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皇莫要误会，贫道断无怀疑沐皇，沐皇既然来了西方，又随手点化出一位仙佛，此乃我西方之幸事。”


    “所以，贫道想请沐皇至极乐一叙，也让贫道师兄弟二人尽地主之谊，不知沐皇可否赏脸？”


    灵山残破的梵唱尚未完全平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佛力溃散后的焦灼与死寂。


    西方二圣——接引与准提，脸上的惊惧未退，却又强行挤出了一丝极其不自然的、近乎谄媚的笑容。


    与先前那恨不得将沐风云生吞活剥的怨毒相比，此刻的态度转变之快，堪称匪夷所思。


    “人皇陛下，神通无量，吾等……佩服之至。”


    接引圣人声音干涩，那万古悲苦的面容努力想表达善意，却显得更加僵硬。


    “此前种种，皆是因缘际会，已成往事。我西方绝不与沐皇记仇。”


    准提圣人也连忙上前，手中七宝妙树收敛了所有光华。


    沐风云目光扫过二人，心中了然。


    这二人趋利避害、见风使舵的本事，果然名不虚传。


    前一刻还打生打死，眼见不敌，立刻就能摆出这副姿态。所谓接风赔罪是假，探听虚实、揣摩机缘才是真。


    他略微沉吟，倒是想看看这二人能玩出什么花样，便淡淡点头：“可。”


    一旁的猴子孙悟空看得抓耳挠腮，呲牙咧嘴，显然对这俩“秃驴”的前倨后后恭十分不齿，但见沐风云答应，也就扛着棍子，大摇大摆地跟了上去。


    极乐天境，虽非佛门灵山核心，却是西方最为隐秘的清净妙土。是西方二圣道场所在。


    七宝池、八功德水、金沙铺地、天花乱坠的景象让沐风云也暗自惊叹。


    池边莲台之上，早已摆好了琉璃盏、玛瑙杯，杯中盛放着氤氲着七彩霞光的仙酿，香气沁人心脾，显然是非同一般的珍藏。


    “沐皇请！”


    准提亲自斟酒，态度热情无比。


    既来之，则安之，沐风云坦然受之，浅酌一口，仙酿入喉，化作精纯灵气散开，确非凡品。


    猴子也有样学样，一口闷下，咂咂嘴，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自己又倒了一杯。


    都说佛门弟子有清规戒律，不得饮酒作乐。殊不知那只是普通修者自己定下的戒律，为了向西方二圣表诚心。


    酒过三巡，气氛依旧有些微妙的尴尬。


    西方二圣交换了无数次眼神，最终还是接引圣人轻咳一声，切入正题：


    “沐皇……恕贫道冒昧，沐皇此番归来，神通修为……竟已臻至我等无法揣测之境，实乃洪荒未有之奇迹。不知沐皇……可是得了何种惊天机缘？”


    准提也紧紧盯着沐风云，补充道：“方才听闻……悟空提及‘混沌归墟’？莫非沐皇之机缘，与此地有关？”


    他们二人心痒难耐，沐风云的强大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若能探知其中奥秘，或许便是他们更进一步的契机！


    要知道，当年紫霄宫道祖鸿钧讲道，三千红尘客争夺那六个圣位蒲团，他师兄弟二人本是边缘人物，根基浅薄。


    全凭准提脸皮厚、心思活络，哭诉西方贫瘠，接引配合唱念做打，硬是从红云老祖那里“借”来了一个位置，这才得以聆听大道，最终发下大宏愿，成就圣人之尊！


    他们比谁都清楚，“机缘”的重要性，更明白机会稍纵即逝，必须主动争取，甚至……巧取豪夺！


    沐风云也终于明白了二人的用意，怪不得他们能舍弃旧怨，忽然将自己奉为座上宾，合着是为了打探。


    沐风云将二人那点心思看得通透，他心中微动，一个计划瞬间成型。


    他放下酒杯，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表情，缓缓道：


    “混沌归墟……乃万道起源，亦是一切终末之地。其中确实蕴含着一丝超脱此界法则、窥见无上大道的机缘。”


    他话语平淡，却如同惊雷在西方二圣耳边炸响！


    超脱此界法则？窥见无上大道？


    这两个词，对于已然站在洪荒顶峰、却受困于天道圣位、前进无路的他们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接引和准提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眼中爆发出无法抑制的炙热精光！


    果然！果然有天大的机缘！


    其实沐风云倒也没有骗他们，混沌归墟能走出盘古和血袍使者，自然有着无上大道。


    “沐皇！”


    准提再也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沐皇既得此机缘，不知……不知可否携带我等一同前往？方才听悟空说沐皇要去混沌归墟。”


    “如果沐皇愿意，吾等愿倾西方所有，以供沐皇驱策！只求能随沐皇前往那归墟之地，窥得一线超脱之机！”


    接引也连忙起身，深深一揖：“恳请沐皇成全！西方教上下，永感大恩！”


    沐风云看着二人那近乎失态的渴望，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沉吟，露出几分为难之色，道：


    “归墟之地，凶险异常，远超尔等想象。其中混沌之力暴虐，时空错乱，纵是圣人之躯，亦有陨落之危。带尔等前往，恐……”


    “沐皇放心！吾等既决心前往，自是福祸自担！绝不敢拖累沐皇！若能得窥大道，纵死无憾！”


    准提急忙表态，接引也连连点头，赌咒发誓。


    沐风云如此言说，接引和准提反倒安心了，能得无上大道之地，自然有着大凶险，这点接引和准提早就料到了。


    反之，如果沐风云说什么安全无虞，大道轻易可得的话，他二人还真得斟酌一番，沐风云是不是在诓骗他们。


    沐风云又“犹豫”了片刻，这才仿佛被他们的“诚意”打动，叹了口气：


    “也罢。既然你二人心意已决，我便带你们走一遭。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遇险境，我未必能护得你们周全。”


    “这个自然，寻大道者，自有祸福。多谢沐皇！”


    西方二圣喜出望外，激动得身体微颤，连连拜谢。


    能将这二位圣人忽悠瘸了，心甘情愿跟着去闯那未知绝地，沐风云此计可谓一举两得。


    既解决了洪荒最大的两个不稳定因素，免得他离开后这二人又搞风搞雨。


    届时进入归墟，这二人好歹是圣人修为，当个探路的炮灰……或者关键时刻挡刀的肉盾，也是极好的。


    “不过，带你们前往，于我而言亦要分些资源与你们。二位道友，是否也该有所表示？”


    沐风云话锋一转，手指轻轻敲击着琉璃桌面。此时若不趁机敲上一笔，如何对得起这二人的热情。


    西方二圣此刻正处于极度兴奋之中，只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别说表示，就是要他们半副身家也愿意。


    准提忙道：“陛下需要何物？但说无妨！西方虽贫瘠，但只要拿得出手，绝无二话！”


    沐风云目光扫过那八功德水池，淡淡道：“我要你功德池中，三斗本源圣水。”


    西方二圣嘴角一抽，功德圣水乃愿力精华所凝，三斗已是池中近半积累！但一想到混沌归墟的大机缘，一咬牙：


    “可！”


    沐风云继续道：“还要借你西方一件宝贝——那盏可聚残魂、凝真灵，逆转生死规则的‘往生莲台’一用。”


    往生莲台！


    此乃西方教镇压气运的至宝之一，虽无攻防之能，却拥有不可思议的复活之效。


    尤其对真灵尚未彻底消散者，配以功德圣水，便可直接恢复如初，修为不退反进。


    西方二圣脸色顿时一变，此宝干系重大！准提犹豫道：


    “沐皇，此宝乃我西方镇压气运之物，不可外借，不知沐皇可否换个……”


    沐风云直接打断：“若不允，归墟之事，就此作罢。”


    接引与准提对视一眼，眼中挣扎片刻，终究是混沌归墟的诱惑压倒了一切。


    接引重重一点头：“……好！借与沐皇！”


    其心中却想，只要能从混沌归墟获得更大机缘，成就比圣人更上的大道，一件宝物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明知沐风云趁此机会勒索他们，但西方二圣却松了口气，放心不少。


    因为只有那混沌归墟是真的存在，沐风云才会狮子大开口要这要那，毕竟要是换了他们二人，别说给这点东西。


    就是将整个西方的至宝都给他们，他们也不见得会答应带沐风云去寻觅无上大道。


    这样想来，沐风云到底还是太年轻，根本不会做生意啊。


    念及此，准提和接引心中暗笑，虽说功德圣水和往生莲台是圣物至宝，但跟无上大道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沐风云如愿拿到圣水与莲台，不再停留，起身便走。


    “沐皇何时出发？”准提急忙追问。


    “时机到了，自会知会尔等。”


    沐风云声音落下，人已带着猴子消失在极乐天境。


    下一瞬，沐风云已出现在东海之外，金鳌岛上空。


    西方二圣并不担心沐风云会骗他们，到了他们这个地位，根本无需以这种谎话骗人，圣人自有圣人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