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入电梯，柳言抬头看向电梯屏幕。


    那里赫然显示着负二层。


    她大概理清了大金旅馆的构造。


    地上十层是正常客房，地下两层则是非法场所。准确来说，地下和地上的建筑并不是对应关系，而是错开的。


    地上建筑位于电梯东侧。地下位于电梯西侧，地面部分是大金旅馆的停车场。


    这样一来，只要地下不发生爆炸那样的巨大声响，就不会让旅馆的正常住客察觉。


    李玥的胳膊在刚刚的战斗中受了伤，流了不少血。她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地按下了“1”键，电梯缓缓上升。


    可就在即将到达一层时，电梯却突然停了下来，屏幕上的数字变成了“-1”。


    三人瞬间警惕起来。


    电梯门开启，门外站着一位与几人年龄相仿的男生。男生留着寸头，眉骨锋利，黑眸里没有半分温度。


    他的右手反握一把短刀，死死盯着三人，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因这股杀气而凝固，一呼一吸之间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柳言心里警铃大作。


    经过刚才那场恶战，三人消耗了太多体力，如若此时再战，怕是很难占据上风。


    奇怪的是，男生却没有像三人预料那般上前攻击，只站在那里，等着电梯门再次关上。


    洛雪银一脸无语：“……”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柳言和李玥同感。


    什么也不干，就光站着。


    怪吓人的。


    男生静静瞧着电梯升上一楼，不解地问耳麦那头的人：“为何不让我解决她们？”


    耳麦里传来大小姐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起伏，“李玥在。”


    李玥，帝国星际军星舰指挥官李立轩的女儿。


    既然李玥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军方早已掌握了此地的基本情况，部署了行动计划。


    她再想瞒，怕是都瞒不住了。


    大小姐抬手，语气平静地吩咐：“炸了吧。”


    大金旅馆702号房间。


    万森站在落地窗前，贴着玻璃望着远处火光冲天的建筑。


    那正是臻味面馆的方向。


    他心急如焚，脚刚迈出半步，一道身影就从阴影里蹿出，拦在门口。


    是“齐砚”。


    准确地来说，这是一个幻化成了齐砚外表的人。


    男人嗤笑道：“你难道忘了，刚才我让你看到什么了？”


    “你以为用这种伎俩，就能挑拨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万森咬牙切齿道。


    男人挑了挑眉，“如果你觉得，让你看到了真相，就是在挑拨关系的话……那不恰恰说明，你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坚不可摧。”


    “少废话！”万森的拳头带着破风的力道砸向男人面门。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仓促抬臂格挡。


    骨头相撞，男人整个人被震得踉跄着撞向酒店的玻璃茶几，杯盘碎渣溅一地。


    他根本不是万森的对手。


    男人的每一次格挡都像在硬接铁锤，渐渐的，他的手臂发麻，嘴角渗出血丝。


    眼看万森就要对他进行致命一击，退无可退之际，男人突然双眼泛起诡异的灰光。


    万森的动作猛地顿住，眼神失焦，脑海里涌入一片混乱的杂音。


    熟悉的街巷画面、尖锐的人群呼喊……


    万森下意识地晃了晃头，想要把这些杂乱无章的东西从脑海中摇出去。


    就是这半秒的空隙，男人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踉跄着拉开门，跌跌撞撞地逃走。


    当万森回过神来，眼底的迷茫逐渐被冷意取代。


    就在刚刚，他和柳言其实已经探出了这人不是真的齐砚。


    他们二人本想先离开，再做对策，谁曾想假齐砚将他留了下来。假齐砚吸取了真齐砚的记忆，并将其中一部分展示给他看。


    在那段记忆中，他看到了齐砚和柳言二人的谋划。


    在进入隔离区之前，二人就已经打算好，要将他当作诱饵送出。


    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宇宙垃圾。


    二人料准了，宇宙垃圾肯定会趁三人落单时下手。并且，齐砚故意让他前往宇宙垃圾最有可能出现的森林东区。


    进入隔离区后，他的精神和柳言的精神始终是与齐砚相连的。


    他就说，以齐砚神通广大的能力，怎么可能不会察觉到他已经失踪？


    原来是这样……


    万森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疼。


    与此同时，大金旅馆908号房。


    林蜉生跌跌撞撞地推开门。他刚迈进去就腿一软，重重摔在地毯上。


    男人止不住地剧烈地咳嗽，咳出一口鲜血。


    沙发椅上，谢烬正翘着二郎腿，咖啡杯捏在指尖，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


    看见林蜉生的狼狈样，他嘴角勾起一抹轻嘲：“怎么被人打得落花流水的跑回来？”


    “药……给我。”林蜉生的声音嘶哑，手撑着地毯想坐起来，却又疼得倒了回去。


    谢烬指尖一弹，一管药剂从茶几上滑过去，停在林蜉生手边。


    林蜉生像濒死的鱼碰到水，迫不及待地抢过药剂，拔掉瓶塞就往嘴里灌。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很快就有暖意从腹部蔓延开来，流到四肢百骸。


    不过片刻，他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林蜉生瘫在沙发上，长长舒了口气。


    “你这招数真的有用吗？”他含糊地开口，心里没底。


    谢烬优雅地端着咖啡杯，小口嘬饮。


    “怀疑一旦种下种子，便会悄悄在暗处生根发芽。当人们再次注意到它时，它已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林蜉生对他这番话摸不着头脑，“听不懂。”


    “……”谢烬无语。


    “总之，我说什么你照办就是。”


    他站起身，拍了拍西装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接下来的行动等我通知。”


    林蜉生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带着恳求，“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谢烬皱眉，“理由。”


    “臻味面馆，没了。”


    谢烬深吸一口气，压住了想要打死他的冲动。


    “一碗面而已，没了就没了。”


    “不一样……”林蜉生眼中似有泪花。


    谢烬沉默半晌，妥协道：“……最多半个月，我会接你去首都星。那里有十几家臻味面馆，你想吃哪家吃哪家。”


    林蜉生连忙点点头。


    谢烬一把扯开他的手，扬长而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洛雪银。


    这家伙出去买个饭买哪儿去了？发消息也不回。


    厨师是从种小麦开始做的吗？一晚上了都没买回来？？！


    他肚子都要饿扁了……


    天还没亮透，一抹的鱼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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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从天幕边缘升起。


    折腾了大半夜，柳言三人到达大金旅馆一楼时，外头已是凌晨景象。


    远远的，洛雪银发现旅馆的正门围着一群穿着制服的年轻人，手拿武器，装备精良。


    但那制服还不是一般士兵所穿，更像某个军校的制服。


    见此情形，洛雪银眼神沉了下去，手掌猛地扣住李玥的脖颈，将人狠狠按在电梯外的墙壁上。


    冷硬的墙面硌得李玥闷哼一声。


    柳言出声阻止，“你干什么？”


    “你若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就别想保住你这条命。”洛雪银语气冷然。


    李玥喘不上气，脸胀得通红，艰难地点了点头。


    洛雪银焉地松开手，李玥从墙边滑落到地。


    她本就受了伤，现在被这么一折腾，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还没等李玥缓过气，洛雪银突然蹲下身，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嘴，将一片白色药片递了进去。


    “这是一种秘制毒药，即使你做全身检查，也是查不出来的，只有我知道它何时发作。”


    “乖乖听话，我自会给你解药。”


    “但你若是一心向死……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柳言在一旁看得暗暗心惊。


    她现在是不是该跟洛雪银划清界限？


    省得让这女孩误以为她俩是一伙的。


    她快步上前扶起李玥，不满地看向洛雪银：“你心肠也太过狠毒了吧，我们好歹刚刚还一起并肩作战来着，你转头就喂人家毒药？”


    洛雪银满脸困惑，不知道柳言抽的哪儿门子风。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圣母了？


    李玥咳了几声，话语断断续续，有气无力，“我不会把你们两个说出去的，放心吧。”


    洛雪银冷哼一声，“你最好如此。”


    李玥此时也注意到了旅馆正门那群人。


    她拉了拉柳言的衣角：“你们从后门走，我去引开他们。”


    话毕，她扶着墙壁，步履蹒跚地向正门挪去。


    柳言跟着洛雪银的步伐，快步走向旅馆后门，边走边问：“你真喂了她毒药？”


    她怎么没听说过有什么毒药这么厉害。


    连医疗技术极其发达的星际时代都检查不出来？


    柳言正琢磨着，余光却瞥见洛雪银抬手往自己嘴里也放了一片药片，那白色药片的形状、大小，竟和刚才喂给李玥的“毒药”一模一样。


    “维生素而已。”洛雪银漫不经心道。


    她晃了晃手里的小药瓶，“吃吗？”


    柳言突然很想笑。


    刚才洛雪银那副一本正经威胁人的模样，她还真信了几分。


    “你跟我想象中的，差得蛮多。”


    “你也是。”洛雪银同样回道。


    旅馆后门。


    两人即将分别之际，柳言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期待你接下来还要如何杀我。”


    洛雪银什么都没说，静静地离开了。


    她不是热爱杀戮的性格，也不是真的想杀柳言几人。


    让柳言他们加入瓦格多，已经是她在自己的权限内，能给出的最好的方法了。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逃避被瓦格多追杀的命运。


    但柳言二人死活不同意，她也无能为力，只能遵照瓦格多的要求做事。


    如果有选择……


    她又怎会情愿走上这条屠杀无辜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