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转眼就到了钟虹即将入职的日子。


    机场。


    “到了鹏城就给我打电话。”


    马宇腾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


    “工作的事不着急，慢慢来，别累着。”


    钟虹嗯了一声，平日里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水汪汪的，尽是缱绻的温柔。


    广播里开始催促登机，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钟虹三步一回头，挥了挥手，最终还是走进了登机通道。


    马宇腾站在原地，直到那道倩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脸上的温情才迅速褪去，恢复了惯有的平静，转身就走。


    从机场出来，他直接打车去了一家约好的茶馆。


    马明已经在包厢里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宇腾，这边！”


    看见马宇腾推门进来，马明噌地一下站起身，脸上挂着挤眉弄眼的笑。


    “怎么样？这几天二人世界，过得挺滋润吧？”


    马宇腾扫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这个问题的，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走吧，马芸他们不是已经在等了？”


    “得嘞！”


    马明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在意，拿起外套跟了上去。


    ……


    “西湖论剑”活动今年是第二届，与其说是行业峰会，不如说是一个互联网圈内的内部茶话会。


    地点在西湖边的一家度假酒店。


    一间能俯瞰整个湖景的宽敞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沉闷。


    当马宇腾和马明推门而入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这些人，几乎囊括了此时东大互联网的整个江湖。


    一个身材瘦小、相貌奇特的男人正站在房间中央，手舞足蹈，激情四射地发表着演讲。


    颧骨高耸，下巴微翘，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


    阿狸创始人，马芸。


    “……所以！我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现在的困难，恰恰是最好的机会！是把那些投机者、那些没有真正信念的人，全部淘汰出局的最好时机！”


    马芸的声音极富感染力，像是一团火。


    可台下坐着的人，一个个愁眉苦脸，显然对这碗滚烫的鸡汤有些消化不良。


    就在这时，马芸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马明。


    他立刻停下演讲，脸上瞬间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


    “马总！你可算来了，大家可就等你这根主心骨了！”


    唰！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明讯网络的PP软件，是在这个互联网的寒冬里，是为数不多逆势增长、在海外攻城略地的独苗，风头正盛。


    马明的到来，自然万众瞩目。


    “马老师，路上耽搁了。”


    马明笑着客套一句，随即侧过身，将身后的马宇腾让了出来。


    “马老师，给您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们明讯网络的投资人，也是雷霆工业的CEO马宇腾，马先生。”


    话音落下。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


    雷霆工业！


    马宇腾！


    东大富豪榜，第二！


    如果说马明是这个圈子里冉冉升起的新贵，那“马宇腾”这个名字，对在场的所有人而言，简直就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降维打击！


    随着互联网泡沫破灭，在座的各位老板，公司估值大缩水，个人身家能有个几千万的，都算是行业顶流了。


    可马宇腾呢？


    那是以“百亿”为单位计算的真金白银！是能上新闻联播的实体工业巨子！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站在门口的年轻人。


    简单的格子衬衫，黑框眼镜，神情平静得像是在自家客厅散步，完全没有传说中百亿富豪的半分张扬。


    马芸的眼睛，在听到介绍的刹那，瞬间亮了起来。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箭步上前，热情比刚才迎接马明时高了十倍不止，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马宇腾的手。


    “马宇腾先生！哎呀！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


    “雷霆工业的锂电池，那是我们东大工业的骄傲！今天您能来我们这个活动，那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马宇腾看着眼前这位未来的“风云人物”，内心也是一阵感慨。


    能屈能伸，天生的社交牛人。


    “马老师客气了。”马宇腾的反应很平淡。


    “我大学也是学IT的，一直对互联网很感兴趣，今天纯粹是来向各位前辈学习的。”


    他话音刚落，一个带着浓浓苦涩的嗓音从马芸身后传来。


    “宇腾，马明，好久不见。”


    马宇腾抬眼看去，一个戴着眼镜、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网聚的，丁三石。


    “丁总。”马明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


    丁三石疲惫地摆了摆手，脸上全是自嘲。


    “还叫什么丁总。”


    他长叹一口气，看看马宇腾，又看看马明，那滋味复杂到了极点。


    “想当初，你们俩大学刚毕业，我还想把你们挖到我们网聚。现在想想，幸亏你们没来啊，不然不是把你们俩天才给耽误了？”


    “看看你们，一个做出了东大第一的聊天软件，一个成了全国第二的大富豪……再看看我……”


    丁三石摇着头，说不下去了。


    但他的窘境，在场无人不知。


    网聚在纳斯达克上市后股价一路血崩，最近更是因为财报问题被搞得焦头烂额，股价跌破一美元，随时可能被强制退市。


    马芸立刻出来打圆场。


    “哎，老丁，不说这些！谁家还没本难念的经？来来来，马先生，快请坐，您坐主位！”


    他不由分说，热情地将马宇腾引到长条会议桌最中央的位置上。


    马宇腾也没推辞，坦然坐下。


    他很清楚，自己今天能坐在这里，靠的不是什么互联网资历，而是背后“雷霆工业”和“富豪榜第二”的招牌。


    众人重新落座。


    马芸见所有人都已到齐，清了清嗓子，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他环视一周，脸上带着标志性的、极富煽动性的笑容。


    “各位，欢迎来到第二届‘西湖论剑’！”


    他一字一顿，仿佛这四个字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我知道，现在的季节虽然是炎炎夏日！但很多人都说，这是互联网的冬天来了！冷啊！”


    他夸张地抱了抱胳膊，引来一阵苦涩的低笑。


    “但是！”马芸话锋一转，音调陡然拔高。


    “我马芸认为，这恰恰是最好的时代！因为只有在退潮的时候，我们才能看清楚，谁在裸泳！”


    这番话，他刚才已经讲过一遍，但此刻当着马宇腾的面，他又重新激情澎湃地演绎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