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一个多月时间过去。


    《投名状》的内地票房最终定格在1.96亿，《集结号》因受到了曹忠《李延年》宣传的影响，票房达到了2.75亿。


    但《集结号》造成的场外风波，属实不小。


    电影内出现的蒋党坦克型号，无伴随步兵的坦克战术；反坦克地雷被描述成反步兵地雷的错误；狙击步枪等装备出现的时间线混乱等问题闹大了，给冯晓刚整的焦头烂额。


    最重要的是，很多观众看出了“集结号”与现实军队的号令制度不符，直接从电影立场上抨击了这部电影。


    很多老兵也是给出了不少负面反馈，甚至很是气愤，认为抹煞了那场战争的正义性。


    这些场外风波，算是让冯晓刚也吃了不少苦头。


    只是光电，焦点访谈等官方则是对这部电影的“主旋律宣扬”，“开创军事题材先河”的价值给予了肯定。


    直到冯晓刚在凤凰卫视中文台的专题节目当中给出谬论，官方的肯定话术暂时终止。


    冯晓刚在《台前幕后》中表示：


    “你看我们过去的电影里有很多都是，说要选几个爆破手，都争着去，然后排长要不让谁去谁就噘嘴闹脾气”，“我就不怕死，你不让打仗不让我去我就急”，“太假了”。


    “我们过去的电影里头经常会有这样的人，就觉得他视死如归”，“它违反人的本性”，“因为一个人在战争面前，在杀戮面前表现出来的恐惧和懦弱，我觉得是人的常态。”


    “冯晓刚，嘴巴太快了，还不过脑。小钢炮太冲了！”


    剧组内，陈道民得到消息的时候，不免叹息。


    他和冯晓刚关系还不错，这次着实是觉得冯晓刚有点过了。


    指着新闻对曹忠忍不住说道，


    “网友们骂了，得先看看别人骂的对不对，空口白牙瞎胡扯，属于是自找苦吃。晓刚很性情，但就是这个毛病，有小恶拥大善。”


    曹忠没在乎陈道民对冯晓刚的点评，喝了口热茶，笑了笑道。


    “官方站他，低调处理，指不定就这么过去了。现在倒好了，为了解释自己的电影，又掉到凤凰给挖的另一个坑里。”


    “曹导这么年轻，实际上一点都不年轻。”陈道民惊讶道，“冯晓刚太幼稚了，曹导又太成熟了。你俩这岁数，反过来才对。”


    “你觉得，成熟会怼李安？”曹忠反问。“《我们生活在南京》的阻力有多大，你是看得到的。”


    说到这，陈道民愣了下，竖了个拇指道，


    “对的事情，干了就是干了。我相信如果当年曹导在小白龙事件的时候已经声名鹊起，怕是也会仗义执言的。


    而且，别人不知道，我们才知道，这部戏究竟是一部怎样的电影。”


    说这话的时候，陈道民目光凝重，直视曹忠。


    曹忠没回答，又喝了口茶水，反倒是在想《李延年》这部电影。


    其实《集结号》这部电影说他歪，毕竟冯晓刚是第一个拍军事题材商业片的，有些太吹毛求疵。


    说他正，曹忠实在夸不出口。


    人民军队的阶级性和解放宗旨，被改变为了向西方国家电影届看齐的抽象“人性”，


    把革命的英雄主义改变为了怯懦，怕死的“人道主义”，这其实是对那代人的不公平。


    但实际上，后世很多人也并不理解他们。


    曹忠理解，这是年代的不同造成的差异。


    但曹忠并不想主动批判什么，他对冯晓刚敢拍这种类型电影的态度是肯定的，但对内容，他不赞同。


    文化工作者没有文化就是这样的。


    反正原著，编剧的锅，扣在他冯晓刚的脑袋上，一点毛病都没有。


    骂去吧，


    和《南京照相馆》的他被骂的内容来对比，还差得远呢。而且冯晓刚确实应该被骂。


    ……


    《能文能武李延年》的翟俊杰，徐克，毛卫宁等人也都去看了电影，


    回来之后再仔仔细细研读了《李延年》的剧本，震撼无比。


    尤其是徐克和毛卫宁，着实知道了为什么这个剧本，能得到八一制片厂的广泛肯定了。


    要知道李延年率领的七连，其中甚至有一些解放战争当中的蒋党军，


    而这批人，也跟着我解放军一同在朝鲜奋勇杀敌，异国埋骨。


    “我算是知道曹导的厉害了，”毛卫宁看向徐克，


    “徐导，看《集结号》之前，感触不够深，但是看完了，再看曹导的剧本，


    如果说冯晓刚是在讲人性。


    那曹忠所编剧的这个剧本，则是讲清楚了那些人为什么会宁死不退。


    在讲华夏的军队，为什么是人类轻步兵的巅峰！”


    徐克眼眸也是一凝，点了点头。


    他这可如何还能不清楚，他选对了！


    跟着曹忠拍这部电影，要比拍那什么《女人不坏》好太多了！


    现阶段香港电影圈式微，无数香港导演在向着内地发展，这次抓住机会，徐克认为自己再度恢复当年的辉煌，也不是难事。


    想了想，他给曹忠发了一条长长的感谢信。


    中心主旨就一个。


    “谢谢曹导对我的偏爱，我一定会把《李延年》拍好。”


    曹忠看到短信的时候，内心不免有些感动。


    选了徐克，可比选了陈凯哥那个家伙好太多了，至少知道感恩。


    其实曹忠知道《李延年》这部戏只是一个开端，他之后仍旧不一定会主动拍这种主旋律项目，但是依靠这部电影，把政治工作讲清楚，对未来的战争叙事电影，是有开端作用的。


    人们都知道敌人不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还击的庞国兴，


    实际上迟部长曾经做过三人一条枪缴获百人，四人入上海，擒贼先擒王抓住对方师长的故事，


    而这些人，谁都没有封将。


    主旋律能拍的英雄人物，何其多矣！


    顺带还能跟《集结号》作对比，形成正反教材。


    想到这，曹忠又有点开心了，他是被歪屁股媒体骂。


    而冯晓刚，未来指不定要被骂三十年。


    跟徐克打了个电话做了个简短的沟通。


    得知王保强在《集结号》宣发工作结束之后，已经迅速入组，人员已经齐了，随时等候开机。


    ……


    而对媒体而言，


    鼓噪了许久的贺岁档期两部电影非但没有突破曹忠电影的记录，哪怕加起来，也就只是略微赢了曹忠的《南京照相馆》一筹。


    这种在同年度的直观对比，


    让那群一直怒喷曹忠赚爱国钱的媒体，一时间沉默无语。


    如此的成绩，相对于曹忠暑期档创造的巅峰成绩而言，未免有些太不够格了。


    在《集结号》下映的一周之内，


    各种新闻频频在电影圈激起涟漪。


    尤其是那些媒体，标题也是写的一个比一个逆天。


    【陈可欣，冯晓刚贺岁档新作齐手超越《南京照相馆》，双方携手跨入“两亿元俱乐部”！】


    【《投名状》全亚洲2.6亿人民币，与冯晓刚《集结号》风头一时无两！】


    【《投名状》北美市场荣获12万美元票房，刷新中国大片北美票房底线！】


    【王晶接受采访直言：陈可欣高估了国际市场对古装战争片的接受度。】


    【曹忠《我们生活在南京》未播先火，稳坐钓鱼台环视华夏导演，谁来战我？】


    这个贺岁档，给两位大导演都搞得非常憋屈。


    香港，陈可欣看到刷新中国大片北美票房底线这个词条的时候，脸都绿了！


    他花了不少钱，才让媒体在介绍《投名状》成绩的时候，别老说内地成绩，而是把全亚洲票房都算上，就是为了能在冯晓刚面前留点面子。


    可没想到这群媒体就是要揭开他的面皮！


    陈可欣，冯晓刚齐手超越《南京照相馆》的新闻，也够让陈可欣破防的。


    俩人因为曹忠《南京照相馆》的成绩对贺岁档很有信心，在宣发时期就大打嘴仗。


    冯晓刚先是宣称目标是突破2.5亿票房，并表示两亿是底线，是衡量电影成功与否的关键。


    《集结号》更是采用密集宣传攻势，包括组织“百位明星、万人观影”首映活动等方式扩大影响力。


    陈可欣则是直接骑脸，声称“《集结号》如果能3亿，那《投名状》就能突破5亿！”


    结果成绩一出来，俩人全沉默了。


    本来是打成了狗脑子的对手，结果尼玛成了被一个早就沉默了三个月之久的曹忠所碾压的小丑。


    而且还是联手被碾压的。


    虽然总票房超过了《南京照相馆》，


    关键他们的粉丝也没脸真让他俩的票房加起来，然后跟曹忠比啊！


    太丢人了！


    ……


    华艺。


    冯晓刚看着那些新闻，脑袋发胀。


    尤其是看到说他和陈可欣在贺岁档的风头一时无两这句话，冯晓刚总是感觉他们在直接嘲讽。


    “我们俩，不久已经是两了吗？”


    “你到底是阴阳我俩，还是在这夸赞曹忠啊？！”


    对于曹意大利炮充满爱意的小钢炮，心很痛。


    他发现他不爱曹忠了，曹忠虽然打掉了威尼斯金狮奖两位获奖大导的正当性，但是也波及了他冯晓刚。


    把他的脸也给踩进了土里。


    尤其是在那帮无良媒体的鼓动下，更让冯晓刚心态不愉。


    王忠军坐在沙发上，对于冯晓刚前阵子在凤凰的表述很不快。


    “我们的建议是，这段时间，你就不要接受任何公开性的采访了。”


    王忠军很冷静，“《集结号》已经达到了既定目标，挨顿骂就挨顿骂吧。剧本上确实有漏洞。”


    冯晓刚看了王忠军一眼，骂骂咧咧道，“合着不是骂你。这群垃圾观众，就是会挑毛病！”


    “你也别太生气了。”王忠磊劝道，“网上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跟曹忠相比，你确实差了一点。”


    冯晓刚看着王忠军这个傻弟弟，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你的宣发，和曹忠的宣发实际上也是差了级别的。”王忠军倒是看的很开，“无论是抗日情绪，还是今年这个特殊的年份，又或者是《终战诏书》和几首神曲，输的不冤枉。”


    冯晓刚气的不行，“他大爷的，你说到这我是真觉得离谱，这宣发，我是真比不上。我和陈可欣俩人加起来，都比不上！”


    “你们说，曹忠新电影还没杀青，他让申奥拍的那部电影，不会真的能破亿吧？”


    王忠磊好奇，聊天当中，他们聊到了当初曹忠的回应。


    “也没有大明星，就一个徐正，导演还是个新人。破亿这么容易啊？”冯晓刚嗤之以鼻。“我是知道破亿多难的，干了这么多年，我也就连续三部影片破亿而已。”


    “也是。”


    ……


    天津。


    BC区北仓化工厂旧址。


    剧组布景人员搭建出残破的建筑样式，到处都挂满了商户名称牌匾，


    这里是《南京南京》剧组，天津这边的拍摄地，是用以拍摄日军攻入南京城，与中国军人展开巷战，以及小巷被洗劫的场景。


    但是剧组此时已经处于基本停摆的状态。


    鲁川整天求爷爷，告奶奶，各处找投资商。


    天上人间，星美影院的老板覃辉的弟弟覃宏，


    也就是《南京南京》的投资人，对于鲁川的忍耐度已经达到了极限，


    这部戏到目前为止已经拍了半年的时间，中间风波不断，


    先是主动送上脸让曹忠打，而后是女配角秦兰离组事件，再到现在资金彻底停摆，覃宏是极为不满的。


    不过鲁川的速度很快，秦兰刚走，他就约好了霍斯燕入组，所以当时的覃宏并未发作。


    但这次，覃宏是实在憋不住了。


    离着京城比较近，覃宏特意杀来了天津。


    “鲁川，我需要一个解释，四千多万的投资，你是怎么做到拍了六个月，告诉我现在只有大概二分之一素材的？”


    覃宏肺都要气炸了，几乎要指着鲁川的鼻子来骂！


    这部电影，投资方覃宏是绝对的大头，除了星美传媒集团，还有江苏广播电视集团和香港寰亚影业也投了投资。


    中影也参与了，反倒是投的不多。


    几方已经碰过了内容，对于鲁川接手这么一部电影，现在的态度是比较悲观。


    他们当然不想承受损失，但是让他们哪家出钱，


    哪怕是多占份额，此刻也很难下定决心。


    “覃总，你知道的，我们的剧本是边拍边修改的，就比如霍斯燕这条线，最开始剧本她的唐太太的戏份只有三句台词，五场戏，但最终戏份有二十多场，光是拍，就要拍一个月。”


    鲁川解释，“我们这一切，都是为了投资商，都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影片质量！”


    覃宏无奈的苦笑，“放你妈的蛋，你以为你剧组和高媛媛的事儿，我们听不到是吗？秦兰怎么走的，我们门儿清。只是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鲁川拳头握紧，想要反驳，但是脸色却是青一片，紫一片。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无奈之下，他拿着贺岁档举例子。


    “覃总，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这种类型的电影啊。


    贺岁档两部电影，加起来也就和《南京照相馆》堪堪持平，曹忠现在还在拍摄南京类型的电影，


    这说明这种电影，现在还是在风口上的，


    你只有继续投资我，这部电影才有上映的可能啊……”


    虽然鲁川很恶心曹忠，但是这时候，为了要到投资，哪怕借用曹忠当爹，他也不介意。


    覃宏嗤之以鼻：“你也配提曹忠？你的电影，我是大头，他的电影，老子车都上不去。”


    鲁川整个人喉头一苦，


    一种莫大的屈辱感瞬间袭遍了他的全身。


    但他没敢说什么。


    覃宏也意识到了什么，给韩三品去了个电话，大倒苦水。


    “韩董，鲁川这边要拍摄南京大ts的电影，你能不能让曹导帮帮忙？我们的投资都在里面砸着，现在是进退两难啊，韩董，中影也有资金在里面呢，到底怎么样，咱们得有个章程，现在剧组就在天津这边扔着，也不是回事儿啊！”


    韩三品脸色不快，“我问问吧，但你也知道。鲁川此前得罪了曹忠，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让我也没法张这个口。”


    “要不，我让鲁川去负荆请罪？”覃宏问。


    鲁川和曹忠的龃龉，他当然知道。


    但是现在覃宏对鲁川缺乏信任，有曹忠这么个四亿大导的外援，不用，显得他也太蠢了。


    “我先问问吧。”韩三品其实不太想张口，之前陈凯哥，他张了一次口，闹得很不好看，鲁川这头，韩三品更是看不上的，至少比陈凯哥差得远，


    如果为此恶心到曹忠，那就得不偿失了。


    挂断和覃宏的电话后，韩三品若有所思。


    本着帮助年轻导演，以及帮帮中影自己的投资和覃宏投资的目的，他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曹忠的电话。


    “曹导，在忙啊，”


    “还行，挺忙的，韩董有事儿？”


    “最近新闻上的事情，对曹导可有什么影响啊？”


    “骂的又不是我，对我能有什么影响。”曹忠道，“不过这帮媒体是夸我，还是给我拉仇恨，我倒是不清楚了。”


    “夸你是真的夸，损他们也是真的损。”韩三品喟然一叹，


    “我真是信了陈可欣的邪，《投名状》这部电影，把我之前在《南京照相馆》上打下来的名声，直接打没了。”


    “真离谱啊这电影，赔的我浑身发麻。”韩三品只有跟曹忠，才能说些真心话，“这都十来天了，我每天夜里都被陈可欣那张脸吓醒。”


    “韩董，身体重要。”曹忠道，“你万事都往开了想，《投名状》不也创造了两个记录呢嘛？”


    “什么记录，我怎么不知道？”韩三品诧异。


    “第一，中国大片北美上映票房最低记录，


    第二，李联杰成为了亚洲片酬最高巨星。”


    韩三品：“……”


    你嘲讽我啊！还是直接当着电话嘲讽！这小鹰，真不是东西啊！


    韩三品本来心情挺平静的，


    听完了曹忠说的两个记录，韩三品直接破防了。


    曹忠虽然说的恶心人，但是他说的都是对的！韩三品根本没法反驳。


    咳嗽了两声之后，韩三品懒得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选择开门见山了。


    “对了，这次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因为有正经事儿。”


    为了华夏电影，他再为难，有些话该说的，也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