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七八十岁的人了,还能水遁?”


    “水遁?那不是神仙手段吗?”


    “谁说不是呢!大家都说他是神仙下凡,看透了这成汤气数已尽,不愿保那昏君了!”


    陆凡低头喝了一口茶。


    茶汤浑浊,满嘴的渣子。


    他没说话,只是把包袱往肩上提了提,留下了两个铜板,起身走进了风里。


    ......


    过了孟津,又走了月余。


    天开始下雪了。


    陆凡走到了磻溪。


    这里的河水清澈,不像朝歌那边的河水总是泛着一股子腥味。


    河边长满了芦苇,被雪压弯了腰。


    陆凡走累了,在河边的一块大青石上坐下,打算啃口干粮。


    不远处,有个披着蓑衣的老头在钓鱼。


    那老头怪得很,鱼竿挺直,鱼线垂在水里,离水面还有三尺高。


    更怪的是,那鱼钩是直的。


    几个路过的樵夫指指点点,在那儿笑话。


    “老头,你这能钓上来个啥?怕是连个虾米都挂不住。”


    老头也不恼,只在那儿闭目养神,嘴里哼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愿者上钩,愿者上钩喽......”


    陆凡嚼着硬得像石头的面饼,看着那老头。


    他不懂钓鱼。


    但他觉得这老头身上的气息,很干净。


    比这清澈的河水还要干净。


    陆凡没有过去搭话。


    他只是在石头上坐了半个时辰,听着那流水声,听着那老头的哼唱。


    ......


    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陆凡到了某个边塞的城外。


    街上到处都在张灯结彩,那热闹劲儿,比过年还足。


    路边的小摊贩也不吆喝卖东西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王府的大道上看。


    “来了!来了!”


    有人喊了一嗓子。


    陆凡被人群挤到了墙根底下。


    他踮起脚,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队仪仗缓缓走来。


    走在最前头的,竟然是西伯侯姬昌。


    这位年过九旬的老人,此刻却并没有坐在那舒适的车辇上。


    他下了车,亲自扶着车辕,步履蹒跚地在前面走着。


    而那车上坐着的,正是那个在磻溪钓鱼的怪老头。


    老头换了一身崭新的官袍,虽然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眼里的精光却藏不住了。


    “我的天爷......”


    旁边的卖菜大婶惊得菜篮子都掉地上了。


    “那是侯爷啊!侯爷竟然亲自给这老头拉车?”


    “你懂什么!”


    一个读过书的酸秀才在旁边摇头晃脑,“这叫礼贤下士!听说侯爷做梦梦见了飞熊入梦,这才去磻溪请回来的大贤!”


    “这老头厉害着呢,侯爷拜他为丞相,还叫他尚父!”


    “尚父?那是当爹一样供着啊!”


    人群里发出一阵阵惊叹。


    没过多久,消息就传遍了西岐。


    西伯侯姬昌,夜梦飞熊,亲自带人去磻溪,请回了一位大贤。


    听说西伯侯为了请这老头出山,亲自拉车,足足拉了八百步。


    八百步,保佑了大周,八百年的江山。


    深秋的傍晚。


    陆凡在城里的药铺抓药,忽然看见几个从朝歌逃难来的商客,坐在门槛上抱头痛哭。


    那哭声撕心裂肺,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哭什么?”有人上前询问。


    那商客抬起头,满脸的泪水和灰土搅在一起。


    “比干......亚相比干大人......没了!”


    “啊?!”


    周围的人群一片哗然。


    比干是谁?


    那是纣王的亲叔叔,是殷商的顶梁柱,是天下闻名的圣人!


    听说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最是公正无私。


    “怎么没的?是病故了?”


    “不是......”


    那商客捶着胸口,哭得快要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