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壁下的裂缝很深，里面黑漆漆的，不知通往何处。但太初灵光已经扫描过：这条裂缝连通着下方的水脉，而且……距离一具尸傀的脚底很近。


    非常近。


    “袁福通！”姬北辰的声音从裂缝中传出，带着挑衅，“你就这点本事？靠挖坟盗墓搞出来的破烂，也想造反？”


    袁福通的脸色阴沉下来。


    “杀了他。”他下令。


    三具尸傀立刻调转方向，朝着裂缝冲来。


    但裂缝太窄，尸傀庞大的身躯进不去。它们只能用巨大的手臂朝裂缝里猛砸，或者从空洞的眼眶里喷射出黑色的腐蚀光束。


    姬北辰在裂缝深处左躲右闪。


    太初灵光全开，【战场环境分析模块】实时标注落石轨迹和光束路径。他像在玩一场超高难度的弹幕游戏，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


    但目的达到了。


    三具尸傀的注意力被他吸引。


    冰壁上，压力骤减。


    云渺儿抓住机会，双手如穿花蝴蝶，将七个阵盘、三枚幻阵阵旗全部抛出。阵盘在空中旋转、组合，最终化作一个覆盖方圆五十丈的复杂阵图。


    “九宫·锁灵阵！”


    阵图落下，印在冰面上。


    九道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化作九条金色锁链，在空中交织成网，然后……猛地收紧！


    “哗啦啦——！”


    锁链缠住了最近的四具尸傀。


    不是困住，是“锁灵”——强行压制它们体内的能量运转！


    四具尸傀的动作瞬间僵直，眼眶里的红光剧烈闪烁，体表的黑气如沸水般翻滚。


    “有效！”一个老兵欢呼。


    但云渺儿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同时压制四具炼神还虚级的尸傀，哪怕有阵法辅助，对她这个炼气化神中期的阵法师来说，也是超负荷了。


    “坚持住！”姬北辰从裂缝中冲出，浑身是血。


    他看向邓婵玉：“现在！趁它们被压制，攻击眉心！”


    邓婵玉没有废话。


    她再次跃下，这次，她手中只有一把刀，另一把还插在第一具尸傀眉心。


    但足够了。


    “第二刀——！”


    刀光如虹。


    这一次，目标是被锁灵阵压制得最狠的那具尸傀。它连抬手格挡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光刺向眉心。


    “噗！”


    刀尖没入。


    更深。


    真灵印记疯狂闪烁，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然后——


    “砰！”


    整颗头颅，炸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爆炸，是能量层面的“溃散”。头颅化作漫天黑气和破碎的青铜碎片，无头的尸傀身躯摇晃了两下，轰然倒地。


    第一具，击杀。


    “成功了！”冰壁上爆发出欢呼。


    但姬北辰心里一沉。


    因为他看到，云渺儿又吐了一口血，锁灵阵的光芒开始黯淡。


    最多再支撑十息。


    而还有九具尸傀。


    “不能停！”他大喝，“邓婵玉，继续！”


    邓婵玉咬牙，冲向第二具被压制的尸傀。


    “第三刀——！”


    “噗！”


    第二具尸傀眉心被刺穿，真灵印记碎裂，倒地。


    “第四刀——！”


    第三具。


    但就在邓婵玉刺中第四具的瞬间——


    “够了。”


    袁福通冰冷的声音响起。


    他抬手，五指虚握。


    那具被邓婵玉刺中的尸傀，眉心处的真灵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黑光顺着刀身倒卷，瞬间侵入邓婵玉的手臂！


    “呃啊——！”


    邓婵玉惨叫一声，整条右臂瞬间变得漆黑如墨，皮肤表面浮现出扭曲的黑色纹路。


    道染侵蚀！


    “婵玉！”姬北辰瞳孔收缩。


    他想冲过去，但另外五具没被压制的尸傀已经围了上来。


    而云渺儿的锁灵阵，也在这时彻底崩溃。


    “噗通——”


    云渺儿瘫倒在地，昏死过去。


    局势，急转直下。


    “玩够了吗？”袁福通踏前一步，地面结冰，“不得不说，你们确实让我惊讶。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看向邓婵玉：


    “被道染侵蚀的滋味怎么样？放心，不会马上死。你会慢慢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污染，记忆被吞噬，最后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就像它们一样。”


    邓婵玉跪在地上，左手死死抓着右臂，指甲抠进肉里，试图阻止黑气的蔓延。但没用，道染就像有生命的毒蛇，顺着经脉疯狂上窜。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


    “姬……北辰……”她艰难地抬头，“杀了我……在我变成怪物之前……”


    姬北辰没说话。


    他看向四周。


    老兵们伤的伤，残的残。


    云渺儿昏迷。


    邓婵玉被侵蚀。


    自己星元所剩无几。


    而敌人，还有七具完整的尸傀，加上袁福通本人。


    绝境。


    真正的绝境。


    但……


    太初灵光还在运转。


    【检测到邓婵玉体内道染入侵路径：右臂·手少阳三焦经→肩井穴→心脉】


    【入侵进度：27%】


    【阻断方案：需以高纯度净化能量强行冲刷经脉，风险：可能导致经脉断裂，修为永废】


    【建议执行者：姬北辰（星辰净化之力契合度：91%）】


    【另检测：袁福通操控尸傀的能量连接存在‘延迟’（约0.3息），原因为同时操控多目标导致精神负荷过大】


    【可利用该延迟，实施‘斩首战术’】


    斩首？


    姬北辰看向袁福通。


    对方站在三百丈外，被两具尸傀贴身保护着。


    怎么斩？


    “太初灵光，”姬北辰在心中问，“如果我把剩余所有星元，加上北斗星核的全部力量，浓缩成一击……能突破那两具尸傀的防御，伤到袁福通吗？”


    【计算中……】


    【成功率：18%】


    【备注：袁福通有黑潮护体，常规攻击难以破防。建议攻击其‘人性残留点’——左半脸正常区域，该区域防御最弱，且与古神遗骸共鸣度最低】


    人性残留点……


    姬北辰看向袁福通的左脸。


    那张还保持着中年男子模样的半边脸，此刻正带着胜利者的嘲讽笑容。


    就是那里。


    但怎么突破三百丈距离，突破两具尸傀的防御，精准命中一个不到巴掌大的目标？


    需要……


    更快，更准，更意想不到的方式。


    姬北辰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北斗星核。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婵玉，”他开口，声音平静，“相信我一次。”


    邓婵玉艰难地看向他。


    “可能会很疼，”姬北辰说，“也可能……会死。但这是唯一能救你，也唯一能破局的办法。”


    邓婵玉愣了愣，然后，笑了。


    很苍白，但很释然的笑。


    “来。”


    就一个字。


    足够了。


    姬北辰深吸一口气，将北斗星核按在自己胸口。


    不是吸收。


    是……共鸣。


    “以吾之血，唤星之魂。”


    他低声念诵《北辰星穹诀》最后一页的禁忌咒文。


    “以吾之命，铸星之刃。”


    胸口的星核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星光！那光芒太强烈，甚至穿透了他的身体，让他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形光源！


    “此身此魂，皆为薪柴。”


    “但求……”


    他的眼睛变成纯粹的银色，瞳孔中有星河旋转。


    “一瞬——”


    “璀璨！”


    最后两个字吐出时，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邓婵玉冲去！


    不是攻击袁福通。


    而是，冲向邓婵玉。


    在所有人——包括袁福通——错愕的目光中，姬北辰一把抱住邓婵玉，然后，将胸口那颗正在燃烧的北斗星核，狠狠按进了她右臂的道染伤口！


    “呃啊啊啊啊——！！！”


    邓婵玉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星光与黑气在她体内疯狂交锋！手臂上的黑色纹路如活物般扭曲、挣扎，但星光如烈火燎原，所过之处，黑气灰飞烟灭！


    但代价是……


    她的经脉，在两种极致力量的碰撞下，寸寸断裂。


    修为？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星光净化道染的同时，姬北辰将自己最后的一缕神识，顺着星光通道，送入了邓婵玉的识海。


    “婵玉，”他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借你的‘意’一用。”


    邓婵玉的意识已经模糊，但她本能地回应：


    “……拿去。”


    “好。”


    下一秒——


    姬北辰的神识，携带着邓婵玉“破军枪意”的本源，携带着北斗星核燃烧殆尽后最后的星力，携带着他自己对“星辰秩序”的全部感悟——


    化作一柄无形的“意之刃”。


    然后，他看向三百丈外的袁福通。


    “这一刀……”


    他轻声道。


    “叫‘薪火’。”


    没有光芒，没有声音，没有轨迹。


    袁福通甚至没感觉到任何攻击。


    但他左脸突然一凉。


    然后，剧痛传来。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左脸。


    摸到了温热的液体。


    血。


    他……受伤了？


    被一个炼气化神初期的小子，隔着三百丈，突破两具尸傀的防御，伤到了？


    “这……不可能……”他喃喃。


    但伤口是真的。


    左脸脸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正汩汩流血。而且伤口边缘有银色的星光在闪烁，阻止黑气修复。


    更可怕的是……


    随着这道伤口出现，他感觉自己与古神遗骸的共鸣，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虽然只有一瞬。


    但对某些存在来说，一瞬，够了。


    “就是现在——！！！”


    一个苍老、沙哑、却威严不减的声音，从东南方向传来。


    紧接着，九道紫金色的雷霆，撕裂翠绿巨网，从天而降！


    不是攻击尸傀。


    而是，精准地劈在了袁福通身上！


    “轰——！！！”


    雷光炸裂。


    袁福通三丈高的身躯被劈得倒飞出去，胸口铠甲碎裂，黑血狂喷。


    而随着他受创，那七具尸傀的动作同时僵直，眼眶里的红光剧烈闪烁，仿佛失去了控制。


    冰壁上，姬北辰单膝跪地，胸口星核已经化作灰烬。


    但他笑了。


    因为太初灵光传来提示：


    【慈航真人‘天地牢’解除】


    【闻仲主力突破黑潮包围，正在全速赶来】


    【预计抵达时间：半刻钟】


    【袁福通重伤，尸傀失控状态将持续至少三十息】


    三十息。


    够了。


    他看向邓婵玉。


    她已经昏迷，但右臂的黑气已经消散大半，星光正在修复她破损的经脉——虽然无法恢复修为，但至少，命保住了。


    他又看向云渺儿。


    她还昏迷着，但呼吸平稳。


    最后，他看向那些伤痕累累、却依然握紧刀枪的老兵们。


    “还能打的……”姬北辰撑着站起，咧嘴一笑，满嘴是血，“跟我来。”


    他指向那些失控的尸傀：


    “趁它们病——”


    “要它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