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信心满满的马宇腾，一记响亮的耳光。


    两周后。


    何威迪脸色凝重地走进了马宇腾的办公室。


    “老板，情况……不太乐观。”


    “说。”马宇腾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我们接触了超过一百名来自各大合资车企的目标工程师，上至部门总监，下至基层工程师……”


    何威迪顿了顿，艰涩地说道：“到目前为止，仅有十来人答复愿意考虑一下，但明确表示愿意过来的，一个都没有。”


    “为什么？”马宇腾皱起了眉头。


    何威迪苦笑了一下。


    “原因主要有两个。”


    “第一，汽车行业和半导体不一样。现在国内汽车市场正处于井喷的时期，几家头部合资车企的效益十分好，年终奖、分红、各种福利加起来，他们的实际收入非常高。”


    “我们提供的薪酬虽然有吸引力，但还没到让他们愿意放弃一切、赌上职业生涯的地步。”


    马宇腾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一点，他确实有些想当然了。


    他只记住了未来合资品牌的衰落，却忽略了当下正处于他们最鼎盛的时期。


    “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个原因，也是最关键的原因。”何威迪的语气更加严肃。


    “是我们的‘出身’问题。”


    “雷霆工业在电池和半导体领域确实名声在外，但在汽车圈子里，我们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


    “在那些工程师看来，我们一家民营企业，毫无根基，突然说要造车，风险太大了。”


    “他们宁愿选择继续在成熟、稳定的合资大厂里工作，也不愿意来我们这个前途未卜的‘草台班子’。”


    何威迪将工程师们的普遍心态总结了出来。


    稳定压倒一切。


    去雷霆工业，工资是有所提高，但万一项目黄了呢？他们丢掉的可是在合资厂里金饭碗一样的工作。


    这种赌博，对于一群已经步入中产，拖家带口的工程师而言，没人敢下注。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马宇腾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无往不利的“钞能力”，在传统而又顽固的汽车工业壁垒面前，竟然有些失灵了。


    这块骨头，比他想象中要硬得多。


    自己是不是该去吉立考察一番，学学未来雷布斯的操作？


    不过此时的吉立造车也没几年，估计人才也不多。


    算了，还是别祸害已经够艰难的民营车企了。


    那么唯一的破局点，还是回到了最初的收购计划上。


    只有先收购一家拥有现成团队和生产线的车企，才能让外界，尤其是这些顶尖人才，看到雷霆工业造车的决心和实力。


    先筑巢，才能引凤！


    马宇腾的思绪再次回到了沈浩身上。


    希望他那边，能有好消息传来。


    ……


    时间转回两周前，千里之外的尔滨市。


    沈浩站在了自己阔别两年的母校——尔滨工程大学的校门口。


    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校园，他没有丝毫近乡情怯的感慨，径直走向了机械工程学院的大楼。


    他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确，拜访自己当年认识的一名老师，车辆工程领域的专家——刘国栋教授。


    在刘教授的办公室里，沈浩恭敬地为老师沏上了一杯茶。


    “小浩啊，毕业两年，变化不小嘛，沉稳多了。”


    刘国栋教授扶了扶眼镜，打量着自己曾经的学生。


    “老师过奖了。”沈浩谦逊地笑了笑。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专程从鹏城跑回来找我，遇到什么难题了？”


    刘国栋一语道破。


    沈浩也不再绕圈子，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将公司的意图和盘托出。


    “老师，我们公司……准备造车。但苦于没有生产资质，所以想收购一家目前经营困难，但拥有资质的汽车厂。”


    “噗——”


    刘国栋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浩。


    “你说什么？你们公司？雷霆工业？我记得是搞锂电池的吧？现在要去造汽车？”


    这信息量太大，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是的。”沈浩平静地点点头，然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公司资料，双手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公司的一些基本情况和近两年的主要成果，包括锂聚合物电池和IGBT芯片。”


    刘国栋将信将疑地接过资料，越看，脸上的表情就越是震惊。


    全球锂电池行业霸主！


    填补国内空白的IGBT芯片！


    还有那强大的营收能力和产业规模！


    他原本还曾为沈浩这名优秀的毕业生选择了一家民营企业而感到惋惜。


    却没想到他居然进入了这样的一家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制造企业。


    “嘶……”刘国栋倒吸一口凉气，重新审视着眼前的沈浩。


    他终于明白，这个学生口中的雷霆工业准备“造车”，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原来你们公司这么厉害……”


    他放下资料，态度瞬间变得郑重起来。


    “你们这个想法，很大胆，也很有魄力！”


    “但是，想收购一家有资质的汽车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国内这些厂子，有一个算一个，历史遗留问题都非常复杂。”


    沈浩立刻接话。


    “所以才需要请老师您帮忙。您是这方面的专家，对国内汽车行业的情况了如指掌，希望能请您帮忙分析分析，有没有合适的目标。”


    看到学生如此诚恳，又想到这背后可能是一次推动国内汽车工业发展的契机，刘国栋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他沉吟了许久，在脑海中将国内大大小小的汽车厂过了一遍。


    “濒临破产，又有生产资质……这样的企业，倒是有几家。”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又一个个划掉。


    筛选到最后，刘国栋的笔尖，停留在了最后一个名字上。


    他的手指在那个名字上轻轻点了点。


    “或许，这个厂子，最适合你们。”


    沈浩凑过去一看，纸上写着四个字。


    陕川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