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寒气锥心刺骨。


    陆凡眼皮沉重,勉力睁开一条缝隙,入目的尽是白茫茫一片。


    天是铅灰色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地上是厚厚的积雪,无边无际。


    风卷着雪沫子,刮在脸上,刀割一般疼痛。


    他动了动身子,刺骨的寒气便从身下透将上来,直侵骨髓。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脑子也清醒了些。


    不是......


    这是哪啊?


    他心中纳罕,最后的景象,还是在斩仙台上。


    那高悬的铡刀,明晃晃的,映着天光,周遭是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将,一个个面无表情。


    他本以为自己是死定了,谁知齐天大圣竟会从天而降,一根铁棒搅得天翻地覆。


    他记得清楚,大圣把他护在身后,正与那燃灯古佛对峙。


    金光与佛光对撞,几乎要将三十三重天都打穿。


    然后......


    怎么就到这来了?


    这到底是哪啊?


    他撑着身子坐起,环顾四周。


    只见群山连绵,尽是皑皑白雪,天地间一片素白,干净得没有半点杂色,也瞧不见一个活物。


    风卷着雪粒子刮在脸上,刀割似的疼。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发觉不对。


    体内空空如也,原先那点人仙的修为,竟荡然无存。


    他急忙内视,只见经脉寸寸断裂,窍穴堵塞,别说运转灵气,便是连最基础的吐纳都做不到了。


    这具身子,竟比寻常未曾修行的凡人还要孱弱几分。


    这冷,不单是皮肉之寒,更是从丹田气海里透出来的虚弱。


    这算怎么个事?


    他又死了,又穿了?


    按理说,有大圣护着,自己断无殒命的道理。


    难不成是被那二位的神通余波给震死了?


    陆凡心里琢磨着,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自己好歹也是个修行有成的人仙,竟这般窝囊地死了,传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陆凡摇了摇头,心里倒也未曾有多少慌乱。


    毕竟这档子事,他经历过一回,也算是有经验的老手了。


    上一次睁眼,开局比现在还要凶险万分。


    如今不过是修为尽失,从头再来罢了。


    天崩开局便天崩开局吧,只要不是在洪荒那种圣人落子,大罗都如刍狗的地方,凭着自己前世修行到人仙的见识与法门,寻个山清水秀的福地,潜心修行个千百年,未必不能再做一方快活老祖。


    他这般安慰着自己,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当务之急,是先找个避风的所在,再设法修复这破损不堪的经脉。


    正当他计较已定,准备起身寻觅洞府时,忽地,一阵悠远绵长的钟声从天际传来。


    “当——”


    那钟声清越宏大,涤荡心神,不似凡间寺庙的晨钟暮鼓,倒像是从九天之上,大道源头响起。


    陆凡一怔,循声抬头望去。


    只见远方天际,云雾翻涌散开,一座宏伟至极的宫殿群落悬于云端。


    那宫殿通体由白玉砌成,檐角飞翘,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霞光。


    殿宇之间,有仙鹤飞舞,麒麟奔走,祥云瑞霭缭绕不绝。


    宫殿最前方,一座巍峨的牌坊上,书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古篆大字。


    玉虚。


    陆凡只觉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怔怔地望着那两个字,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玉虚?


    玉虚宫?!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此地群山覆雪,又有玉虚宫悬于天外......


    这里,莫不是昆仑山?


    元始天尊的道场?


    念头及此,陆凡先是恍然,而后一股更大的惊骇与荒谬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