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碧游宫圣母?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不成?编排这么些个名头出来,就想吓唬住本官?”


    他官阶太低,平日里接触的最高级别的官员,便是钱司仓。


    像魏大人这样的真正的朝中大员,他又哪里有机会得见?


    只当对方是信口胡诌,拉大旗作虎皮。


    “我告诉你,别在这里装神弄鬼!我乃朝廷亲封的八品主簿,受王法庇护!”


    “你们夤夜围攻朝廷命官,是谋逆大罪!识相的,速速束手就擒!”


    “待我上报了钱大人,定要将你们这伙乱党,尽数打入天牢,明正典刑!”


    他越说越是得意。


    在他看来,只要钱大人一到,调来关卡的守军,眼前这些人,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话音刚落,他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两个僧人与他的儿子张冲也走了出来,立于他身后,给他壮胆。


    “父亲说的是!哪里来的狂徒,敢在朝歌城撒野!”


    张冲跟着叫嚣。


    老僧则是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一派高人模样。


    就在此时,队伍的后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夹杂着一个人的哭喊与喘息。


    “魏大人!魏大人留步!等等下官!等等下官啊!”


    张主簿听见这声音,觉得有些耳熟,他抬头望去,正好看见一个身穿五品官服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人群让开的通道中冲了过来,官帽歪斜,袍子上满是尘土,狼狈不堪。


    张主簿定睛一看,来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靠山,钱司仓!


    他心中顿时大定,脸上那份嚣张又回来了。


    “钱大人!您来得正好!”


    他往前抢上一步,指着魏大人一行人,大声告状:“您看看!这伙贼人胆大包天,竟敢冒充朝廷命官,围攻我的府邸!还请大人立刻调兵,将这些无法无天的狂徒就地正法!”


    他期待着钱司仓振臂一呼,将这些乱兵一网打尽的场面。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把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那钱司仓,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他像是没听见张主簿的话,眼中只有马背上那个冷漠的身影。


    他冲到魏大人的马前,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那么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


    一个五品司仓,就这么跪在了一个他口中的骗子面前。


    那姿势,比拜见亲爹还要虔诚。


    “魏大人!”钱司仓的声音带着哭腔,不住地磕头,额头撞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动,“下官有罪!下官治下不严,竟出了此等无法无天的恶徒!”


    “下官万万不知,这姓张的恶贼,竟敢冲撞大人,惊扰仙长圣驾啊!”


    “下官与他绝无半点干系!求大人明察!求仙长开恩!下官愿亲自将这张氏一门,绑赴法场,以正国法啊!”


    这一下,给张主簿脑子都整的是一抽。


    钱大人......他怎么跪下了?


    钱大人......管那个年轻人叫“魏大人”?


    谁是魏大人?


    哪个魏大人?


    他拼命地在脑中搜刮着朝中大员的姓氏,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名字,终于浮了上来。


    当朝少府,天子近臣,魏赢!


    那个他只在宴会远远见过,连上前搭话的资格都没有的三品大员!


    一个让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的现实,正缓缓地浮现在他的认知之中。


    他好像玩完了。


    半个时辰后,张府的喧嚣已然落幕。


    先前还算齐整的府邸,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名贵的瓷器化作满地碎片,桌椅翻倒,门扉洞开,冷风灌入堂中,吹得残破的纱帘胡乱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