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恶魔还在这个世界上


    玩家们坐在床上, 他们有的抱着腿, 有的大大咧咧地和旁边的人勾肩搭背,每个人都在认真听凌绝说。


    说来也奇怪,他们在现实中都算是比较聪明的人, 心里都有点小小的骄傲。玩了这款游戏之后, 每次的成绩也都还算满意,在自己的往期副本中也都是领头羊,但是到了这个C级副本, 头领的地位不知不觉就让给别人了。


    之前听张成说凌绝直接自封当队长——不对, 在这里是叫宿管的时候, 他们又觉得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


    稍微回顾一下,就会发现几个转折点都是凌绝带领着过的,几次要遇到事情的时候,也是他站出来的。有他在, 别人只需要跟在后面就行了。


    但是又不由得感慨:怎么他就一点都不怕呢?


    虽然这是游戏, 但恐惧本就是人类的本性。“逃生计划”这游戏里的场景和人物比游乐园里鬼屋的真实得多,氛围渲染的又好,就算心里默念着这是游戏,进来没过半小时就入戏了。


    而凌绝这个人, 他应对NPC的时候,轻松的就像是家常便饭, 好像他以前天天都在过这种日子似的, 这真是奇了。


    “……如果给怪物和玩家做一个简单的实力对比的话, 我认为今天白天遇见的NPC,不管是医护人员还是病人,他们都很弱小,和你们差不多,你们每一个都能和他们一对一打平手,我一个人能收拾他们全部,”他大大方方的说着,丝毫没有认为自己应当谦虚一点的地方:“但今天我们仍然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压力,这种压力不完全来自于他们的诡异行为和话语,更多的是来自于这家精神病院本身。”


    “还有其他东西潜伏在这里,更加邪恶、危险的东西。这东西目前和病人的歌谣中,各种病症之间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有没有什么联系,我们暂时无法得知。所以这就给我们留下一个难题,是否查清隐藏在精神病院往年间所有的旧事?我的建议是‘查清它们’。第二个难题则是,根据护士的说法,精神病人九点睡觉,十点到十二点医护人员巡逻,这样会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时间,这一个小时究竟是在床上度过,还是出去搜索线索?这里我的建议也是‘搜索线索’。”


    “这是很危险的,因此我只是提出建议,究竟如何执行要看你们的想法,我无法强求你们,也不能保证我给出的建议一定是最合理的。”


    他说完,一转正经的风格,歪歪扭扭地歪在旁边人的身上:“以上,就这么多,现在开始自由讨论。”


    被他歪到的苏西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两下:“队长,请不要往我身上靠。”


    凌绝说:“是宿管。”


    苏西按住眉头:“……宿管,坐有坐相。”


    坐没坐相的凌绝只好板正身体,不过估计是他的气质问题,就算掰成小学生坐姿也还是有种骚气外露的感觉。对于他在靠谱和随便两种状态之间来回频繁切换的行为,其他玩家已经不太在意,甚至会觉得这就是咱队长/宿管/绝哥的个人风格啦。别说,时间长了还觉得怪带感呢!


    所以他们很快就投入了关于他提出的两个问题和建议的讨论。关于凌绝对于实力的判断,他们虽然不相信那些一看就有问题的病人和医护人员居然能和自己打个五五开,但病人们白天才被凌绝殴打过,还是一个轻轻松松殴一群……这也似乎就能说明问题了。


    “这是很奇怪啊,”一直没有怎么开过口的女玩家孟珂说:“咱们这样想,如果病人和医生护士都是正常人,鬼怪是那些早已经死掉的被埋在小树林的家伙,但白天他们根本没有出现过,我们却都在诊疗室看到了异样的景象。”


    床底下的黑影,皮囊下面好像藏了什么的金大卫医生,都叫他们觉得恐惧莫名。


    萧百里说:“而且我觉得那些病症对咱们是真的有影响的,咱们晚饭吃的不少,但我现在却觉得有点饿,晚上我说不想吃牛排是真的,其实我以前可爱吃牛羊肉了……但是那时候心里就隐隐知道自己现在吃这种东西是吃不饱的。”


    他旁边的黄晓杰故意作恐慌状:“那你想吃人吗?”


    萧百里看了他一会,很艰难的说:“虽然不是很想但是……有点想。”


    这个回答有点可怕,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和萧百里一个宿舍的齐云,齐云沉思了一会,想到个好主意:“我们宿舍里还有个异食癖的病人,名叫葛原,萧百里你饿的话可以和他抱着啃。”


    萧百里:“……”


    萧百里连忙谢绝他的好意:“不了不了,我相信我的意志力,不会这么伤风败俗的。”


    “好了,”魏兰接过话头:“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我赞同宿管的猜测,这次的副本看起来是解谜,但是核心在哪里目前还是看不出来。我之前经历过一个封闭长久剧情解谜类的副本,那个副本是上来就说了‘伯爵夫人需要我们给她送上合适的礼物,不然讲无法离开晚会’,所以最终BOSS很容易就能确定为是伯爵夫人,而通关条件则是送上合适的礼物离开晚会。和那次副本比起来,圣约翰精神病院这个副本的真实面貌还是遮遮掩掩的。这种情况下,时间越长越容易生出变数。”


    一直都表现得有些怯懦的林小鹿也小声说:“而且,副本是人设计的,人很容易会故意加入一些‘戏剧性’进去,所以我想,如果歌谣里的信息毫无用处,护士所强调的白天和黑夜也没有区别的话,这副本可能会被喷的。”


    连妹子们都这样说,汉子们当然更不能掉链子,只是,他们今天晚上的目标是什么呢?


    凌绝笑眯眯地说:“看来你们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今天晚上的任务就可以先定下来啦:我们总得在明天和精神病人们玩游戏之前,先去看看所谓的游戏屋……是什么样子的吧?”


    玩家们的呼吸急促起来,虽然这听着有些危险……但大家还是好兴奋啊!


    就连唯一神色淡淡,好像对这个提议没什么感觉的苏西举手发言,也并没有阻止他们的大胆行为,他说:“不过为了防止超出时间,大家还是先把兑换到的计时道具准备好吧,别到了十点咱们还没回来,让巡逻的抓到就不好了。”


    ……


    张成跟在凌绝的身后,还有更多的伙伴跟在他身后,他们排成了一个队伍,在这栋大楼里蹑手蹑脚地行走。


    其实在说定了之后,他们还讨论过“晚上就这样偷偷跑出来,会不会被病人发现然后去打小报告”这个问题,那时候凌绝笑而不答,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他们还疑惑呢,结果没想到真的是到时候就知道了。


    ——一到了九点,所有的病人都在床上躺下,脑袋挨着枕头就跟睡死过去一样,怎么喊都醒不来。


    然后就看到凌绝走到门口,等他们都出来了,微微颔首:“走吧。”


    张成就彻底服气了,但他不明白的是:这究竟是他做了手脚,让这些病人一到九点就睡着?还是说他看出来了什么?问题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但现在他们只好把疑惑压在心里,兴奋又紧张地执行第一天晚上的任务了。


    他们先到了二楼,=游戏屋并没有上锁,这让众玩家更加警惕。凌绝招招手带他们进去,游戏室内的色调偏向黑红,沉重压抑让本来就紧张的玩家们更不舒服。


    正中间是空出来的,铺着能让人直接坐的地毯,门对面的墙壁中间有两只柜子,旁边则是窗户,一只柜子上都是封面色彩很鲜艳的书,而另一只柜子就诡异多了,上面居然有不少娃娃的脑袋和其他部位的肢体。


    玩家们立刻四散开各自寻找线索,胆子小的去检查地毯和门窗,胆子大的就奔着两个柜子去了。他们一边小心的搜查,一边低声交流。


    “有九个娃娃的头,是代表九名病人吗?”


    “不清楚,啊,我这边找到看到一本故事书,说是一百年前的故事改编……”


    齐云之前在打扫卫生的时候长了个心眼,问病人们游戏究竟是什么,但别的问题上都有一说一的病人却笑嘻嘻地生硬转移话题,根本不作回答。


    这样更显得有问题,所以到了游戏屋里,他就拿着系统发的小手电筒怼着墙上的“游戏日程表”看了又看。


    “游戏日程表”纸质平滑白洁,像是刚刚贴上去的,上面的内容很是引人注意。


    4月1日:(空白)


    4月2日:捉迷藏


    4月3日:丢手绢


    4月4日:找宝藏


    4月5日:123木头人


    4月6日:老鹰抓小鸡


    4月7日:(一个小小的红叉)


    齐云看着最下面那个小小的叉,他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这不是红色的笔写得,而是人的血液……这让他赶紧别开头,感觉有点恶心。


    这时候,他才看到自己身边不知不觉地还站着一个人。


    吓了一跳之后齐云发现这人是同伴,那个和他一样戴着眼镜而且看行为也属于理智派的苏西,此刻他的眼神也盯在那个小红叉上,他脸上满是厌恶,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但手却还慢慢伸过去触摸。


    他的行动和神色实在是过于违和,齐云一时间有点发愣,他小声提醒道:“最好别碰,感觉不是好东西……”


    苏西却冷笑说:“这里会有好东西吗?”


    他这样说也没错,只是齐云却突然觉得他口中的“这里”不仅仅是指代这个副本,而是更大、更深层次的什么东西,但没有等他继续想下去,就听到从身后传来了一声饱含惊惧的短促尖叫:“啊!”


    赶紧回过头去,却骇然看到柜子后面的窗户上,正趴了一个不成人形的东西!


    窗外月光皎洁,玩家们反而看不清这背着光的“家伙”的相貌,但因为这时候大家手里都拿着手电筒,直直地对上它之后,才看到了真正可怖的一幕——


    这个人形的正在往上爬的那玩意儿皮肤苍白死气沉沉,它浑身浮肿,跟在水里泡透的死鱼似的,脑袋上头发不剩几根,露出被肿胀的脸皮挤得快要没有位置的五官,他的脸在努力往窗户上挤,像是要穿过这薄薄的一层玻璃进入到游戏屋内。


    玩家一片惊慌,这玩意儿却像是饿了八辈子可算要吃到人肉一样嘴咧得跟裤腰带那么宽,细小的眼睛里露着诡异的光,指甲伸长咯吱咯吱地挠窗户。


    林小鹿刚刚就在柜子旁翻书,离它是最近的,这时候都快崩溃了:“怎么办啊!!!”


    结果她一扭头,就看到凌绝居然还在优哉游哉地戴橡胶手套!他手上还拿着一卷绷带,这时候很淡定地说:“你们没有人兑换照鬼手电筒吗?”


    “——就是能让鬼怪降低速度减弱力量的那个,”仿佛是怕林小鹿不理解,他还耐心地指了指她手上的普通手电筒:“我用不着这东西,所以没有兑换,不过我想你们也许不会忘记这么好用的道具吧?”


    林小鹿:“……”


    她刚刚居然真的把道具给忘了!这姑娘咬着牙在系统包裹里一阵翻找,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手电筒——包里东西太多了!这时候,背后却照过来一束柔和的光,透过窗户直直地打在鬼脸上。


    她回头看去,发现是苏西正举这个手电筒,他虽然并不怎么怕,但脸色也变得非常郑重:“宿管,我们需要你的下一步指示。”


    “因为我已经能听到楼上传来的声音了。”


    不需要他多说,其他玩家也能听到三楼传来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它们从旁边的楼梯下来,来到走廊上,和玩家们仅有一门之隔。


    “咣咣”的声响从门外传来,黄晓杰大胆去看,结果一眼过去差点翻白眼:“卧槽这什么东西啊!”


    挤在门口,距离玩家最近的是个丧尸状的东西,他脸上只有从眼睛到鼻梁处还有皮肤,其他的地方早都烂了,脑子也露出来一半,猪脑花一样颤巍巍的,刚刚还在说不太想吃人的萧百里不合时宜地吞了口口水:“看起来有点想吃啊。”


    然而“想吃”这是他“异食癖”这个标签的特定属性,并不代表他看见这丧尸的时候并不害怕,而实际上,他会觉得丧尸好吃的同时,恐怕在丧尸眼里他们这些人也是美味得很。


    这可真算得上是前有狼后有虎,就连一直都挺理智的苏西也有些脸色泛白,但就算是这种时候,他们也还是把目光投向凌绝了。


    ——凌绝会有办法吗?


    ——他要怎样才能把这么多人都带回去?


    ——还是说……他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玩家们用手电筒两边照鬼,但是这个手电是有时效的,最开始的一分钟效果最强,到后面就会越来越弱,甚至在五分钟后会完全失效,这是在兑换之前就知道的事情。


    张成颤声说:“宿管,绝哥,我说真话,今天要下来搜查是我们一致决定的,不会有人怪你,所以你也不要有多大的压力……你能把姑娘们送回去就行了。”


    这家伙之前看着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没想到生死关头——虽然只是游戏内的生死关头——还能保持绅士,把生还的机会送给三位女玩家,不得不叫人高看一眼,就连其他几位男玩家也都用和之前不同的眼神看他,萧百里甚至战胜了内心的恐惧,两腿打颤地附和:“对、对啊,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不怕的,呵呵,大不了我和他们抱着啃嘛。”


    游戏屋内的气氛是如此的悲壮,人性的光辉也很是感染了凌绝,众人只见他自信摆手道:“别怕,其实这也是我算好的。”


    众人心想你骗鬼呢!你说这是你算好的,你咋不喊声外面的货看他们应不应你啊!结果这时候凌绝却把窗户打开了!


    他突然距离外面的浮肿鬼那么近,估计连鬼都懵逼了,虽然它现在被照鬼手电筒给射得浑身僵硬,但还是咧着嘴往这不知死活的活人方向抓,眼瞅着下一秒就能挠下来一块肉吃——


    却被这活人给抓住了。


    活人说:“林小鹿,指甲刀给我,就在你手上。”


    “诶?”林小鹿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虽然到现在都没找到手电筒,但手上却有一大堆小玩意儿啊!凌绝要的指甲刀赫然在其中,虽然她现在是真的想不到自己当时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态在系统商城兑换这东西……但人要肯定是有用,所以赶紧递过去:“你要用来干嘛啊?”


    凌绝没说话,抄起指甲刀就咔嚓咔嚓把鬼的手指甲给减了。


    僵硬浮肿鬼:“……”


    僵硬浮肿鬼发出悲痛的尖叫:“啊!!!”


    刚刚这么大动静,楼上的医护人员都跟死了一样,现在它不管怎么叫都没有人担心被发现了,玩家们只冷漠地看着它的惨状。凌绝却把它用绷带捆了起来:“我得做个试验。”


    黄晓杰忍不住问:“什么试验?”


    凌绝快步走过来把他拖到门口,打开门,把他的一只手臂伸出去点。


    门外的丧尸们发出了渴望的嚎叫:“嗷嗷嗷嗷嗷!”


    黄晓杰则是吓得没腔:“啊啊啊啊啊!”


    在丧尸快要碰到他前一刻,凌绝就把他拽了回来,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脑袋:“现在我们能确定了,这种丧尸喜欢吃人。”


    黄晓杰崩溃:“这不是废话吗!”


    凌绝笑着说:“但他们吃不吃鬼呢?”


    众人没弄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见到凌绝又把僵硬浮肿鬼的一只爪子捏着往外面递。


    这次却是完全起了反效果,外面的丧尸纷纷避之不及得推开,最前面的那家伙甚至还呕起来了。


    僵硬浮肿鬼:“……”


    如果它还有心智的话,估计也会觉得今天是自己有生以来最悲惨的一天吧。明明是来吃人的,明明一开始进行得那么顺利,结果不仅被人给抓住了不说,还被一群臭丧尸给嫌弃了……


    如果它还活着,绝对不会是这样!它……她那时候可是镇子里最美的女人呢……僵硬浮肿鬼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奇怪的画面和语句,这超出它现在的理解范畴,所以它只是懵逼了一会,就没有再想下去。


    但它的悲惨遭遇却并没有结束,因为那个用巨大力量控制住它的活人就说了句:“试验成功啦。”——他居然从不知道什么的地方搞了根棍子,把绑着它的布条给挑起来了!


    然后,凌绝就打开了门,挑着这一坨东西对准丧尸,让玩家们挨个上楼,他则是接过一个照鬼手电筒担任殿后的工作。


    丧尸隔空呲牙,活肉就在眼前却如何都吃不到的滋味着实让人难受,但它们无论怎么呲,脸前却还是被僵硬浮肿鬼怼着,只好一边呕吐一边嗷嗷叫,其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僵硬浮肿鬼则是在和丧尸们脸对脸近距离接触,它想躲开却又被绑住了怎么都躲不开,甚至身上还沾到了丧尸的口水,它终于受不了这个委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了。


    凌绝却是一派的铁石心肠,确认所有人都已经在安全的宿舍层之后,他就很是过河拆桥地打开门窗,把僵硬浮肿鬼从窗户口扔出去了。


    今晚月色很好,所以玩家们也能清楚地看到,它掉下去之后身上的绷带就开了,这家伙却并没有再往上面爬,而是飞也似地奔向湖里——湖的那边就是埋藏了死去的病人尸骨的小树林。


    “所以……它真的是鬼,是从树林来的,”张成按着胸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丧尸又是从哪来的呢?”


    凌绝示意他回头看,张成想到了什么,猛地扭头——刚才实在是太急了,他们居然都没有发现……这些宿舍房里的病人都不见了。


    “……”玩家们互相对了个惊恐的眼神,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副本里面的NPC不可能都是正常人,但是白天是病人,晚上变丧尸的操作还是太骚了吧?


    一想到要和丧尸一个屋睡,那心里可真是凉得透透。


    苏西一直在看着凌绝,发现他完全没有安抚众人情绪的意思,而是一直在翻看玩家们偷偷带回来的资料。这些资料有的是原件,有的则是兑换了系统版立可拍照相机拍的照片,他把一部分资料放在一边,还有几张抽出来放另一边,好像这就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似的,不禁微微皱眉,心想不管说的多好听,一旦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会功利起来,现在可不就是抱着通关解谜需要的资料不撒手了。


    但还好还有他在,于是就安慰众人道:“你们不用太害怕。这些丧尸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丧尸,他们也没有完全丧尸化,在特定的地点以及白天就是普通人的状态了,而在精神病院里,所谓特定的地点,我想应该就是三楼宿舍层。所以就算凌绝已经把能够阻碍他们行为的‘鬼’扔到楼下,他们也没有上来。我想他们的游荡时间应该就是这一个小时,针对的就是我们这些胆子大,会利用这个时间段搜证的玩家。”


    “这种丧尸在历史上是有记载的,我因为对这类神秘事物特别感兴趣,所以略有涉猎。有的是因为错误的试验,有的则是因为错误的信仰,就把人搞成这样。这种丧尸对活人很感兴趣,但是对死尸极其厌恶,这也就是他们不愿意碰‘鬼’的原因。”


    听他说的笃定,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有接触过神秘学,但他们还是立马信了,黄晓杰甚至跑了出去,他就站在三楼的楼梯口上,丧尸在二楼处徘徊鼓噪,但就是不上来。


    “是真的诶!”这傻孩子笑着跑回来了:“哇那以后三楼就是我们的安全大本营啦!”


    魏兰则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所以说,他们其实是想限制咱们夜间的动作?因为九点到十点这段时间出去不安全,所以一般人的话就不敢出去了吧,按这个思路想……这个时间段也许真的隐藏着一些线索?”


    另一边,凌绝也终于从一堆资料间抬起头,他的手中夹着一片纸,上面有看起来像是符咒的圆形花纹,他看着苏西问道:“那你说,他们变成这样,是由于参加了错误的试验,还是信奉了错误的神明呢?”


    苏西说:“大概是错的试验吧,这不是精神病院吗?早起的精神病治疗可是很野蛮的。”


    凌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摇了摇手上的纸:“大概是因为……信奉了什么邪神哦?你看,这里都写得明明白白了。”


    他把这张纸推给苏西看,苏西皱着眉斥责:“这怎么可能是?这张又不是——”


    凌绝语气轻柔,听在苏西的耳朵里却比恶魔还恶魔,他凑到对方耳边说:“我知道这张不是。”


    “但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又要把锅推给神秘学吗?”


    苏西没有做出回答,他惊愕地看着凌绝。


    ……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么个人一样。


    一直到十点钟,丧尸病人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他们在到达三楼之后,身上就很神奇地长出了“健康”的血肉皮肤,看着除了苍白呆滞一些,和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是所有玩家都记得他们之前是什么样子,因此,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挨个回到自己的宿舍去了。


    凌绝也躺倒床上,他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但是脑海里却有无数的回忆和思绪在翻涌,他把手枕在脑后,缓解过于激荡的情绪。


    ——他本来以为这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但在看到那个虽然和他的记忆中有很大的区别,几乎没有实际效用,只能“在虚无的空间召唤虚无的恶魔”的符咒时,就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和他原本的世界应当是有关系的,至少,他们有着“都被恶魔入侵”这一相同性。但不同的是,也许这个世界对恶魔的抗性更高,也许他们已经把它送回了老家,在很多年后,留下的传说成了素材,让策划和设计者们制作出了相关游戏。


    但还有一个可能性是,恶魔的阴影仍然盘旋在这片星际中,它们一旦来了,就不会主动离开,甚至赶都赶不走,而这个游戏就是为此而生的。


    这些目前都未能有定论,他获取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但他真正想要问自己的是:一个从末世来到了和平世界的人,在发现自己所处的新世界并不是那么光鲜亮丽之后,这个人通常会怎样想?


    在普通人的眼里,他也许会自怨自艾,痛苦万分,本以为逃脱了深渊,却又重新回到了暗无天日的地方。


    但是对他而言……他却觉得自己真正活过来了。


    他仍旧有了结这一切的机会。这次他是不会失误的。


    凌绝闭上眼睛,他数着门外的脚步声,巡逻时间到了。


    ……


    自从进了圣约翰精神病疗养院这个副本,玩家的心就跟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游戏外面直播间里,观众老爷们的心也是一样的到处乱窜,刺激得很,几乎停不下来。


    尤其是晚上这一会,弹幕几乎要把整个直播间给盖住了。


    【格格巫:如果是我,晚上这一个小时我绝对不会出去的!有什么意义啊!】


    【小小彼得潘:行了吧兄弟,还如果是你呢,你要真敢玩这游戏,也就不来看直播发弹幕了啊→_→】


    【自南向北:我寻思着人家也没说什么吧?怎么楼上就冷嘲热讽的,说实话,绝哥这波操作是有点大胆啊。这才第一天呢,刚进游戏就开始浪,什么准备都没有,出事了怎么办?】


    【西瓜车:要相信绝哥啊!如果真的有危险,他肯定没事的!】


    【柚子:主播的粉丝太有意思了,本来也没说你绝有没有事,大家关心的是其他队友好不好!你绝上来就要当队长,哦不对,那叫宿管呵呵,也不知道自顾自地就给自己提高了地位是为哪般。这样的要是在其他队伍里估计早被孤立了,结果一个队伍里都是傻白甜,连个反驳他的都没有,这什么运气啊!】


    【柚子:大家都那么信任他,结果呢?这一上来就把人往坑里带啊!就这样当队长的?真出事了,他牛逼他一个人能跑的掉,队友们怎么办?】


    【采蘑菇的小姑凉:???我寻思着我和楼上这位旁友你看的不是同一场直播吧?绝哥什么时候把人带坑里自己跑的?】


    【柚子:现在是没有咯,不过之后就不好说咯,我就静静看着你们到时候怎么洗~】


    ……


    【我俏丽吗:我去,这真的是游戏屋?怎么看起来这么阴森啊!】


    【西格玛:绝哥……绝哥求你,你离那个放娃娃脑袋的橱柜远一点,我害怕……】


    【蛋黄酱:我怕是要对精神病院有心理阴影了QAQ但我过两天还要去附近的精神疗养院看亲戚QAQ我好害怕QAQ】


    【十四行诗歌:等等!我刚刚看到了什么!一个白花花的东西贴在窗户外面!!!】


    【亲爱的爱德华:卧槽!!!那是什么!!!】


    【吃着维A装B:绝哥!绝哥你抬头看看有鬼啊啊啊啊!!!】


    【柚子:呵呵,刚刚还说主播不会把人带坑里,现在就打脸了吧?】


    【裹紧我的小被子:弹幕在哪里!我要求全弹幕覆盖!羊踹玉兔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


    【我将带头逃窜:主播快跑啊啊啊啊!卧槽这什么鬼难度,腹背受敌!这可怎么办!】


    【owo:身为老粉,我我我我要相信绝哥!绝哥一定能带领大家成功离开——但是我我我也想不到究竟该怎么办才能做到这一点啊!】


    【吃了一鲸:不行,我不敢看下去了呜呜呜,我是真的害怕了,等以后我再看完整版吧……】


    【柚子:呵呵,笑看主播装逼失败反被淘汰,就是心疼一下信任他的队友们,这要是第一天就团灭了,那才真的是一个大写的惨字哦。】


    【嘟嘟嘴:啊,先都别说话,绝哥开始行动了——我感觉绝哥要骚起来了!】


    ……


    【owo:……】


    【一枝黄花:……】


    【就是个萌新弟弟:……】


    【且看我辗转又腾挪:我知道你们现在都说不出话来,且让我叙述这一切吧:在我们都觉得没救了的时候,只见绝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了外面的“鬼”,妈-的这鬼是真的丑,我都要吐了,但绝哥却面不改色,他让玩家们一直用照鬼手电筒照射着浮肿的鬼,话说如果不是绝哥指挥,我特么的都要忘了还有照鬼手电筒这么个道具了……】


    【我把你酱酱还酿酿:接着,绝哥就把一个倒霉小哥和这浮肿鬼先后拖出去做实验(我觉得小哥快哭了),确定丧尸爱吃人而不爱吃鬼,之后……他居然吊着浮肿鬼用来怼丧尸了?而这些丧尸还真就被怼得过不来???这是认真的吗?】


    【对你的爱是25克:绝了,这个是真的想不到,硬核硬核,我要是丧尸,我都要哭了,看得见吃不到啊!】


    【猫草草草草:丧尸哭个毛啊!人家浮肿鬼才是真的哭了好吗!人好不容易跑上来是干嘛来了?是让你拿人去怼丧尸的吗?!】


    【采蘑菇的小姑凉:所以说,刚刚那个柚子呢?你不是说绝哥把人带进坑吗?你出来啊?】


    【柚子:……】


    【柚子:这次算他过关了!哼!但是他这么不谨慎,以后一定还会出问题的!】


    【柚子向主播凌绝 砸了一枚手榴弹。】


    【柚子:算是这一次的奖励啦!不过下次要是让我抓到机会,我还是会批评的!】


    【九磅十五便士:↑亲,你要不要这么傲娇啊_(:з」∠)_】


    第25章 护士长白珍妮


    第二天的天气比第一天要差一些。


    早上起来之后, 齐云就发现了这一点。圣约翰精神病疗养院窗户很小, 灯光又时常不稳定,甚至在餐厅和一些地方还在用蜡烛取光,而他们昨天一天都没有离开过室内, 所以对于天气也就不太敏感。但就算是这样, 齐云也记得昨天他特意看了一下,外面是大晴天。


    但今天窗外的天空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云。


    可能在接下来的六天中,天气会越来越坏, 齐云拉上窗户, 他现在的重点不在这上面。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舍友”身上。


    确切的讲, 是两名病人NPC舍友身上。


    他们好像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而齐云还记得,他昨天晚上是一只睁着眼睛等这两位回到宿舍的。他们回来的时候大概是在十点钟整,门外的脚步声非常齐整,这些丧尸病人是掐着点集体回来的。


    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不怕鬼,但是在听到门被打开的时候, 心里还是跳了一下, 但是进来的却是两个木偶般的呆滞家伙。


    齐云松了一口气,心想,至少现在宿舍里是安全的了。


    但他还是没有睡着。


    五分钟后,门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然后他听到了一道白天就没有听过的陌生女声:“先生们,有人没有在宿舍吗?”


    没有人回答, 然后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判定的, 总之她顿了一会又说:“先生们, 有人睡不着觉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


    这女人就轻声说着“好孩子,好孩子,这里全都是好孩子”离开了。


    齐云这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女人说的是“先生们”,而不是“女士们先生们”,但玩家和病人中是有女性的,他们在不同的宿舍,也就是说,她至少还要到女宿舍那边问一遍。


    但是他在这边却完全听不到。


    明明声音听起来不小来着……


    这说明了什么?


    齐云努力思考着,他一直瞪大眼睛保持清醒,直到表上的时间走到了凌晨十二点整,他才因为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进入梦乡。


    但是到了第二天早晨,他问两个NPC的时候,两名病人都说:“没听到。”“我们在巡逻之前就睡着了。”


    齐云心生疑惑:“具体是在几点睡的?”


    名叫葛原的异食癖患者挠着脑袋说:“就九点啊,九点的时候我们就上床睡觉啦,我还梦到我吃了一块猪排,味道嘿嘿嘿……”


    这家伙说着吃猪排,眼珠子却黏在了齐云身上,让人怀疑他究竟梦到了什么。齐云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九点就睡觉了啊,这个时间不觉得太早吗?我都有点睡不着。你们就没想过出去转转,反正巡逻的时候是十点嘛。”


    葛云神经质地抖了起来:“不行不行,万一到时候没回来的话,会被管禁闭室的。”


    “你们知道禁闭室吗?嘿嘿嘿……那里已经很久没有开放啦,因为我们这些老病人都很听话嘛……”


    齐云“嗯”了一声,表示自己也会做个听话的病人。然后转头在下楼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和其他玩家们分享了。


    魏兰小声分析道:“所以说,听话的意思会不会是指病人和医生他们是一伙的,你们看,虽然从九点到十点这段时间,病人都会变成丧尸,但十点之后他们就会恢复正常而回到宿舍,这时候医生们再来巡逻,而你昨天是一直撑到了十二点,那么这样算的话,其实从十点到十二点我们还是可以行动的,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如果这时我们不在宿舍里,这些病人会不会检举我们?”


    “有这个可能性,”张成也加入讨论:“昨天那女人问我们在不在的时候,没有人回答,她就说着好孩子,好孩子,这里全都是好孩子就走了。现在想想,她当时是在问谁呢?不在的人是不会回答的,所以问的只有在宿舍里的人,那些病人就是他们的爪牙。”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全都分散开,和病人们住在一起,所以他们能够监视病人的同时,自己也被监视了。


    这是一个很不利的因素,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人抱怨昨天分宿舍的时候应该谨慎一些,分出一个四人都是玩家的宿舍。无论怎么做都要承担相应的风险,而路都是自己选的,这时候再说这个毫无用处。


    下到一楼,其他病人都进入了餐厅,走廊上只剩下他们的时候,凌绝才出声。


    他说:“你们不妨思考一下,如果昨天搜到的线索能证明邪神的确存在于这里的话,那么这些医生护士和外面的鬼怪与邪神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呢?我们要如何利用他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关系?这个新抛出来的问题让他们有些懵逼了。


    等到吃完早餐,身为小学老师,曾经在学校里和学生家长们简单科普过邪教问题的林小鹿才小声猜测:“我们那个星球,邪教还挺多的,我听说所谓邪教和传销诈骗其实没有什么区别,邪教要发展信徒,传销诈骗的话那叫发展下线,所以说,他们就是上下级的关系呗?”


    凌绝“嗯”一声继续道:“那么你们认为,在一家公司里,不管是管理和员工,亦或是员工和员工,他们互相之间会是一派和平的吗?”


    那肯定不是啊!


    就算是正常公司,业务员之间还竞争激烈呢,这搞邪教的,脑袋本身都不正常了,真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张成喃喃地说:“所以说这个副本真的是让我们这样互相挑拨的啊?这也……这听起来有点坏啊……”


    凌绝说:“但如果你们不去做的话,被挑拨的就是你们了哦?真的以为这里的NPC都是人畜无害的吗?”


    张成顿时虎躯一震:“我明白了,好的,我会端正心态,不让敌人从外部渗透我们的!”


    而其他几名玩家也纷纷握拳,玩这种游戏嘛!大家心里的想法要么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消极的一笔,要么就是暴力踢门一路皮,很少有人会这么精打细算——他们玩多了游戏的人,就算再怎么入戏,也会下意识地认为NPC和怪物和自己这些玩家是割裂开的,因此很难设身处地的去思考:如果自己真正处于这个世界的话,要怎么做才最有利。


    而现在,这种割裂的隔阂却在凌绝不经意的点拨时逐渐消失了……


    是的!他们要设身处地地在游戏里当一名“利己主义者”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队伍的存活和最终通关!


    “但是,我们具体要怎么做呢?”张成虚心请教。


    凌绝却在这时候伸了个懒腰:“要学会独立思考啊,什么事都问我,这不就躺赢了?”


    其他玩家:“……!!!”


    ……


    对于凌绝小队的玩家们心态上的转变,直播间观众老爷们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够感觉到的:现在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决心。


    【Theia:……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是不得不说啊,领头羊真的是太重要了,不然人心散了就带不动了……】


    【巧克力可可:等等你确定绝哥是领头羊?2333333绝哥能和羊这个字搭上边吗我笑死23333333】


    【一个小萝贝:我也这么想啊2333与其说是领头羊,不如说是羊皮狮吧,披着羊皮的狮子,你看他几句话就把其他玩家都带沟里去了_(:з」∠)_】


    【皮卡皮卡十万伏特:咋就带沟里去了呢?你这样说宝宝就不是很开心了,明明绝哥是带领大家走向胜利啊!】


    【一个小萝贝:我不是说输掉的意思啊!我的意思是感觉绝哥把其他小伙伴都给带坏了诶,感觉大家都很傻白甜的样子,结果突然就变成一群满脑子搞事情的皮系玩家=-=】


    【海盗船长:不过这是好事,这个游戏并不是给内心软弱的所谓善良之人玩的,我刚看了蔚蓝星上一个主播的直播,也是这个副本,他们可是好,一点都不敢惹NPC,就窝里斗了,现在就为了个“究竟是苟到结束还是自由探索”的问题,都快要把队伍给斗散了……】


    【米凯尔:是这样子啊,既然已经能确定NPC是敌人了,还对他们那么好干嘛,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三千水无:只有我的的重点是上面的哥们儿你说你刚看了蔚蓝星直播……?我的天,蔚蓝星离咱这卡拉星可是很远了吧,你是办了星际网?】


    【海盗船长:对啊,我是海盗船长嘛,要到处跑业务的,不办星际网可咋办啊?】


    【我吃虾饺吃烧麦:等等?你还真是海盗船长啊?我突然对直播间观众的成分好奇起来了——】


    ……


    感觉到了觉醒的凌绝小队成员众今天没有接受诊疗,他们和其他病人一起被带往一楼,那里有一名和护士王安娜穿着打扮差不多,只是胸前的胸牌上写着的是“护士长白珍妮”的的女士在等着他们。


    “先生女士们,你们好,”白珍妮轻声说:“今天上午是散步时间,我将带领大家把圣约翰精神病疗养院内再走一遍。”


    她和王安娜都是护士,但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王安娜的脸上总是跟刷了一层浆似的那么不自然,白珍妮就显得好多了。她约莫有四十岁左右,脸上总是笼着一层情愁,如果不是在这个诡异副本里的话,可能玩家们会把她当做是个苦情剧出身的女主。


    齐云小声说:“这就是昨天巡逻的女人!”


    一听她说先生们就知道了!


    孟珂点点头说:“我们那里也是她。”


    玩家们互相递了一个郑重的眼神:所以说,晚上十点钟之后,他们每一间宿舍都是真的被割裂开的,这种割裂也许是从空间上,也许仅仅是每个人的感觉,反正他们都只能听到自己门口的问话。


    但这究竟是他们都在宿舍的时候会有效果,还是无论在哪里都有效果呢?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就说明在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出去探索的人将是完全孤立无援的。


    张成艰难地吞咽口水:他希望自己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时候。


    白珍妮走在最前面,她对于身后偶尔说小话的噪音好似全无察觉,就跟个幽灵一般轻飘飘地往前走,带着众人到了湖边,那边远远站着个穿着护工服的,玩家们早都见过的男人。


    圣约翰精神病疗养院的护工晋灼阳先生,他穿戴朴素,站在湖边,看起来却不像是等着干活,更像是什么总裁大佬出来漫步,看到玩家们来了,也是慢慢走过来,对白珍妮说:“我带你们过去吧。”


    护士长白珍妮:“有劳你了,先生。”


    看来她是真的有礼貌,见到谁都是先生女士地叫。


    晋灼阳并不受宠若惊,他冲玩家们点点头,玩家们却要受宠若惊了,那感觉,就跟走大街上遇到了某总裁大佬,人家还冲他们打招呼了一样内心激动。


    孟珂捂着脸:“好……好想发朋友圈啊……”


    魏兰小声戳醒她:“你省省吧!人是NPC!”


    她的声音低得跟蚊子叫差不多,稍微远一点的玩家都听不清,不知道为什么,离他们有四五米的晋灼阳却回头看了一眼,把魏兰都吓了一跳。


    晋灼阳:“保持安静,不要喧哗。”


    两名女玩家也不知道怎么地,被他这样扫一眼就跟被毒蛇巨蟒缠住似的不敢动了。


    正当两人惶恐的时候,一个吊儿郎当的身影挡在他们前面,这人当然是凌绝,他不躲不避地迎着晋灼阳的目光问:“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啊?”


    晋灼阳:“这是要带你们去扫墓。”


    ——扫墓!!!


    玩家和病人都一片哗然,他们看着湖另一边的小树林,就觉得阴得很,这种光听都知道有问题的地方,现在居然教他们去?


    晋灼阳对他们的反应略显满意,准备带着队伍走了。


    只有凌绝不知死活自带嘲讽地问:“我们要怎么去?”


    晋灼阳:“……走路去。”


    凌绝指着湖边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小木舟:“为什么不划船去?春天,是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时候。”


    晋灼阳:“…………………………”


    第26章 没有尸骨的坟墓


    护工晋灼阳的脸黑得吓人。


    他这个样, 连护士长白珍妮都有些缩手缩脚, 好像有点怕他。这可真是奇了,上哪能找到护士长怕护工的呢,难不成这护工还和院长有什么亲戚关系不成?凌绝随意地想着, 这家精神病院看来不光闹鬼, 活人之间的地位关系也很奇怪啊。


    但不管怎样,众人也知道了这护工不是好惹的,顿时就更不想惹他了。


    只有他们的好宿管/队长/绝哥一如既往地傲, 还是该怎么走怎么走, 路上还离队两次去湖边不知道瞧什么。神奇的是那护工也不管, 全程当他不存在,只是脸更黑,简直对不起他的颜值。


    他们从右边的小路往湖对面的小树林走,先路过了大门口门卫的小屋。白珍妮看着有点紧张,她过去敲敲窗户和门卫打个招呼, 里面过一会就走出来一个瘦瘦高高没精打采的中年帅哥。


    中年帅哥胸前的牌子上写着“陆青松”, 和晋灼阳一样,他的名字画风也和这家略显洋气的圣约翰精神病疗养院有些违和。他揉着眼睛过来,看都没看病人们一眼,显得非常冷漠, 护士长白珍妮小声对他说:“我们要去一趟墓地。”


    陆青松脸色微沉:“去那干嘛?”


    白珍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院长说……他们毕竟也都是来到咱们这里的病人,所以还是先来看望一下‘前辈们’比较好。”


    陆青松点点头:“我听说这次来的人里面有……的亲人?”


    白珍妮连忙皱眉做表情, 害怕他再说下去一样, 她说:“我想应该不会, 而且有没有其实也不重要的,先生。请问您现在可以放行吗?”


    陆青松又不赞同地看向病人群体,但他还是拉开了栅栏门。玩家们发现从大门口旁边的门卫小屋到小树林的路是被栅栏封住的,如果不从这里走的话,他们估计只能从另一边走,或者是从湖面上划船过去。


    凌绝看着湖面,这片湖水并不算清澈,他看不清楚深处有什么东西——但是可以确认的是,昨天晚上出现过的浮肿鬼现在并不在下面。


    是因为现在是白天,还是有别的什么缘故?凌绝略略思考,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


    “你在看什么?”他听到那个明明应该很陌生,但就是又觉得挺熟悉的男声问他。


    凌绝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谁,姓氏一样,气质一样,除了相貌略有不同以外,说不定就连名字都一样。虽然他是这样在内心吐槽着,但每每回想起来,都发现自己还是认不出那家伙在他如同梦一般的记忆中的模样,心情就更加焦躁。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忘记。


    是因为很久以前组织里的那些科学家们所说的,人体有保护机制,不会让人保有太痛苦的记忆吗?


    但是他并不痛苦啊,他只是觉得……空落落的,但这不是痛苦。


    所以说是因为他不在乎那家伙吗?


    背后那家伙凑近过来了,于是凌绝忍不住回忆起来在组织里的时候。他们一年到头大多数时间都用来出各种任务,闲暇很少,能独处的闲暇更少。他还记得在那栋没什么人味儿的实验楼里,下面全都是组织新招收的所谓有天赋的学员,他是002号教官,对方是001号教官。


    该上课了,傻乎乎的小学员们到处找他们。


    他们躲藏在工具室的门后,脊背抵在墙上,对方慢慢压下来。


    “……学会了吗?002号教官先生?”


    凌绝仰起脖颈,懒洋洋地把手指按在对方耳后耍赖:“没有,再教一次。”


    ……那种人体的炙热温度现在想来居然有点怀念。


    晋灼阳从凌绝的身后踱步到湖边,和他一起看着平静的湖面,他就像是能感受到身边人的情绪一样,稍微等了约莫半分钟才说道:“在想什么?”


    如果有其他玩家在这,估计要吓疯了:这位从一出场就是副不高兴姿态的大佬怎么突然这么温柔?!而且这还是NPC吗?!NPC会这么智能还能读取人的微妙情绪并且能回以同样的微妙情绪吗???


    凌绝“啧”了一声,他发现自己自从来到这个副本之后,就莫名其妙老是自己跑出来的无病呻吟中脱身出来,他厌恶地看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心里窝火得很:“在想傻缺!”


    晋灼阳:“……”


    护工先生中肯地说:“你心情不好。”


    凌绝恨不得哼到他脸上:“我爽的一比。”


    晋灼阳:“……”


    行吧,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我还能给你喝吐真剂是咋地。


    他看着凌绝气呼呼离开的背影,嘴角有一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笑意,但是很快的,他就收敛住了心神,神情又变成不近人情的高贵冷艳了。


    这时候其他玩家和病人都跟着白珍妮往前面走了几十米了,看他们还没有跟上,还是门卫陆青松提醒:“可不要脱离大部队哦。”


    凌绝和晋炀都没有理睬他,他也不生气,只是在凌绝经过的时候深吸一口气:“你是基佬吧?”


    凌绝:?


    陆青松说不上是嫌弃还是怀念地甩甩手:“你们这群人真是的,都到了这里,还不收敛一点,哼哼哼。”


    他以为眼前这年轻人会慌乱——大多数人被戳到痛点都会自乱阵脚,尤其是在这个时时刻刻提醒所有人都不正常的精神病院里,但这家伙却嗤笑道:“要是会收敛,我还来这?”


    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对于凌绝来讲,他只是不小心失态了,这也许说明他对自己的情绪掌控力变差了——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什么掌控力,但他还是不太愉快。然而“凌绝-逃生计划”这个直播间却因为这短短的两分钟震颤了一把。


    【金鱼妹妹:我现在真的很怀疑绝哥是基佬!!!】


    【金鱼妹妹:妈耶!绝哥和那个叫晋灼阳的护工小哥的那段互动我能看一万遍!“对别人都好但就是对你态度恶劣的小恶魔”和“对别人都不好但就拿你没辙的宠系大佬”!别问我为什么会对着一个精神病院的护工脑补那么多!这就是好吃!!!】


    【西娅:……】


    【大佬喝阔落:……】


    【社会哥:虽然我不是很懂金鱼妹妹你怎么就脑补了那么多,但是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你爱的人是你绝哥来着?所以你在撮合什么?】


    【金鱼妹妹:你懂什么!!!这两人颜值都那么高还那么配一脸!!!阿伟死了!!!】


    【阿伟:等等……怎么突然就cue到我???】


    ……


    凌绝潇洒归队,估计是因为他刚刚离队有晋灼阳看着的缘故,护士长白珍妮只是忧愁地看着他,并没有训斥或者提出惩罚。尽管如此,玩家们还是略紧张了一下,走在边上的张成和萧百里赶忙把凌绝让进去,个头比较高的齐云则是挡在他前面,不让白珍妮看他,最前面的林小鹿一边抖着手一边鼓起勇气和白珍妮聊天:“白护士长,我有个问题想问您,之前那些病人死亡之后,他们的家人为什么没有把遗体移去公墓呢?”


    凌绝:“……”


    ……就不是很懂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紧张。


    但说实话,虽然在他看来,这些个并没有经历过什么真正的灾难和末世,仅仅是在游戏里寻找点刺激的玩家们都有点傻乎乎的,但他们单纯的关心还是让令人心生暖意。


    凌绝想了想,决定先把自己得到的线索公布一下,不过这不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他说的时候也就隐晦一些,就算被病人和白珍妮听到,他们估计也听不懂的:“昨天见到的白胖女士,现在并不在湖里。”


    “白胖女士?”萧百里大奇,心想什么时候见到了这样的人?结果仔细那么一想吗,白、胖……他抽着嘴角问:“难不成你说的是晚上那位……?”


    凌绝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不然还能是谁?”


    萧百里以及其他一众终于听懂了的小伙伴们:“……”


    神特么白胖女士啊!人家那是吸饱了水肿得好吗!还特么女士……不是,你是怎么看出来她是女的啊?


    凌绝就不再解释了,估计他对于分辨鬼的性别这方面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其他玩家们也没有一直关注这种细节,他们开始了各自的思考。


    关于昨天的鬼,主要有一个疑点:她的浮肿究竟是死前造成的,还是在死后形成的呢?如果是死后的话,那可能是因为他们在湖里泡的时间长了导致的,跟昨天她从湖里逃回树林墓地的行为相一致。如果是死前的话,是否说明精神病院有虐待病人的历史,包括水疗,电疗,火烤等等纪录片里科普过的“治疗”手段?那么鬼怪们的死因就很清楚了。


    白珍妮护士长走在最前面,晋灼阳护工在最后面,女玩家魏兰鼓起勇气小声问护士长:“咱们这里……现在都怎么治疗病人啊?我听人讲要用什么水啊电啊的,那多吓人啊,我想办出院了……”


    白珍妮听到前面她说吓人还好,听到后面要办出院,倒是露出了紧张的神色,脸上的苦情都冲淡了一半,连忙劝道:“女士,你大可不必这么担心,现在没有水疗电疗这样的治疗了,我们一般是通过谈话敞开心灵以及玩游戏的方式让病人们逐渐走上正轨。”


    她看魏兰不太信的样子,还拍拍她的手:“神会指引我们的方向,不要怕,不要抗拒神。”


    魏兰只觉得她的手冷得像冰。


    她们走了约莫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终于到了小树林,这里四周都是树木,没有特意留出来的路径,只有中间是一片空出来的地方。今天明明没有什么风,进了树林之后却有一阵阵阴风吹着,大树也把头顶的阳光遮挡住,搞得人背后发凉。


    一共九个墓碑插在地上,有的旧一些,有的倒是稍微新一点,但也是一两年前的了,凌绝扫一眼把上面的名字都记下来的时候,玩家们也在心里默念:


    九名医护人员,九名病人,九个玩家,九个鬼,这下子可算齐了。


    白珍妮护士长说是带他们来扫墓,但是到了这片空地就不愿意往前走,只是默默祷告,好像在害怕什么。


    凌绝找了个她看不到的位置,用树枝戳土坷垃,跟玩泥巴的熊孩子似的。苏西注意到他的动作之后就走过来,帮他遮掩:“你这是做什么?”


    “我的感官很敏锐,所以我也很信任它们,”凌绝敲着边角处的一块矮矮的墓碑说:“其他的墓碑下面都有尸骨,怎么这一块底下……什么都没有呢?”


    第27章 讲故事


    苏西推着鼻梁上的眼睛, 可能他和齐云这样戴眼镜的人就特别爱推眼镜, 来表达自己说不出口的情绪:“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是这样问,但他的左眼里写着“胡说”,右眼里写着“不信”, 打定主意等会不管凌绝说什么, 他都要认真挑刺:这个叫凌绝的玩家,的确应该是有一些手段的,但这并不是他愚弄他人的原因!


    ——他能理解凌绝为什么不愿意说清楚。


    虽然在游戏里, 他们是合作者,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就要毫无猜忌完全信任, 也许凌绝有一些特殊道具能让他探测到鬼怪或者NPC的特殊情况,也许他在现实中的种族有一些特异功能……但在苏西看来,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但是不能胡扯,误导他人。


    他的情绪过于明显,甚至有些失礼, 但凌绝却不以为意, 像是宽容小孩子一样地宽容了他:“放轻松,年轻人,在你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人说谎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相信他。”


    “当然, 不相信也可以,但如果把你不信任表露出来给人看见, 我想这对你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吧?”


    苏西:“……”


    苏西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都要被气歪!他是来听教育讲座的吗?!


    还好, 凌绝也没有继续扯下去, 他只是似乎很认真地回答了苏西的疑问:“刚刚就说过了,我的感官很敏锐,所以对于不管是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物质,都会很快感知到……不过在这里,我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用鼻子嗅一嗅就知道坟墓里有没有尸骨。”


    他用手轻抚地面,一点也在乎这里是否是埋葬了死人——甚至是一群死鬼的地方,声音淡淡地说道:“这里的每一块坟墓,上面的泥土都有被翻动过得痕迹。”


    的确是这样,虽然不太明显,就像是有人把这里掀了个天翻地覆,之后又急忙遮掩了似的,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到痕迹。


    “但是这里却没有这种痕迹,”凌绝说:“所以两个可能性,要么是这里埋葬的死者早已经长眠,并没有变成鬼,所以不会在每天夜里跑出来。而另一个可能性则是,这里并没有尸体。”


    苏西心想这还是有两个可能呢?我看你怎么往下编?难道你也要和我一样推脱给神秘学?


    对于凌绝昨天晚上的话,他且耿耿于怀呢!


    凌绝说:“所以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我就找了一根细木枝到处戳了戳,果然只有这里没有棺材。”


    苏西:“……”


    凌绝站起来,摆出腰酸背疼的老人样,哎哟哎哟地锤腰:“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知道实践出真知这个道理,还得让我亲自去戳……这里也没有铲子,树枝那么不好用……”


    苏西听他“倚老卖老”听得脸都红了,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憋得,过了一会才“哼”一声,很傲娇地走开了。


    年轻人真是受不得刺激,比当年的小学员还好玩。凌绝饶有兴趣地看两眼,他的手摩挲着墓碑。


    这块墓碑比其他的墓碑也要矮一些,石头也不是多好的石头,看起来像是粗制滥造赶出来的东西。


    但是上面刻的字样却还很清楚。


    乔哲斯,男,1892-1917。


    他是圣约翰精神病院建成并且招收病人的第二年死去的。


    和他同一年死去的人还有好几个人,凌绝记下他们的名字,舒玥、韩途还有一名叫王滨的病人都是这一年被埋葬在这里的,但是只写了年,没有月份,而光从墓碑上看他也很难分辨出新旧来。


    到了1918年,死的人就少了一些,罗老凯,尤许,赵三,还有李雪是在这一年去世的。


    19年只死了一个,卡特-白,他的墓碑孤零零的在另一边。


    最后是1920年,也就是玩家们来到副本里的这一年,这也是最和平的一年。


    至今为止,还一个人都没有死。


    ……


    “虽然知道这里有问题,但是短短的几年就死了九个人,也太……”黄晓杰努力找了个说法:“太诡异了。”


    别的不说,这样一家精神病院,社会怎么能容忍他继续开下去?


    有关部门难道都不管吗?


    这对于文明世界来的玩家来讲,简直是不可思议!在他们那个社会中,别说是这样出了多条人命的大事了,就算是有人因不明原因发生意外,都够媒体报道的。


    然而脱离了特定世界观讨论就是耍流氓,林小鹿从白珍妮护士长身边艰难地挤了回来,她用细小的声音把自己获得的信息分享给了其他同伴。


    “这也是个社会问题啦,我刚刚问白珍妮护士长,这里死了那么多人,他们的家人不来找嘛,你们猜她说什么——在光明神教教义中,这种人都是被恶魔附体的,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除了精神病人,都是会引以为耻。”


    “虽然是这样讲,但白珍妮护士长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她认为这些病人的行为举止是和正常人不一样吧,但倒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在被治疗死去之后,他们也给其收敛,而不是扔去外面的乱葬岗。”


    玩家们:“……”


    黄晓杰撸起袖子,低声气愤道:“这尼玛也叫公道话?给他们收敛一下居然都算是行善了?我去,他们是在这里被治死的吧!”


    而且究竟是正常治疗死掉的,还是被虐待死掉的还都不知道呢!真要是什么水疗啊电疗啊,那和虐待有什么两样啊?


    林小鹿反而冷静很多,她说:“你别激动,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事情就是这样。不过我这边现在有个新的情况……”


    年轻的小学老师紧张地左看右看,最后选择抱住了凌绝的一边胳膊,凑近他的耳朵用气音说:“我怀疑有的病人不是被治疗死的,而且,我也怀疑白珍妮护士长是有意想向我们透露一些信息。”


    凌绝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人多口杂,晚上再说。”


    林小鹿再一看,果然很多病人都在看他们俩,而在这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副本是需要角色扮演的!被自己拽着的绝哥是个基佬啊!!!


    怎么办!基佬是不是不应该和妹子走得那么近!这是不是违规了!违规会不会被淘汰啊啊啊!林小鹿只觉得自己脑袋都晕了,她她她知道她是个胆小的家伙,甚至玩这个游戏的目的也有训练胆量这个目的……结果没想到自己还挺有天赋,成绩比很多玩家都好多了……她可从来没有想过拖累队友啊!


    身为一名人民教师,林老师天生就有比常人更加强的责任感,她想退到一边让那些人不要老是看着凌绝,却被这名“基佬”扯住了。


    “基佬”凌绝病病地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看什么看啊?基佬还不能有闺蜜啊?”


    正等着挑他错的NPC病人们:“……”


    被闺蜜的林小鹿和懵逼的玩家们:“……”


    估计他们也想不到凌绝能做到这一步,但既然已经是这样了,林小鹿也乐意演下去,她看似向凌绝贴的更紧,但身体和他还稍微保持着一丝距离,从外人的角度正好看不到这点猫腻。林小鹿学着电视里面的娇小姐娇滴滴地说:“人家在和绝哥聊感情大事呢,你们都走开啦~”


    说着还挥舞了一下拳头:她的病症可是暴力倾向来着,怪能唬人的。


    NPC们实在是挑不出刺,可能在他们看来,基佬就该是跟娘们儿一起娘里娘气整天把情啊爱啊挂嘴头上的那种矫情货,所以凌绝和林小鹿这样倒是完全符合幻想的。至于玩家们……为队友的无节操震惊之后,他们也就释然了。


    黄晓杰甚至还发出了羡慕的嘤嘤嘤:“人家也想当基佬啊,当基佬有妹子抱抱~”


    “噫——!”旁边的男玩家们都故意远离他,做出“不与其为伍”的姿态来,黄晓杰放下捧大脸的手又挤眉弄眼:“你们就不羡慕吗?装正经,哼!”


    ——但就在这个瞬间,他突然上线了的第六感突然震颤起来,一股危险正在降临在他的身上!黄晓杰呆呆地朝着危险的源头看过去:


    之前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过来的护工晋灼阳正在和门卫陆青松站在湖边不知道聊什么,而就在刚刚,他一边谈笑着,一边极其隐晦且凌厉地扫过来眼刀。


    黄晓杰抱住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啊我死了。”


    “???”萧百里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别抽风。”


    黄晓杰在危险之后又感受到了同伴的嫌弃,但萧百里却并没有安慰他,只是真情实感地说:“同样都是有特异功能的病吧,你看人家张成,现在都知道去护士长那打探消息了……你再看看你?唉,真愁人。”


    黄晓杰心想卧槽?他一抬头就瞧见队伍最前面的张成替换了林小鹿,正在白珍妮护士长身边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一边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总之他居然把总是愁容满面的白珍妮给逗笑了——这还是那个正义凌然说自己“最讨厌讲小话”的家伙嘛!


    黄晓杰觉得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


    午餐过后,他们又被僵硬着脸的王安娜带着上楼,不过这次去的是游戏室。


    和其他病人们一起进入了游戏室,王安娜护士的脸跟橡胶似的扯出一个极其不自然,并且可能比昨天还要不自然的笑:“今天不用打扫卫生,所以大家都可以一起来玩游戏,一定很开心吧。”


    为了显示“开心”,她快把嘴角扯到耳门子上了,但玩家们却开心不起来,他们能感觉到,这个病人玩的“游戏”绝对是副本中很核心的一部分。


    所以游戏究竟是什么?


    齐云昨天就讲过这七天一共有的五个游戏的顺序,第一天的游戏是“讲故事”。


    究竟是听人讲故事,还是自己也要参与进去呢?


    护士王安娜很快就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一群人呆在昨天晚上夜探过的游戏屋里。明明都是成年人了,却要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抱腿围坐,心里还怪不舒服的。


    更加不舒服的是,病人们又跟一开始分宿舍的时候一样,用奇异的调子唱起来了。


    “有一个故事,我们想说给你听


    有一个主人翁,我们需要你去扮演


    你要做出对的选择,不要任性胡闹


    如果你走错一步,神会在晚上为你指路


    不要畏惧,正视真实的自己


    有一个故事,我们想说给你听。”


    ——这真的很像是邪教!神晚上会指路什么的!你们敢不敢说这神是什么!


    昨天晚上听凌绝说这里恐怕潜伏着什么恶魔还是邪神的小伙伴们有点坐不住了,但他们还是不能站起来,只是如坐针毡。


    为首的名叫白异的精神病人丧丧地问他们:“我们可以开始讲了吗?”


    玩家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都看向凌绝,包括苏西也是一样。可能在不知不觉之间,凌绝真的成了他们心目中顶梁柱一般的存在。


    理应靠谱的顶梁柱先生说:“可以,讲吧,对了,什么叫错误的选择?能先和我们说一下吗?”


    白异没说话,是那个叫玛丽的精神分裂腻腻歪歪地笑着说:“不可以呢,先生,因为要让你认清自己呀。”


    凌绝说:“行吧,那等你们讲完我再讲,如果你们回答错了,我也让你们认识认识真实的自己。”


    “……”原本带着点隐晦得意的病人们愣住了。


    过了一会,他们摸着昨天被殴打过的地方,虽然现在已经好了,但是想着当时的疼痛,还是不禁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第28章 各种死法


    病人们缩成一群鹌鹑, 如同被恶势力欺凌的小可怜, 而他们的对面,新来的这一群原本应该被老病人们各种欺负的新人,却摆出了全员恶人的嘴脸。


    昨天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昨天那个叫凌绝的基佬殴打他们的时候, 明明其他新病人也和他们一样恐慌懵逼的!而且看到他们被打得惨状时, 也是露出了那么一丁点怜悯神情的!


    但时间过了一天,怎么就全都变了呢?


    这些白天就不记得夜里发生了什么事的病人们死活都想不到,正是因为看过他们在晚上丧尸□□的模样,这些人才对他们失去了最后一丝同为人类的情绪——既然是怪物,那当然怎么对待都不会有心理压力啊!


    于是,在他们畏惧且略带谴责的目光中,凌绝就保持着大佬坐姿, 左边齐云帮他撸左袖子, 右边黄晓杰帮他撸右袖子, 身后还有个张成给他捏肩膀,三人那叫一个狗腿, 还时不时地往自己这边看一眼, 饱含了“讲错一个字就打你们的狗头”“发音不正确也要挨顿揍”“绝哥不上我们也要上, 绝哥不打我们也要打”等复杂又恶意的含义。


    他们面面相觑, 都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完全不敢讲什么故事。最终, 所有的病人都把目光投注在那个病恹恹的男人身上:“白异……要不还是你说吧?”


    身为一名没有什么武力的异装癖, 已经开始捏着脖子上的十字架项坠暗中祈祷的白异:“……”


    他努力酝酿, 临时把原本藏在故事里的陷阱给去掉一部分, 但还有很多是必须要说的,只能盼望这些人听不出什么问题,也就不会把他拉起来打个五六七八顿……


    白异的脸越来越苦,但当他做好准备开始讲故事的时候,玩家们就惊讶地发现他的神色变了,变得异常平静,就跟有人给他设定好了,到这个时候就该变成这样一张脸一样。


    ——不,这样说的话还是轻了,实际上更加合适的形容是,他们面前这个要讲故事的人,现在好像只是皮囊和之前一样,芯子里已经换了。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家快乐又安详的精神病疗养院里,有那么一群快乐又安详的医生护士和病人们。他们就和我们一样,一共有九种病症,但除了各自的病情以外,他们也没有其他的烦恼。他们被家人送到这里之后,外界的一切痛苦都与他们无关。”


    “当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患有偏执症的病人被喊去进行电疗,结果医生不小心调试错了机器,他被电成了焦炭。”


    “白异”低着头,用老和尚念经般絮絮叨叨的口吻念完这两段,然后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魏兰:“……女士,如果是你的话,你愿意被医生用电疗的方式治疗吗?”


    魏兰:“……”


    魏兰突然被问,就跟上课睡觉结果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一样懵逼,她下意识地就想说不愿意!但是再仔细一想,这可不是什么回答错了最多是被训斥一顿的课堂问答,而是很可能会影响接下来游戏走向的——


    她陷入了沉思之中,“白异”也不催她,魏兰最后经过权衡得出结论,她抬起头,坚定的说:“我不愿意。”


    “不过,之前我们问过白珍妮护士长,这里现在是并没有电疗和水疗的,”她反问“白异”:“难道我们还要去接受这样的野蛮治疗吗?”


    “白异”并没有对此作出回答,他只是顿了一会,像是在记录和分析魏兰的回答是真是假一样,接着又继续讲下去了:“到了第二天,抑郁症的患者和精神分裂的患者被分别安排去水疗和手术治疗,但是帮忙的护士做错了事,她毛毛躁躁地把水池放得过满,导致抑郁症患者溺死。而手术过程中,医生认为精神分裂的患者的肝脏色泽鲜嫩,取走之后,他拿出一模一样的猪的肝脏去填补空缺,但精神分裂的患者无法使用猪的肝脏,她也抽搐着死去了。”


    他用平缓甚至有些轻松的口吻给故事中的人定了生死,也不管自己的语调和故事残酷的内容到底有多不搭,就继续点了在场的两个人:“患有抑郁症的孟珂,和患有精神分裂的黄晓杰,你们愿意去接受这种治疗吗?”


    孟珂和黄晓杰对视一眼,两人最终都选择了同魏兰一样的:“我不愿意。”


    孟珂还好,黄晓杰本来是想选愿意的,他寻思着鸡蛋不能都放一个篮子里,万一不愿意的其实是坏,愿意的是好呢?但是听完自己扮演的角色的死法之后,他的胆子就怂回去了。


    ——如果是溺死或者是电死都好说,这尼玛是肝被人取走了啊!不光取走了还又给他填上了猪肝!这是人干的事吗?


    三种死法出来,其他玩家虽然还没被说道,但也都是如临大敌,不像一开始听凌绝要打人的时候那么快乐。


    但“白异”所讲的故事却越来越惊人了。


    “具有暴力倾向的患者,因为不服院长的管教,被下令关禁闭室,他心脏病猝发,死在了那里。”


    林小鹿:“我我我我果断不能同意啊,我很乖巧的!”


    “这之后,异食癖的患者和自闭症的患者在门卫的帮助下,杀死了基佬。”


    基佬……这是说到凌绝了。


    众人都想看他们绝哥将会给出一个怎样的回答,凌绝也从来不会让人在这方面对他失望,他眯起眼睛,好像在看白异身后的什么东西,最终却给出了一个简直不符合他性格的答案:“我同意啊,有工作人员帮助的话,那的确很难搞不是吗?”


    “白异”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这件事被恐惧症的患者知道了,自闭症的患者便指挥异食癖的患者又杀死了恐惧症的患者,患有恐惧症的苏西,你认同这个死法吗?”


    苏西平静的说:“我认同。”


    “但是在这时候,这件事被门卫知道了,他说自己已经和恐惧症患者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所以为了给恐惧症患者报仇,他杀死了自闭症的患者和异食癖的患者。”


    自闭症的齐云和异食癖的萧百里对视一眼,觉得这也不是不能接受,刚想说“我同意”,就听到“白异”继续说道:“……并把他们用电锯削碎了扔到湖里。”


    齐云和萧百里立刻改口:“……我不同意!!!”


    碎尸什么的也太过分了吧!这谁遭得住啊!


    现在人死的还剩一个,就是异装癖,但张成也并没有逃过命运的裁决。“白异”最终说道:“有一名异装癖对医药有一些研究,有一天,他制作了爱情药剂,想要对女病人下手。被他的妻子护士长得知,一斧头砍掉了他的脑壳。”


    张成义正辞严:“这不对,我才不会对女病人下手,我不出轨的。”


    仔细算下来,凌绝和苏西的选择和大家不同,但是谁都说不准到底哪个选择是正确的,但不管怎样,“白异”都很满意了,他嘿嘿嘿嘻嘻嘻地怪笑着,卷着舌头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很好,神晚上回去指引你们的。”


    “啊,”齐云小声说:“失算了,应该是一个人选择A选项,其他人都选择B选项的,这样就可以从他说你还是你们来判断究竟什么是正确的选项了。”


    凌绝却说:“不一定,也许是每个人都会被所谓的神找一遍。”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还是盯在白异身后,但是直到这名讲述者变回了那个病恹恹的普通异装癖,他身后那个看不清楚的“东西”都没有露出形状来。


    凌绝拍拍手,用根本不担心病患们会听到的声音对其他玩家说:“现在,我们至少可以知道,我们会来到这里,和小树林里埋葬的已经成为了鬼怪的尸骨是有关系的了。”


    “故事中死亡的九个人,可以当成是我们的对应,但既然现在这里已经不用电疗和水疗等治疗方式的话,那就只能说明这些事情都是以前发生的。”


    死掉的这九个人,就是那九个鬼。


    但是病人们却都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了,他们虽然惧怕凌绝,但是此时此刻,这里有更让他们害怕的东西。


    白异颤颤巍巍地问:“……所以你对这个故事满意吗?你要不要……讲个故事?”


    这是凌绝一开始威胁他们的时候说的话,但现在他却像是早都忘了似的:“满意啊,我很满意,但还有个问题,白异,你是第一批来治疗的病人吗?”


    “是的,我是精神病院刚刚建成就来了的……”白异说,他很疑惑,不明白凌绝为什么要这样问。


    凌绝“哦”了一声:“那你知道当年的建筑工人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吗?”


    白异努力回想了一下,说:“没有,没听说过。”


    ……


    晚饭仍旧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要说唯一的事情就是昨天还有的牛排没了,今天晚上就只有小面包吃,那么小小的一个圆团,用力一捏就没了,虽然是在游戏里,但感官都能模拟的全息世界中,他们到了晚上也会饿得难受。


    但却没有人抱怨什么,所有人都是机械一般地进食着,他们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思“白异”今天讲的这一连串故事究竟隐藏了什么信息。


    而越想,就越觉得里面的内容实在是杂乱无章,看起来就是A杀了B,C杀了D这样,互相之间毫无联系,就算偶尔有能前后接上的,也就牵扯了几个人,和其他事件扯不上边。


    难道真的会是这么简单吗?


    而且,研究清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29章 今天不打邪神


    “这个副本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团乱麻, 完全理不清头绪,”齐云低垂着脑袋,自从他坐在黄晓杰和苏西宿舍一张床上,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这个自从进入游戏,就一直表现得挺有些头脑的年轻人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无措:“我知道, 今天白异一定是给出了很多线索,但就是因为太多了,所以反而没有办法分辨出来哪些线索是有效的, 哪些是无效的……”


    魏兰添了一句:“或许其中还有虚假信息。”


    这个完全合理的可能性让玩家们愈发头大,只觉得这副本简直是冰山, 从海面上看只是一个小角角, 人畜无害的很,结果往下深挖,半片海都是它的。


    这家精神病院究竟是什么毛病?如果说前面因为水疗和电疗等不科学的残暴疗法死亡的病人都可以算是事故的话,那么后面那些感情纠纷又是怎么回事?这群精神病人在这里呆着,病友们都让医生护士给治死好几个了, 正常的做法应该是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吧,结果他们怎么就老是内斗呢?


    不仅如此, 如这地方都那么邪门儿了,被治死的病人成了鬼怪, 半夜还会出来的, 那院长医生护士他们为什么不跑路算了?死守在这么个鬼地方有什么意图?


    而且, 再仔细一想, 不管是昨天的儿歌,还是今天白异讲的故事,多是用“病症”来指代个人的,这又有什么含义?难道只是给他们增加一些解谜方面的困难,让他们在把九个鬼怪和九个病症对上的时候更加辛苦一些?


    都不用提更多的细节方面的问题,比如说为什么暴力倾向的患者只是被关了禁闭就心脏病猝发了,这禁闭室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护士长发现丈夫出轨之后就砍掉的丈夫的脑壳?这个手法也太血腥暴力,他们夫妻俩之间是不是就有什么纠纷?


    虽然觉得现阶段就开始考虑这么细节的东西实在是本末倒置,但不得不说,这些可能隐藏着人性丑恶一面的小细节从情绪上更加吸引人,如果不是现在是在副本里,他们都想发个朋友圈,黄晓杰甚至提议说,标题就取“震惊!精神病院内居然有这种事!究竟是人性的肮脏还是道德的沦丧!”就行!


    而曾经说过自己“最不爱背后说人”的张成甚至已经兴奋起来了,他撑着下巴说:“我准备在这个副本结束之后,不管怎样都要写个回忆录,告诉人们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居然能这么复杂,哎呀这在现实中还真是难能见到。”


    玩家们慢慢脱离主线不在状态,好在这时候还有个能把他们拽回来的人。凌绝“啪啪”拍两下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就捶了一下床板。


    众人只听到“砰”地沉重声响,瞠目看去,就看到凌绝掀起来床垫,下面的木质床板……凹了个坑。


    凌绝抬起拳头:“啊哟,一不小心,这张床是谁的?”


    黄晓杰艰难地吞咽口水:“……我的。”


    凌绝慢吞吞的说:“那真是对不起,我就是想活动一下小拳拳。”


    黄晓杰都快要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觉得他们宿管绝哥的小拳拳怕是不想打在床板上,而更想打在他们身上,而他们这群弱鸡……被这小拳拳砸到可能会当场暴毙……


    凌绝笑着提议:“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讨论了吗?其实我有一些想法。”


    其他人现在的反应都和黄晓杰差不多,他们也回忆起了在绝哥铁拳下,精神病人们瑟瑟如鹌鹑的模样,于是他们也就都变成鹌鹑了。


    “那好,我们把目前获得的信息重新捋一遍,”凌绝说:“首先,现在可以确认了,在这里是存在有一位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神’的,礼貌起见,我们还是喊他邪神好了。”


    ——神特么礼貌起见啊!


    但在场的几个脑袋转的快的人却来不及吐槽他的说法,他们只是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空缺的地方被凑齐了:是啊,这家精神病院是有个邪神的……


    所以说,难道所有人的残暴行为,都是被邪神污染了吗?


    像是能读取他们的思想一样,凌绝摇摇手指:“这可不一定,因为我们还要分析邪神出现的时间。一般这种超自然的东西要么是潜伏盘踞一方,等待猎物,也就是人到达之后就对其进行污染和捕获。要么是本身并不存在,但是有能够召唤它的一些东西,无知之人来使用这些东西对其进行召唤,然后污染了包括此人在内的其他所有受害者。”


    “根据之前获得的召唤图照片来看,我更加倾向是后者,再加上之前我问过白异,他是不是第一批来到这里治疗的病人,他说是,他是1916年神经病院刚建成时就来了的。我又问他,知不知道当时的建筑工人有没有出事的,他说没听说过。如果邪神一开始就存在的话,我想建筑工人也很难能逃离它的魔手,那总得流传出点新闻吧。白异是异装癖,异装癖善于打听,他都不知道的事情,大概率没有发生过。”


    其他玩家:“……”


    苏西的神情难掩复杂:“你那时候就已经想到那么多了吗?”


    凌绝端起老师的架子:“这是必修课,小朋友。”


    苏西的脸又涨的通红,他是真的不禁逗,凌绝在心中摇头,脸皮这么薄,这孩子还有的练呢。


    凌绝继续说:“邪神是半路被召唤出来的,这一点确定之后,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尽量确定一个具体的时间点。虽然这真的很难以准确,但依你们来看的话,精神病院内部的事态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严重的呢?”


    虽然从一开始,这家精神病院就已经在害死病人,但那时候还可以说是“治疗事故”,事故造成者是医护人员们,根据之前白珍妮护士长的话,她说精神病院的病人是社会所不容的,而白异所讲述的故事的开头也是“精神病人们过上与外界无关的生活”就能大概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这些病人在进来之后,其实就是被抛弃了。


    可能他们的家人认为家里出了这么个怪人,真的是很丢人的事情吧,所以连尸骨都不愿意领回去,直接葬在精神病院里了。


    但是,这样看的话,事情的轨迹就很明显了,和前四个病人的死亡原因不同的是后面五个病人,他们的死亡要么开始有病人的参与,要么则是很明显的纠纷谋杀行为。


    齐云迟疑道:“所以,邪神就是在第五个病人死去之前被召唤的?”


    一般人都会这么想吧,结果凌绝又摇摇头:“不一定,因为我们还要考虑到什么人会召唤邪神,以及召唤邪神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吗?如果召唤阵的图纸是谁都能拿到,且谁都能做到的话,这个地方恐怕早就乱套,而副本的场景可能就不再是一所精神病院,而是什么被邪神控制的小镇了。”


    “这个地方,一定和所谓邪神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渊源,”凌绝说:“我对它越来越感兴趣了……真希望早一点见到它啊……”


    他的语气愈发柔和,仿佛是呢喃了,听在其他小伙伴们耳朵里,倒是让人怕怕的。


    林小鹿拽着他的袖子:“你,你还真想见到它啊,别吧肯定没好事啊!”


    凌绝安抚她说:“放心,它遇到我,肯定没好事。”


    谁和你说这个啊!你是武力值强,能打过一群病人,也能打过浮肿鬼,但那可是邪神啊!神啊!到了这个等级能有软柿子吗?


    这可把小学老师林小鹿给急的,就差把身上仅有一支的照鬼手电筒掏出来给凌绝了,还好凌绝察觉到她的想法之后就制止了她:“没事,我不需要这类道具。”


    他看林小鹿不信,又补了一句:“而且,如果邪神真的这么厉害,照鬼手电筒恐怕对它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这句话……安慰效果为负,因为林小鹿听了之后反而更担心了。


    一直被凌绝逗的苏西这时板着脸问他:“你怎么就能确定它会来找你呢?”


    凌绝说:“不找我就会去找你啊,只有咱们两人选择愿意接受死亡了。”


    这个回答很显然不能让众小伙伴满意,他只好叹一口气,大慈大悲地解释道:“我们从昨天晚上的经历,以及病人们对邪神的态度来讲起吧。”


    “昨天晚上咱们一共遭遇了两拨怪物,丧尸算是一波,白胖女士是另一波,他们属于两个阵营,其中丧尸是病人,而白胖女士是鬼,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他们互相之间对对方都是极为厌恶的。再从今天不管是白异还是白珍妮护士长对于邪神的态度来讲,能感觉得到他们是真的信奉这个玩意儿。”


    而根据这两天精神病院里的异状来看,邪神在此地的“统治”已经是很稳定的了,他手下的病人丧尸们却还是厌烦并隐隐有些惧怕那些鬼怪,只能说明鬼怪是邪神也暂时奈何不得的“敌对阵营”。


    这一番推论也算是说得通,其他玩家们默默点头,孟珂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怪叫道:“邪神吃不了那九个鬼怪,所以咱们这些玩家,不会就是过来填鬼怪的坑的吧!”


    可能是因为对未知的事物本能地就有一股恐惧,这个目前还深藏不露的邪神听着比死掉的病人变成的鬼,或者是什么丧尸病人吓人多了。


    话说到这一步,其他人也能顺利推下去了,齐云就皱着眉说道:“……所以,这里的BOSS是邪神而不是什么医护人员和病人以及普通鬼怪的话,那我们之前听故事的时候做出的‘选择’也要符合邪神的利弊。这样看来,原本应该是比较叛逆的‘不同意自己的死法’反而是安全的,因为不死就不会变成鬼,就可以被邪神吃掉,而看起来比较怂的‘同意死法’则很不安全,死了就会变成鬼不会被吃掉,这样邪神就要想办法先控制住这些人了。”


    当然,不同意也不代表能一直安全下去,以后肯定会慢慢收拾他们,而且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选项到时候也会起到很重要的效果。


    ——这不就是不管怎样都会凉吗!


    众人这下子不仅担忧凌绝,还更加担忧同样选择了危险选项的苏西,但看这两人的神情,就发现他们自己反而比外人还轻松,黄晓杰瞅了半天,恍然大悟:“你们——你们这是早都算好了!”


    先不说这两人的脑仁是怎么长得,咋那时候就已经能算到后面这么多了呢?就单说人家的自信吧,这得对自己的实力多有把握,才敢往邪神手里撞啊!


    那边凌绝又想起来逗苏西了:“小朋友,晚上要是跑不掉,欢迎你来找我求助呀。”


    这口气别提多欠,苏西深吸一口气,板着脸:“不用了!我有……办法!你管好你自己吧!”


    ……


    将要被邪神拜访,那感觉和平日果然不一样。


    昨天晚上凌绝记得他是上了床等巡逻的人走了之后,很快就睡着了,然后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就到了第二天早晨,好像这一夜是直接让谁给抽取掉了似的。


    但今天他们并没有出去搜查,就直接在床上等邪神到来,一直到巡逻的人离开之后,他的意识还是保持清明的。


    但并不是他想要这样,而是受到了外来的力量不可抗拒的影响。


    凌绝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他闭着眼睛,明知道这是一种幻术,也还是感到新奇有趣。然后等他穿过了黑色的通道,再次落到一个像祭坛一样的地方的时候,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真的变了。


    黑红色封闭的大厅内部,地面蠕动像是什么玩意儿的体内,墙壁边角处有不少蠢蠢欲动的触手,和诊疗室金大卫医生病床下面的阴影很像。


    而他现在躺着的地方就是祭坛的正中央,他坐起身来,头顶上便有一只巨大的混沌无面目的“东西”垂下来。


    这个把自己的一般隐藏在黑暗里,仅仅露出了肉块一般狰狞的躯干和触角的邪恶生物垂到凌绝面前,用它四处滚动的眼珠仔细观察眼前“猎物”的反应。


    ——它似乎对于凌绝的镇定和淡然很不满意,甚至还张两下嘴,想啃过来似的,但那布满了细细密密锋利牙齿的嘴巴凑到凌绝面前,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缩回去了。


    然后,在这堪比恐怖片一般的氛围里,它又缓缓降下来一条更小的触手,上面挂着一张小小的信函纸:


    “凌绝 先生,你好。


    在这样一座精神病院里,我想,你应该也有很多欲求想要得到满足吧。


    你想要的是什么?金钱?权力?力量?还是想要报复他人?又或者是想要复活某人?


    你可以写下自己的愿望(横线)。


    然后把你自己交给神-艾修斯,他会为你重塑身躯,指明道路。”


    凌绝:“……”


    他嫌弃地看着这张比楼下美容院发得广告纸还要粗制滥造的信函,上面那个填写愿望的横线甚至有些可笑。但他的目光还是凝滞在“想要复活某人”上。


    ——他现在,就想把这个邪神从祭坛的天花板上拉下来,然后把它踹成一滩肉泥,来回报他对自己的嘲弄和戏耍。


    ——已死之人,是不可能因为活人的愿望而复活的。


    凌绝呼吸粗重,但听在邪神艾修斯的耳朵里,那就是人类心动的表现,他也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要挨一顿暴揍。最终,凌绝克制住暴戾的想法,他装作被蛊惑的样子:“我需要……考虑一段时间……”


    艾修斯又对他呲了一下牙,不过很快又收回去,端着架子像模像样地说:“你考虑吧,人类,最终,你还是会臣服于我。”


    然后他就拖着身躯又回到暗处去了。人类的心中有无尽的贪念,他们收下信函之后,很快就会被腐蚀,他不担心。


    ……


    凌绝眼瞅着自己周身的祭坛坍塌消失,等他再睁开眼睛,却发现还躺在床上,邻床的张成胡噜打得震天响。


    他的手里果然多了一张少女粉的信纸……这要给人说是邪神给的,估计人都觉得掉价,但上面隐隐露出的力量却能够证明它的身份。


    他将这张纸收好,现在巡逻的时间已经过去,却还没有到必须睡觉的十二点。凌绝走出宿舍,靠在走廊墙壁上思考为什么艾修斯两次冲他呲牙,却都没有真正伤害他。


    他看起来很饿了,而且也并没有什么忍耐力。


    但最终总是能停住,这更像是狗被人拴上了链子,只能嚎叫却无法啃咬的状态。


    但可想而知,只要能摸到链子那边的人,把这个谜团解开,他还是有机会把这一对令人厌恶的主仆拉在一起打一顿出气。


    ——他们居然动摇了他的心志,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这才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他按住胸口,平息情绪。虽然一直保持冷静并不容易,不过在敌人死掉之前,他都不会大意的。


    然后,走到了楼梯口的他,正好看到有一个黑影从二楼蹿上来。


    凌绝:“……苏西,我想你这次必须得解释一下了。”


    第30章 别动手!


    苏西抬起头来, 他现在的模样和白天完全不同——精神病人的制服被脱掉了,他换上一身跟电视剧里面的特工差不多的黑色紧身衣, 眼睛也已经被拿掉, 他很可能是不戴眼镜的, 之前戴着的眼睛是一种伪装道具, 因为现在凌绝发现他的长相都变了不少。


    苏西的左手握着一把小刀,长短和凌绝在商城兑换的小裁纸刀差不多, 但尖端更加锋利, 他把刀对着凌绝, 但被他对着的人却丝毫不慌乱:“小朋友,你要解释,我可以听你解释。但你要是动粗,那对你来讲可就太劣势了。”


    “……”苏西回忆了一下凌绝以一人之力殴打众精神病人的壮举,也觉得自己在武力方面可能并不占优势, 那他就只好靠脑子了。他把刀放下,深吸一口气:“我可以解释, 我对你们是毫无恶意的。”


    凌绝心想这孩子看着聪明, 怎么就这么实诚呢?于是他也很实诚地回答:“本来我是信你的,但你这句话一出来, 我突然不太信了。”


    苏西再次:“……”


    他现在真是打自己一巴掌的心都有,怎么一对上这个凌绝, 自己的智商就变得那么低啊!。


    “其实我的任务和你们的有点区别, ”最终, 苏西坐在一旁楼梯口上, 把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你还记得咱们刚到副本里的身份并不是病人,而是调查员对吧?但是实际上,一共九名调查员中有八名是来调查体验各种灵异现象的,任务也只是存活七天。只有我的接到的任务是:‘查清圣约翰精神病院内隐藏在灵异下的犯罪事实,并且找到召唤邪神的源头,让这片土地重归平静’。”


    他说到这里,直视着凌绝道:“我不会骗你,骗你对我也没有好处。虽然一开始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但那也是因为不清楚你们的态度,如果你们只是想苟过七天,那么我的选择就有些太激进了,反而容易被你们集体排挤,不过现在我已经确认了,至少你是准备主动进攻的……我想请求你作为我的盟友。”


    凌绝听他讲完,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他用手指指节轻轻地叩动扶手:“你今天晚上见到邪神了吗?”


    “见了。”苏西毫不犹豫地说:“我想他也让你签署那个什么信函了吧,你签了吗?我没有签,我可以拿出来给你看,证明我没有被他控制,同样,我要求看一下你的信函。”


    两人交换着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少女粉信函,确认对方的确没有在上面签字,成为邪神的二五仔。这也让双方的疑虑都打消不少,苏西看凌绝的眼睛有意无意撇着他手上的一小沓文件纸,知道自己如果不让对方看到实在东西的话,是无法完全取信于人的,只好把好不容易偷出来的这一堆给凌绝看。


    两人就在走廊上看,也不怕被人发现,因为是夜里,没有人说话,只要稍微小心一点注意楼上楼下的动静就没事。


    “而且那些院长医生还有工作人员并不在四楼他们的卧室,刚刚我去看了,那里一个人都没有,”苏西说:“我想,他们应该在其他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个意想不到说得很具有深意,凌绝品味了一下,再看苏西的时候,眼神中都透露出一份长辈看小孩的慈祥来,把苏西看得又有点气:“怎么了!”


    凌绝说:“小小的孩子,说话别这么老气横秋的,反而容易被人听出来里面的意思。”


    苏西:“那你说我到底有什么意思!”


    凌绝却摇摇头不再说这个话题,他指着最上面的一张纸:“这是病历?是死人的还是活人的?”


    苏西说:“是死人的,这些病历都是在诊疗室的旧档案箱里找到的。可能他们也并没有觉得这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有了这些,我们就可以把死去的病人的病症一一对应上了。”


    他们衬着走廊窗外的月光快速翻看了一遍,结果上面的文字除了人名以外都是医生专用自体,缭乱得一塌糊涂,只能勉强分辨出一点而已。


    病人韩途:偏执症患者,使用电疗疗法……不治身亡。无家属认尸。


    病人舒玥:抑郁症患者,使用水疗疗法……发生意外,溺亡。无家属认尸。


    这两个和白异讲的故事的前两位死者一模一样,进而可以确认他讲述的九个死人就是那九个鬼怪。但是到了第三个就开始有细节了。


    病人玛乔瑞:精神分裂患者,因多次欺凌其他病人,并且诱使医护人员协助其逃离精神病院,被院长李约翰判处手术治疗……不治身亡。其姐玛丽亦属于圣约翰精神病疗养院病患,无力为其处理后事,由医院负责。


    病人乔哲斯:同性恋患者,因多次骚扰另一名同性恋患者向小成引起其他人不满,后来在一次骚扰中被另外两名患者看见,与他发生争执,最终乔哲斯在厮打中重伤不治。无家属认尸。


    病人罗老凯:暴力倾向患者,有贩毒吸毒史,因为多次顶撞院长……被关禁闭心脏病猝发,猝死。


    病人赵三:自闭症患者……无家属认尸。


    病人尤许:异食癖……同赵三。


    病人李雪:恐惧症患者……尸体多处受损,死后被抛弃在湖里,但很快就被捞到……无家属认尸。


    卡特-白:因误食自己所制作的有毒药剂……意外身亡,尸体被妻子认领。


    除了玛乔瑞和乔哲斯的病历被写得很全,后面几个人的就非常简单了,几乎就是讲了一声这个人的病症,以及现在已经死亡的状态。但就算是这样,上面也还是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至少,他们可以把之前白异所讲的那些病患和他们的名字给联系起来了。


    被医护人员“意外”杀死的三人是偏执症患者韩途,抑郁症患者舒玥,和精神分裂患者玛乔瑞。后面被两个人殴打致死的是基佬乔哲斯,被关禁闭死掉的是暴力倾向的罗老凯。


    除去他们之外,剩下的人也比较好辨认,打死基佬乔哲斯的是自闭症赵三和异食癖尤许,而他们又杀死了恐惧症李雪,不过那之后,他们也并没有逃脱制裁,反而成了死状最惨的倒霉蛋。


    还剩下最后一个死者,卡特-白,在这里他是误食药剂死亡的,而在白异的故事中,他是被妻子护士长一斧头砍掉脑壳。虽然死法对不上,但如果理解为这是一种内部人员的互相包庇行为,再加上卡特-白死亡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很近了,那时候邪神应该已经被召唤出来,白珍妮也曾经说过“神”一类的话语,这样的话,就可以推断出,与其说是精神病院包庇她,不如说是邪神需要她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把卡特-白的事情放在一边,因为不管是故事,还是病历上的描述,都很明显少了一个人的痕迹。


    ——那就是杀死了赵三和尤许的自称自己是李雪男朋友的门卫,他现在在哪呢?


    苏西沉吟道:“如果说是现在的门卫陆青松的话,看起来又不太像……”他们前几天去扫墓的时候见到了陆青松,这个人虽然不太正常,但看起来不像是个喜欢暴力犯罪的,倒像是高智商犯人,要说他为了女朋友杀死了两个人还用电锯抛尸,问题是还被发现了,那真有点说不过去。


    而且还有一个可能性是,这个人会不会已经不在精神病院里了?


    按照现实世界的常识,一个杀死了两名精神病人——虽然这两个人同样也具有杀人的嫌疑——的这样一个极其危险的家伙,早都该进监狱了吧。但这是个逃生游戏的副本,并不是一个可以被常识给约束的地方,那么,既然杀死丈夫的白珍妮护士长是将要被献祭所以被包庇的,这个门卫会不会是以同样的理由留在这里呢?


    但他要以什么身份在这里?


    两人想了一会,没有深究而是选择换个话题,苏西说:“就这么多,不过也能看得出来了,这些病人之间的关系还满乱的,我的建议是明天你们再多套话,我去找医护人员问问。”


    他说“建议”的时候,真有种志得意满的样子,好像他在凌绝这里输了那么多次,现在终于扬眉吐气了一般。


    凌绝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嗯,去问吧,当然如果你能发展一个新‘队友’就更好啦。”


    苏西使劲瞪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难道非要靠别人帮助吗!!!”


    ……


    第三天早晨,病人和玩家们是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吵醒的。


    他们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出房门,就看到医生金大卫和护士长白珍妮、护工晋灼阳在这一层走来走去,医生手里拿着个手动的报警器不停地按,这小玩意儿就发出刺耳的“哔哔”声,但他和白珍妮却跟听不到一样,只有晋灼阳冷脸皱眉,情绪不高。


    把病人都给折腾起来,金大卫医生重重咳嗽两嗓子:“圣约翰精神病疗养院,出现了一名极为恶劣的小偷!!!”


    “就在昨天晚上,这个人进入诊疗室内,偷走了大量珍贵文件!!!”


    “如果不是护工晋灼阳早晨发现这一事实,我们恐怕会忽略这名罪大恶极的罪犯!”


    然而护工先生听他这么说,一点被夸奖的荣幸都没有,他甚至把脸撇开了。只不过金大卫医生和白珍妮护士长站在他前面,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金大卫医生挥舞着双臂:“今天上午的诊疗取消!我们要对你们进行搜查!!!”


    病人和玩家们都露出了厌恶的神情,金医生看了更加生气,他扯着脖子像一只尖叫鸡:“你们有什么意见,难道是对我——对院长的命令不满吗?!”


    听到“院长”,很多人就莫名地怂了,似乎总是很慈祥的李约翰先生在精神病院里拥有无上的权力,他说什么都是完全正确的一样。


    张成突然想起来什么,他戳戳一旁的齐云:“你还记得歌谣里怎么说的来着?偏执症患者有杀人的权力。”


    这个权力和这位在精神病院里明显位高权重的院长有什么关系?


    金医生估计上辈子是个班主任一类的,真的讨厌有人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哔哔,目光直直地瞪向张成:“你有什么话要说?难道你就是小偷!”


    张成连忙摆手:“你、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他出声辩驳,金医生的神色却更加不满,甚至有些凶狠,凌绝一巴掌捂住了张成的嘴,大大咧咧地出言提醒:“金医生,他就是多嘴,您医生不计病患过——再不开始搜查,万一小偷同志趁这个时机把那什么被偷走的文件藏起来,可就不好了哦?”


    金大卫医生转而把火力对准凌绝,可是凌绝是谁啊,沐浴在他的怒火下还挺惬意,甚至歪在旁边一个病患的身上,公然说小话。


    气得要死的金医生大声喝道:“现在开始,由护工晋灼阳和护士长白珍妮对你们进行搜查,一个都别想跑!”


    而同时,凌绝则是趴在苏西的耳朵边,呼出的热气扑在年轻人耳朵上,他在对方躲闪的前一秒小声说道:“我找到咯。”


    “——你在这个副本里的队友先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