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挑灯的夜战

作品:《季汉上公,替关羽守荆州开始

    麋威闻言转头。


    只见潘濬负手微叹:


    “当然,我也做不到。”


    “世上如关、张这般的万人敌,本就可遇不可求。”


    这点麋威倒是有自知之明。


    但老登之前不是自夸有万人敌的本事吗。


    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若先生在战场上对上关、张这样的万人敌,会如何应对?”


    潘濬闻言冷笑连连。


    似在嘲弄麋威的激将法太幼稚。


    但笑过之后,见麋威依旧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又忍不住嘀咕起来:


    “关将军威震华夏,哪是我能敌对的?”


    “不过若我是吕蒙,此时不会因为关平这次突击而轻易动摇。”


    “反倒要趁关平一突回转之际,让士兵迅速退至江堤下重新结阵,以防御他下一次和下下次突击。”


    麋威:“先生这是效仿淮阴侯(韩信)背水列阵以鼓舞士气,置之死地而后生?”


    “背水……你跟谁学的这种歪理?”


    潘濬被噎了一下,没好气道。


    那自然是前世的“游戏领域大神”了。


    麋威腹诽一句,便见潘濬解释道:


    “刚刚说了,凡阵,行惟疏,战惟密。”


    “自古以来,步兵在平地上抵御骑兵,只能依靠坚密的军阵。”


    “虽说齐孙子(孙膑)曾提出以战车充当壁垒以抵御敌军冲击的应急战法,但本质依然是结成严密之阵。”


    “反过来说,面对盾、矛、弓、弩齐备的密集军阵,骑兵本来就不好突阵的。”


    “特别是兵力不占优的时候,一突进去,再出来就艰难了。”


    麋威恍然,道:


    “难怪刚刚小关将军一上来并未直接突阵,而是先以数轮骑射扰敌,等敌阵松动后才一举突击。”


    “正是此理,你看!”潘濬指向江边大堤。


    此时敌军果如他所说,只留下少部分顶在前方防备关平的二突。


    而大部分则稍稍后撤到江堤下,重新结成黑压压的紧密大阵。


    麋威也终于看出些门道了,沉吟道: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


    “江堤是人造之物,本身相对平整。”


    “士兵后撤到堤下,即便没有军吏监督,也会本能依着堤坝的形状,迅速结成整齐的方阵。”


    “再者,堤后还有吕蒙的水师压阵,船上弓弩手能以抛射的方式掩护己方的军阵……至于射杀临阵逃脱者,更不在话下。”


    说话间,关平已经冲散敌军故意留在原地的小股阻击部队。


    但面对江堤下重新集结成型的紧密大阵,却徘徊不能前。


    最终只能退回后方两座戍堡之间,掩护最后一批戍卒入城。


    其后扬尘北返。


    麋威知道这并非关平怯战。


    而是说,这八百骑是江陵这边唯一的机动力量,不能浪送。


    无论如何,随着关平这一退,敌军终究还是在岸上站稳了脚跟。


    好在此时天色终于黑下,敌军大概想先抢修江北渡头,并未继续推进。


    双方暂且罢兵。


    今日一战,局面上看,吕蒙成功登陆,算是达成了基本的战术目标。


    但江陵这边三个防御据点,特别是岸上的马牧、灵溪二戍均未丢失。


    依然能有效迟滞敌人推进到江陵城下。


    所以也算不上多失败。


    勉强打了个平手吧。


    可这样的“平局”,又能维持多久呢?


    ……


    “终究是敌众我寡!”


    “若不能阻遏吕蒙大军渡江,后续就艰难了。”


    当夜,关兴来找麋威商议。


    “麋君,我兄长的意思是趁夜色掩护,加上敌军刚刚上岸立足未稳,出去烧他的船,至少将抢修的渡头再烧掉!”


    “他一日修不好渡头,就一日不能绕开沙洲顺畅运兵……那咱们就多一日胜算!”


    麋威虽然跟潘濬学了几日万人敌。


    但行军打仗的学问,哪里学几天就能精通的。


    所以果断听专家的,道:


    “关君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我就知道麋君是个能决断的!”关兴大喜。


    “出城夜袭之事我已有安排,不过城头上仍需要你这位留侯坐镇,替我看住城门……交给别的人我不放心!”


    得,这是演都不演了,直接用张良来代称。


    麋威很是无语,却也懒得解释了:


    “只是看住城门即可?”


    关兴:“除此以外,还需要麋君替我掌控金鼓旗帜。”


    “麋君在城上站得高看得远。一旦敌营有异动,请立即以烛火、金鼓来示警!”


    “而若没有,就请一直偃旗息鼓,等我得手之后,再派人出城接应。”


    言罢,他解开装官印的鞶[pán]囊。


    将那枚粗糙的曲军侯印交给麋威。


    “此物暂借麋君,以作调兵之用!”


    麋威郑重接过。


    ……


    时值十月初,月色晦暗。


    在麋威的注视下,关兴带着一千精锐摸黑出城,然后迅速分作两部。


    一部由关兴亲自率领,直奔西南方的马牧口。


    另一部则斜趋东南方的江津口。


    也即麋威先前带人“偷袭”公安县时走的那个水口。


    但不同于那时只有一群小聋瞎戍卒。


    前方是真正的敌军岗哨。


    所以关兴两部为了减少行军动静,速度并不快。


    在城下磨磨蹭蹭了快半个时辰,才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此时敌营并无任何异动。


    只有星星点点的营火点缀其间,勾勒出一片横亘数里的巨大轮廓,又与天上星河遥相呼应。


    如果不是生死攸关的战场,倒也算得上一幕瑰丽的夜景。


    又等了近一个时辰,东南方向有了动静。


    最初是一道有别于普通营火的亮色。


    然后亮色沿着江岸迅速扩大,很快便呈冲天之势。


    “看来江津口得手了……”


    麋威嘀咕一声,悬了半夜的心弦终于稍得放松。


    东路敌军今日午后才从下游登陆。


    满打满算,也就抢修了一个下午加小半夜时间。


    渡口肯定未成型。


    此时这把火,足以让他们前功尽弃。


    至少明天之内,敌军别想从这个渡口大规模登陆。


    相比起东路一击得手,西路的动静却有些奇怪。


    在东路起火之后两刻钟,西南方才有动静。


    却不是冲天火光,而是一阵如闷雷般的响动。


    麋威白天看了一下午战场,很快意识到这是敌军大规模调动的战鼓声。


    “关兴被发现了?还是中了埋伏?”


    麋威一时惊疑不定,转头问今夜同来城上的蕉仲。


    但后者也跟他一样,毫无头绪。


    毕竟战场太远,又乌漆墨黑一片。


    既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也无法及时联络。


    只能被动等待结果。


    这也是夜战的无奈。


    黑夜是掩护,也是障碍。


    如此等了约莫两刻钟,去烧江津口那部顺利归来。


    麋威不敢怠慢,立即遣蕉仲出城接应。


    等蕉仲确认了战果,麋威忙问:


    “什么情况?”


    蕉仲脸色一暗,咬牙道:


    “今夜怕是中了吕蒙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