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洪荒另外两位圣人女娲和后土，并未受其传道，而是真正的依靠天地法则大机缘证道入圣。


    看似她们二人实力最为微弱，实则自身受天地法则庇护，跟人皇大同小异，其根基与天道并非完全一体。


    纵然是鸿钧也不敢轻易对她们出手，以免引动天地本源反噬。


    不过鸿钧以无上修为，借助造化玉蝶之力将一切天机暂时封闭，纵然是圣人也无法察觉量劫背后的真正推手与最终目的。


    然而当封神量劫起势，截教入榜后，哪怕鸿钧极力遮掩，依旧被他人察觉。


    女娲甚至在最初还因纣王亵渎之事，被量劫煞气蒙蔽天机，愤而出手推动了劫数开端，这也是她至今都懊悔不已的事。


    而后土身化轮回，与幽冥一体，在无数人族无辜孤魂涌入地府，哀嚎遍野之时，终于触摸到了一丝量劫背后冰冷残酷的真相。


    但此刻为时已晚，大局已定。


    无力阻拦，二人只得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


    看着截教烟消云散，看着人族彻底沦为诸神信仰的牧场，看着天庭在封神榜的支撑下威临三界。


    “哼！”


    一声冰冷、漠然，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的哼声，在空寂的紫霄宫中回荡。


    鸿钧的目光从造化玉碟上移开，穿透无尽混沌虚空，落在了天庭瑶池之外。


    那正状若疯魔、冠冕歪斜、赤着一只脚，不顾一切冲向混沌深处紫霄宫方向的玉帝身上。


    玉帝的恐惧、不甘、哀求，如同最卑微的虫鸣，清晰地传入鸿钧耳中。


    “灭杀人皇？求我？”


    鸿钧的嘴角，扯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昊天，这个他点化的童子，终究是坐久了那个位置，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老爷”是谁。


    他以为的“钦定”，不过是在那个时间点，需要一个足够听话、足够象征意义、也足够……容易替换的傀儡，来执掌那个新设的、用以规范三界、收割气运的工具——天庭罢了。


    童子对他不敬？那不过是鸿钧借童子之口，点醒昊天自身位置的警言。


    天庭之主，从来不是不可替代的。


    一个不听话、看不清形势、甚至妄图以“情分”来裹挟“老爷”的童子，与那掀翻了棋盘的人皇，在本质上，都是秩序的破坏者，都是麻烦。


    鸿钧的目光更深邃了。


    他看到了人间，那本该被彻底压制的人族气运，竟在人皇的带领下，如同地火奔涌。


    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冲破了层层神道枷锁，以一种蛮横、直接、近乎玉石俱焚的方式熊熊燃烧起来！


    这股气运，带着截教残余的桀骜，带着人族被压抑万古的不屈。


    更带着一种……连造化玉碟都隐隐感到排斥的、属于“人道”本身的蓬勃意志！


    “掀桌子，重定棋局，还真是没想到的破局之法……”


    鸿钧低声自语，这确实超出了他基于天道推演的棋局。


    人皇不按常理出牌，不玩圣人间气运消长的博弈，不惧业力反噬，直接以人族意志为刃，斩向天庭统治的根基——神道信仰。


    洪荒的乱局，意味着他通过封神量劫建立起来、用以维系自身道基和收割气运的神道秩序，将出现巨大裂痕！


    这裂痕，甚至可能动摇他那本就因造化玉碟残缺而并非圆满无瑕的道基！


    玉帝的哭嚎声越来越近，带着绝望的癫狂。


    鸿钧缓缓闭上了眼睛。紫霄宫外的混沌之气无声地翻涌、凝聚，形成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壁障。


    他并非不能救天庭，也并非不能灭人皇。


    但代价呢？强行出手干预人道洪流，尤其是面对一个凝聚了整个人族反抗意志、气运正炽的人皇，必然会引动天地人三道的剧烈反噬。


    这反噬，极可能彻底崩坏那造化玉碟上本就勉力维持的微妙平衡！这是他万劫不灭的道基所不能承受之重。


    童子……棋子……工具……


    天道运转……道基圆满……


    冰冷的权衡，在鸿钧心中瞬间完成。


    就在玉帝的身影即将扑入紫霄宫范围，脸上绝望中迸发出一丝希冀光芒的刹那——


    一股无法抗拒、沛然莫御的混沌伟力，如同无形的大手，轻柔却不容置疑地按在了他的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


    玉帝脸上的希冀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感觉自己像一粒尘埃撞上了不周山，所有的法力、所有的尊荣、所有的呐喊，都被这股力量轻易地、无声地……抹平了。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呼喊。


    那股力量并非攻击，而是放逐。


    将他从混沌的边缘，从紫霄宫的门前，轻飘飘地、毫无尊严地……推了回去。


    推向那风雨飘摇、正在人皇兵锋下剧烈震颤的天庭。


    紫霄宫的大门，依旧紧闭。


    混沌如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鸿钧再次睁开眼时，那古井无波的眼底，掠过一丝比混沌更深邃的幽芒。


    他看向造化玉碟的目光，更加凝重了。


    天庭，或许真的可以再立。


    但眼下，这盘被掀翻的棋局，这失控的人道洪流，以及那造化玉碟上亟待补全的裂痕……他需要一个新的“契机”。


    一个能将这崩坏的局面重新纳入掌控，甚至……能借机彻底补全自身大道的契机。


    人皇……人道气运……截教余烬……


    鸿钧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造化玉碟那道细微的裂痕。


    一个模糊而冷酷的计划轮廓，在他那演算天机的道心之中，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