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言在瞬间红透了脸，他不知道霍斯年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刚才他被吴岳揽着的画面......


    实在太过尴尬，顾卿言只好装成鹌鹑将脸埋在吴岳手臂上，避开了霍斯年的打量。


    不知道为什么，霍斯年的眼神看上去有点奇奇怪怪的......总让顾卿言有一种自己是负心汉的既视感。


    狂化的“驹言”并没有给他们多少交流的时间，在霍斯年打碎了那些钢铁巨物的瞬间，那些被拆碎后漂浮在半空的残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组装起来，恢复了原状。


    天空在一瞬间阴云密布，暗色逐渐吞噬了原本的晴朗。


    那暗色越发深沉，直至变为至纯的黑色。


    紧接着，那片最深沉的暗色中央忽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不对......那不是缝隙。


    在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后，顾卿言猛睁大了双眼——


    那是一颗正在缓缓睁开的、暗红色的巨大眼球。


    是在他梦里出现过的，那三颗眼珠里的其中之一。


    它取代了原本的天空，边缘盘绕着粗大无比如同山脉脉络一般的血管。


    那些血管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且有力地搏动着，发出沉闷如远古战鼓的“咚...咚...”声。


    每一次搏动都像是攥紧了他人的心脏，他人心跳的速度被迫与之同步，似乎即将爆裂开来。


    那只眼球的瞳孔是更深邃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宇宙尽头最冰冷的深渊，漠然地俯视着下方渺小如蝼蚁的生灵。


    与此同时，狂化的怪物发出了刺耳沙哑又带了些许嗡鸣的嘶吼。


    整个小区中，那些扭曲的楼房、龟裂的道路、疯长的草木在此刻仿佛被那眼球赋予了统一的生命脉搏，一并发出了低沉的共鸣。


    水泥地面如同枯槁年迈的皮肤般，起伏裂开了无数的缝隙。


    那缝隙之中探出了更多湿滑黏腻，由植物根须、钢筋铁条和不明血肉混合而成的触手。


    顾卿言却无暇关注这些骇人可怕的变化，只是愣愣地注视着头顶出现的那颗眼球。


    那眼球似乎正与他对视着，深渊一般的瞳孔仿佛要将他吸附其中。


    他隐约听见身旁的吴岳“啧”了一声：“搞什么，居然是这家伙的眷属？恶心死了......”


    但此时的顾卿言已经没更多的心神去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了，恍惚间他感到自己的心脏似乎和这片大地与天空连接到了一起，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场梦里。


    耳边再次响起了那一声声渊远流长的声音，祂们在轻轻地呼唤着他——


    “母亲”


    .......


    迷迷糊糊间，顾卿言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他梦到了穿越前的事情。


    穿越前他是一名在公司里被上司压榨的普通牛马，在一次加班时不小心撞倒了桌面上的咖啡导致触电而亡。


    再次睁眼后，他成了漫画里的路人甲。


    不过他或许连路人甲都算不上，毕竟他在漫画里没有任何镜头，漫画的背景板好歹都有简笔画小人。


    穿越后的顾卿言成了孤儿，但日子依旧要继续。


    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在毕业后考入了心仪的公司，获得了一份薪水不薄的工作，还结识了感情深刻的好友驹言。


    被怪异入侵后的世界偶尔可以看见十分奇特的自然景观，当流星划过黑色天空的时候，明亮得几乎有些刺眼的蓝色圆月出现在了空中。


    顾卿言坐在高台的椅子上，看着头顶的月亮出了神，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坐在这里。


    顾卿言忽然想起这是几个月前两人一起来到天台时的场景，十分罕见的“悬月天”吸引了许多人在夜晚观赏高挂天空的巨大月亮。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身旁传来驹言的声音，顾卿言立刻循声望去——


    熟悉的人就坐在他的身旁，与他一起沐浴在这明亮的蓝色月光之下。


    眼泪就这样忽然泌出了眼眶。


    “驹言......？”


    不知道为什么，顾卿言就是能一眼认出哪个才是他熟悉的作为人类的驹言。


    见他流出泪水，身旁的人立刻慌张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为他擦拭眼泪：“怎么了？怎么突然哭起来了？”


    “我没事......”顾卿言吸了吸鼻子，眼睫被泪光黏湿了一片。


    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驹言了。


    其实他很早就知道驹言被会披着人皮的怪物所取代了，他模仿驹言的动作和神态，甚至还能模仿驹言对他的感情。


    可能...在他去驹言家的那天晚上，所见到的就已经不是真正的驹言了，但也有可能更久。


    或许是来自潜意识里的保护，他一直都在忽略这个事实，归根结底也是不愿意面对失去了友人的现实。


    因为......如果是驹言的话，怎么可能会那样对他？


    想起那怪物披着驹言的皮对他做出的混账事情，委屈立刻从心底升起，顾卿言抬起手来擦了擦眼泪：“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


    他的手立刻被温暖包裹住，驹言抵住了他的额头，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知道的，我知道的...对不起，是我让祂伤害了你......”


    “但是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顾卿言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卿言你知道吗？因为祂，我接触到了关于这个世界的部分真相，我并没有消失，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旁。”


    驹言对他笑了笑：“分别只是暂时的，现在我要跟随祂去往一个地方，等一切都尘埃落定，那时候我就会回来。”


    “卿言，你一定要——”


    最后的“等我”二字还没传入耳畔，顾卿言猛的睁开双眼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后背和脸颊都有些湿汗，那雪白的墙壁和医疗器械映入眼中，顾卿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


    而现在的他，正处于一间病房之中。


    顾卿言回忆着他失去意识前的场景，他记得自己是在与天空中那颗巨大眼球对视后便晕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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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像已经被救了出来，给送进了医院里。


    那......吴岳他们呢？他们去哪里了？


    顾卿言有些疑惑，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穿着大白卦的男人打开，看穿着打扮是一位医生。


    虽然被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也依旧能看出对方的面容有些年轻，有着一头蓝色的短发。


    看见顾卿言后，男人面色平淡：“你醒了。”


    顾卿言注意到对方的眼底有一颗痣。


    看上去疑似医生的男人看上去十分关切地问着他：“有感到难受的地方吗？”


    顾卿言摇了摇头。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男人已经走到了他的床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被那双眼盯着，顾卿言莫名有一种被冰冷蛇类当作猎物盯上的感觉，藏在被子里的脚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男人站在床边，垂眸看着这个缩在被子里的顾卿言，眼神毫不遮掩地细细打量着他。


    顾卿言有些不明白为何男人会这样盯着他，有些不适地偏开脑袋。


    像是柔弱无害的幼兔.....


    男人这么想着，看见那双眼像是浸在水里的琥珀，眼尾带着一抹明显的薄红，像是被人用指尖欺负了一番。


    蝶翅般的长睫不安地颤着，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晃动的阴影。


    “你会哭吗？”


    兀的，男人问出了这样的奇怪问题。


    没等顾卿言回应男人便伸出手来，用食指关节抵住了他的下巴，稍稍向上抬了抬，让那张漂亮的脸完整的展露在视野中——


    刚受到惊吓晕倒后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因为紧张而泛着淡淡的粉色。


    嘴唇是比眼尾更艳丽的红色，饱满的下唇被洁白的贝齿无意识咬着，留下浅浅的青涩的肉痕。


    “怪异不可能不会攻击人类，这是祂们从诞生起就接受的命令，但祂却独独放过了你甚至表现出了趋于人类的亲近感。”


    “难道怪异......也会被人类的脸所吸引？”男人自顾自的提出了他的猜想，视线细细描摹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


    “放开我！”


    “啪！——”


    伴随着顾卿言反抗的声音，男人的手被瞬间打掉，手背那一块皮肤立刻红了一片。


    就算再怎么迟钝也知道面医生打扮的男人不对劲，顾卿言在拍开对方手的同时立刻往后缩了缩。


    他用余光注意到头顶的床背有个紧急呼叫按钮，藏在被子下的手蓄势待发着准备迅速抬起将其按下。


    手被大力拍红的男人也不恼，只是默默收回了手，顾卿言注意到对方的两根手指尖夹着几缕棕色的发丝。


    怪不得他在刚才感到头皮有一丝轻微的疼痛，对方手中拿着的好像是他的头发.....


    顾卿言注视着男人将那几缕头发收好，随后泰然自若的来到了病房的窗前，下一刻便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顾卿言被他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与此同时病房的门忽然给再次打开。


    走进来的护士在看见他后十分惊讶：“啊，病人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