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三十三重天废墟上，气氛依旧微妙而紧绷。


    沐风云与家人挚友的温情并未完全消融其他强者心中的坚冰。那浓郁的魔气，那斩杀道祖的恐怖实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每一位仙者的心头。


    短暂的沉寂之后，西方教的接引与准提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权衡与决断。


    实力便是最大的话语权。


    沐风云能灭杀合道鸿钧，无论他动用的是何等力量，此刻的他，便是这洪荒天地毋庸置疑的主宰。


    过往的教义之争、道魔之辩，在绝对的力量和现实的生存需求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更何况，他们还要依仗沐风云带他们去混沌归墟呢。


    接引道人脸上悲苦之色更浓，却率先踏步上前，双手合十，对着沐风云微微躬身：


    “沐皇神通盖世，铲除巨恶，还洪荒清明，实乃无量功德。西方教，拜谢沐皇。”


    他绝口不提魔气之事，只论结果与功德。


    准提道人亦紧随其后，手持七宝妙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沐皇威武！鸿钧倒行逆施，合该有此一劫。日后洪荒，还需沐皇主持大局。我西方教，愿附骥尾。”姿态放得极低。


    有了西方二圣这般毫不掩饰的臣服姿态带头，元始天尊、女娲娘娘、后土娘娘纵然心中顾虑万千，此刻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元始天尊面色变幻，最终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复杂的情绪，上前一步，拱手道：


    “沐皇……此番，多谢了。”


    语气有些干涩，却承认了沐风云的主导地位。


    他身后，广成子等阐教弟子见状，也纷纷躬身行礼。


    女娲娘娘轻叹一声，敛衽一礼：“沐皇于人族、于洪荒，皆有再造之恩。”


    后土娘娘亦随之微微欠身，沉默不语。


    他们的姿态，并非真心拥戴，更多的是出于对沐风云那深不可测、乃至恐怖实力的忌惮与无奈。


    形势比人强，由不得他们不低头。


    沐风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目光平静，仿佛看透了他们心中的所有挣扎与算计。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带着魔性的低沉，却清晰传入每位强者耳中：


    “诸位不必如此。”


    他环视众人，目光扫过破碎的苍穹。


    “我沐风云，不会成为第二个鸿钧，无意做这洪荒霸主，更不会以天道之名禁锢众生。”


    此言一出，西方二圣面色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放松。


    元始、女娲、后土等人则明显一怔，露出诧异之色，紧绷的心神稍稍缓和。


    沐风云继续道：“鸿钧虽除，但洪荒或许仍非高枕无忧。”


    他顿了顿，将自己在此前获得的混沌归墟信息以及对于洪荒可能面临未知危险的猜测，简略地说与众人知晓。


    “……因此，我需前往那混沌归墟之地一看究竟。无论危险是否存在，总要弄个明白，方能安心。”


    混沌归墟！


    这四个字让所有圣人级强者心神一震！盘古竟然来自混沌归墟？洪荒竟然是大战之下的产物？若有混沌者降临，洪荒可能被毁灭？


    这些消息太过惊世骇俗，在场之人除了菩提子与后土对此有一知半解，尚且在心理可接受外。


    其他人哗然一片，纷纷露出难以置信之情，似乎沐风云所言是天方夜谭，让人不敢相信。


    然而，他们知道，沐风云完全没有必要欺骗他们，因为对方现在就是整个洪荒的主宰，他想干什么谁也无法阻挡。


    就算他要毁灭众人，也不用如此费心尽力，编出什么混沌归墟。


    当然了，他们也从沐风云的话中听到了另外一面，混沌归墟虽然凶险，却也蕴含着超脱一切、追寻大道终极的机遇！


    危险自不必说，但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前进无路才是最大的痛苦与恐惧。


    混沌归墟，无疑是唯一可能存在的、通往更高层次的道路！


    一时间，所有圣人眼中的顾虑和迟疑都被一种强烈的渴望与决意所取代！


    “沐皇高义！混沌归墟，乃为我洪荒众生寻一线超脱之机，我等岂能坐视？吾愿追随沐皇，共赴险境！”


    不等其他人表示，老子第一时间站了出来，言语间充满了对沐风云的抬举和大义。


    同时也将自己慷慨激昂地塑造成洪荒的捍卫者，仿佛全然忘却了先前对沐风云的忌惮与算计。


    他微微垂首，姿态谦卑，眼底却掠过一丝精光——混沌归墟若真蕴藏着超脱之机，他必要率先抢占先机！


    至于风险？呵，自有沐风云这等强者顶在前方，他只需审时度势，伺机而动便是。


    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瞥了老子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讥诮。


    三清之中老子最擅长的便是借势而为，明明心存投机，却偏要说得冠冕堂皇。


    想当年封神大劫时，截教全教覆没，阐教亦身陷大劫，唯有老子推波助澜却能全身而退，可见其心思深沉。


    不过二人也未点破，毕竟混沌归墟的诱惑实在太大，他们亦心动不已。


    接引与准提相视默然，西方教义虽讲求因果缘法，但超脱之机当前，又如何能不动心？


    不过沐风云早已经答应了他们，往生莲台如今都还在沐风云手中，想到此，他们二人有些沾沾自喜，庆幸此前的抉择。


    沐风云负手而立，神情依旧淡漠。


    老子那点心思，他岂会看不穿？但他并不在意。


    混沌归墟之行吉凶未知，他也确实需要帮手，只不过老子凭一句话就想探寻大道之地，未免也太过聪明了。


    他目光扫过众圣，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混沌归墟，非是坦途。其间凶险，纵是圣人亦可能陨落。尔等若愿前往，需摒弃侥幸之心。”


    “此番前往，我自当尽心护佑，然凶险未知，纵然是我，也需多备些至宝，以防不时之需。”


    “但诸位也知，我自后天得道，不像诸位，手中并无什么可用的先天之宝，说来惭愧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副奇怪且有些鄙夷的神情，尤其是菩提子，竟然背过身去咳嗽了几声。


    ‘你还缺至宝？那盘古塔连鸿钧都能抗住，那龙枪的品级丝毫不亚于先天之宝。再说了，鸿钧的造化玉碟也被你收入囊中，还有鸿蒙紫气……’


    ‘这些东西，哪一件不是至宝，甚至是洪荒品级最高的好东西，就这竟然还说自己穷？’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真实想法，但他们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心里想想罢了。


    反正是老子招惹出来的，看他怎么办吧。


    沐风云言罢，特意看了老子一眼，目光灼灼，却让老子心头一凛，仿佛所有算计都被瞬间看透。


    几番犹豫后，老子咬了咬牙，有些不舍的拿出一物，道：“这是吾安身立命之物，愿献与沐皇。”


    众人看去皆是一惊，老子拿出的赫然是乾坤图，这可是老子常用的先天之宝，可收纳万物。


    当年封神大劫之时，截教弟子云霄便是被乾坤图裹挟镇压，后杀身殒命。


    不过，元始和通天确是面色淡然，乾坤图虽是不凡之物，可哪是什么安身立命至宝。


    同为三清的他们，彼此之间甚是了解。


    “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呵呵。”


    沐风云可不管东西怎样，没有任何推辞谦让直接夺过，把玩了一下收入囊中。


    这一幕让众人心中更加鄙夷，此前还神秘强大的沐风云，现在在众人眼中活脱脱一个市井小人，哪有半点最强圣人的感觉。


    “吾，愿往。”元始天尊言简意赅，眼神锐利。


    “我愿同往。”女娲、后土两位娘娘亦同时表态。


    这一刻，道魔之别、立场之争都被暂时放下，对于大道终极的追求，压过了一切。


    众圣再无犹豫，纷纷紧随其后，拿出自己珍藏的至宝。


    沐风云来者不拒，舔着脸一一笑纳。


    圣人之下，诸如通天教主、赵公明、广成子等大能，闻言皆是心神摇曳，向往无比。


    但他们也清楚，混沌归墟之地的凶险，绝非准圣所能涉足，去了恐怕也是十死无生。


    通天教主站在截教万仙之前，望着诸位圣人决定共赴未知，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玉绝剑。


    这柄剑，还是昔日沐风云所赠。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落寞，身为圣人，他本应有资格同行，奈何……


    就在这时，沐风云目光转向了他。


    “教主，这件东西你拿着。归墟之地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但圣人之下断无生存之望，如何抉择就看你自己了。”


    沐风云自然不可能要通天的东西，他主动来到通天面前，手掌一翻。


    一缕细微却尊贵无比、散发着洪荒本源气息的紫气浮现于掌心，正是他从鸿钧那里得到的最后一缕鸿蒙紫气！


    鸿蒙紫气！


    成圣之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缕紫气之上，充满了灼热与复杂。


    西方二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元始天尊眉头微蹙，却并未出声。


    通天教主愣住了，他看着眼前那缕足以让任何准圣疯狂的鸿蒙紫气，又看向沐风云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


    沐风云此举，意义深远。


    予他鸿蒙紫气，就是给了他一个选择。


    是当即炼化紫气，成就圣位，共赴混沌归墟，探寻圣人之外的大道？还是选择留在洪荒徐徐图之，另行证道？


    无论哪一种，鸿蒙紫气虽沾染了鸿钧的道，但如今鸿钧已陨落，天道不再，对通天都没有了束缚。


    通天教主看着那缕紫气，又看了看手中沐风云所赠的玉绝剑，眼中闪过无数挣扎、犹豫、权衡。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接下了那缕鸿蒙紫气。


    他没有立刻炼化，只是紧紧握在手中，对着沐风云重重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何选择，他需要时间思考。


    沐风云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他目光再次扫过决定同行的诸圣，以及身后信任他的家人与伙伴。


    “既如此，大家便准备几日，也将被大战波及的洪荒修整恢复，一月后，相聚东海之滨，共赴混沌。”


    他的目光投向那苍穹之外，无尽天际的深处，那里，是已知的终点，也是未知的起点。


    混沌归墟，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