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是挥之不散的发霉潮湿味，昏暗的灯光落在人身上，在楼道上拉出一道长长细细的阴影。


    主持人只有一米二三的身高，站在栾摇上方的楼梯上，脚下的影子落在栾摇脚下，又蔓延下去融入栾摇的影子。


    栾摇没有回答，主持人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像是访谈中的主持人，耐心等待着被访问人的回应。


    灯灭了，楼梯陷入黑暗。


    栾摇缓缓眨动了下眼睛，动了动手指，缓解因为恐惧极速跳动的心跳，以及脸上充血的感觉。


    她缓缓抬起手，等到手放在脸上时，身体已经完全脱离恐惧的僵硬感。


    栾摇摸着脸颊疑惑道：“我的脸怎么了？”


    灯光亮起，栾摇看到主持人恢复平静的表情，他像是嫌弃又像是厌恶道：“不要让你的皮做出奇怪的事。”


    他没等栾摇反应，继续说道：“我调查到杀人诡异的源头是一道神谕。”


    栾摇心头一颤，下意识掏出纸笔，在动笔的瞬间，她忽然明白纸上那些看不懂的符号是什么了——


    那是这个本子原主人的记录。


    “神谕？”


    栾摇加快脚步跟在主持人身后。


    “没错，那群疯疯癫癫的人是这么说的，具体内容不清楚，只知道这道神谕之后，很多无主的人就开始竞相杀人。”主持人走到五楼之前停下脚步，靠在墙壁上，空荡的眼睛盯着栾摇的脸。


    “更多的人是在无主之地杀人，这个人很大胆，在C市杀人，虫母不会放过他的。我一定要快，一定要在虫母发现领域出现这只扰乱秩序的虫子之前，先一步将新闻播放出来。”


    栾摇有些听不懂了，但她不知道这些内容是不是这个世界的常识，没有贸然开口，只是将信息暂且记下。


    “我一定要快，一定要快。”


    主持人有些神经质低头重复相同的字眼，忽地他再次抬头看向栾摇，“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栾摇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当然。”


    他专注地注视着栾摇，瞳孔里倒映着栾摇的倒影，脸上是一种扭曲的古怪的神情，他道：


    “好，好。你听着，这栋楼的居民已经被杀人诡异杀干净了。”


    栾摇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看向主持人。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最近盯上了安心小区的一个居民，那个小区跟这里的距离不近，按照他的习惯，他肯定已经到安心小区了。”主持人恢复了平静，他转过身，不在看栾摇。


    他道：“我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拍到这只诡异杀死的居民。”


    不，不对。


    栾摇立刻察觉到这话里的问题，从主持人的言辞里可以看出，主持人是追在诡异身后拍摄搜查，他盯了诡异几个月，这几个月里，诡异起码杀死一整栋楼的居民，他一个受害人都没有拍到吗？


    “我要怎么拍摄？”


    栾摇提出一个跟心里想法完全不同的问题。


    “你没有这个天赋。”主持人大脑袋晃动了下，“你用你的笔记下来就行，楼下四层我已经扫过一遍，五楼交给你，我去顶楼。”


    “楼下还需要再复查一遍吗？”栾摇问。


    主持人道：“残渣都没有，有什么可复查的？”他说着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这次还找不到，就要换一种方式播放了。不不不，还是要拍到尸体，不然怎么引起注意？尸体，尸体，要快，要快，一定要快，我闻到了虫子的味道，虫母已经注意到那只虫子了吗？要快，快，要快……”


    他呢喃着离开了五楼。


    栾摇没有跟上去，她感觉很不对，从主持人的态度来看，他是非常想要挖掘这个新闻的，而且是独自。


    虽然他一直说带着她，但是言辞中都是“我”。


    他怎么会将五楼留给她一个人呢？


    栾摇抬头看着楼梯尽头，视线缓缓上移，看向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真走了啊。”


    栾摇看着五楼三个房间，想想转身往楼下去，她现在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既然楼下没有危险，还是先去楼下找个趁手的武器吧。


    谁知在转身之后，她才发现身后的楼梯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眼前是如深渊一般的黑。


    非常诡橘的一幕，她在中间，往下是探不见的黑，往上是昏暗的光。


    栾摇撕下一页纸扔到黑暗里，纸张飘落到黑暗中渐渐被吞噬。


    栾摇无法分清，纸是被黑暗吞噬还是自然落进黑暗里无法看到。


    “但是光透不进的黑暗，果然还是不能用血肉之躯去试探吧。”栾摇放弃前往楼下寻找武器的想法，“不然还是跟着主持人去……哇。”


    五楼往上的楼梯同样被黑暗吞噬。


    “很好。”栾摇乐观道：“现在起码知道，这关必须留在五楼，大概死亡的点也在五楼，不错，一个非常好的线索，一个明朗的目标。”


    栾摇将注意力放在三个房间上，三个房间从左到右分别是501、502、503，其中502房门跟楼梯相对，501跟503相对。


    三个房门都是木质的门，看着很厚重。


    “看起来比我落地的401，经济要好很多啊。”


    401的青皮门看着非常单薄脆弱，不堪一击。


    “隔音也很好的样子啊。”


    栾摇走到最近的502房门前，猫眼的位置比401的高一些。


    “说起来，物业跟主持人的身高都不是很高啊，401男女主人的鞋码也偏小，身高估计也不是很高。”她看着房门：“啊，这些建筑的高度似乎没有两米啊，这个世界里这片区域居民的身高普遍不高？”


    栾摇说着抱着手臂，等待光暗下来。


    在这个世界，她绝不会用透过猫眼去看东西。


    楼梯间的灯光暗下来后，她能从门缝看看三个房间里有没有房间是开灯的。


    这里有一个问题也很可疑，主持人说整栋楼的居民都死了，而且是尸身都没有留下的那种死亡，既然这样，为什么三个房门都是关好的？


    难道那只诡异杀完人离开的时候，还记得随手关门吗？


    ……


    楼道的灯很快暗下来，现在整个楼道都是黑色了。


    但黑的不一样，上下两头的黑，是黑如深渊的黑，中间的黑是蒙上黑色，能勉强看到物品轮廓的黑。


    门缝没有光渗透出来。


    栾摇将视线从三道门上移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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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


    她所在的空间上下被黑暗隔离，没有任何光源，但是这片空间不是全封闭的黑暗，而是有些像是没有路灯时，仅靠月光照亮的那种朦胧的黑夜。


    “我记得楼道里是有窗的，这两道黑暗不能阻挡光照射进来？还是只需进不许出？”


    栾摇记下这点，走到最近的502门前。


    “杀人诡异按照主持人的说法，是扫荡式杀人。没有其他情况的前提下，要么第一进最靠近楼梯间的502，要么从左到右或者从右到左开始扫荡，502有可能是这层楼最后一个被扫荡房间的可能性最低。”栾摇分析道：“中间值总是安全值最高的，好，真是个天才啊！”


    栾摇说话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走到502门前时，拍了下墙壁，一声闷响，天花板上的声控灯再次开始工作。


    栾摇没有立刻敲门，她先侧着身体躲在门后尝试推门，门轻而易举推开了。


    楼道的光顺着打开的门爬进去，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栾摇握紧笔，顺着光缓缓走进去，先将501的灯打开。


    501比她落地的401要大得多，家具也更多更讲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任何血腥存在，客厅上还有两个茶杯。


    栾摇走过去，一个茶杯是空的，一个里还有半杯凉透的水。


    “看上去就像是人自己离开的，血腥味是哪里的呢？”


    栾摇开始翻找501。


    这家跟401相同，没有任何照片之类的存在，文字信息也少得可怜。


    房子很大，公摊却很小。


    除了厨房、卫生间、客厅之外，只有两个房间，栾摇先去看起来像是主卧的房间。打开的瞬间引入眼帘的却是一排排木架，木架上摆放着一个个水箱，每个水箱上设有暖光。


    奇怪的是，水里既没有水草也没有鱼类，看起来只有清水。


    栾摇走进一个水箱前，凑近之后发现水里有一些黑色的小点，非常小的黑色小点，数量不多，如果不是水很清，根本看不到。


    栾摇快速查看房间所有的水箱。


    “每一个都有黑点，看来不是偶然。”


    栾摇没有打开水箱查看研究的想法，转身离开前往最后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完好无损，水箱是属于房主的秘密，而她现在需要探索的是房主的死亡。


    如果受害人只有501房主，房主的信息也是需要探查的一条线索，但显然整栋楼都是受害者，个人的秘密就没有那么重要。


    最重要的是，栾摇感觉自己没有太多时间。


    这个空间的时间流速跟现实是否一致暂且不知，但现实里客厅电视机诡异，可是没花费多少时间就让厨房诡没了动静。


    她对这个空间其实有些猜测，这个猜测在她查看完三个房间，是否能在此见到杀人诡异的时候，就能得到答案。


    想到这里，栾摇握紧搜查厨房时顺手摸得菜刀，打开最后一个房间的房门。


    首先引入眼帘是一张大床，床上凸起一块，隐约能看到水蓝色带着波浪花纹的被褥中，露出的黑色头发。


    栾摇呼出口气，握着菜刀感叹：“真是个天才啊。”


    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