐的看着他，又匆忙回头看着周围的人。


    那些路人们都停下了脚步，身子转向了他这一边，明明没有脸却像是都在盯着他一样。


    “为、为什么？”


    顾卿言不明白，为什么将他放下。


    恐惧战胜了理智，他下意识想挨驹言更近一些，即便对方已经看上去不像是人类了。


    眼泪被细长青白色的手指擦去，驹言看着他，用近乎叹息的声音低声道：“快跑吧，宝宝。”


    有那么一瞬间，顾卿言捕捉到驹言的脸扭曲了一瞬。


    像是在努力往原本的样子压缩时，又因力道不够而回弹释放。


    是他认识的那个，真正的驹言回来了吗？


    心底出现这个猜测的时候，顾卿言的身体早已跑离单元门了。


    小区的道路上都有行人，不管距离多远也不管他身处哪里都会面向他。


    像是被无数纸人监视着，顾卿言在小区里无从遁行地胡乱跑着。


    耳边是狂啸的风声，汗水打湿了双鬓，直到逐渐失去力气也无法寻找到一丝可以逃离的踪迹。


    但就在顾卿言的恐惧达到顶峰之时，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卿言，这里！”


    那声音更像是从脑子里响起的，顾卿言循声望去，直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后他猛的瞪大眼睛。


    “吴岳？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