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府城头，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数息，随即被山呼海啸般的狂喜与呐喊所打破！


    “赢了！”


    “李真君赢了！”


    “天王死了，那个魔头被李真君斩了！”


    “天佑广府！天佑大晟！”


    劫后余生的百姓们相拥而泣，许多人不顾礼仪地跪倒在地，朝着天空中那尊缓缓收敛光芒的巍峨心相和其下的身影叩拜。


    对他们而言，李希君便是降临凡间、拯救他们于水火的神祇！


    唐永贞激动得老泪纵横。


    他挣扎着整理好破损的官袍，对着李希君的方向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哽咽：


    “唐某……代两广总督府，代广府百万生灵，谢真君救命之恩！谢真君挽天倾之功！”


    他心中百感交集，


    两年前津门武馆之中的一个炼脏武师，


    一年前金銮殿上的那个年轻武圣，


    如今竟已成长为需要他仰望的显圣真君，


    更是拯救了整个东南大局，这际遇之奇，让他恍如梦中。


    林怀瑾、叶家主等一众世家族长，亦是心潮澎湃，难以自持。


    他们望着自家宗祠方向，想起为此牺牲的列祖英灵，既有悲恸，却也有一种家族牺牲价值得以实现的欣慰。


    “先祖们……你们可以安息了……广府，守住了！”林怀瑾喃喃自语，对李希君的感激与敬畏达到了顶点。


    城内的炼神修士和武者们，更是用震撼无言的目光仰视着李希君，


    今日一战，李希君展现了显圣真君的无上伟力，


    就如当初津门孟启峰那些年轻武夫，见到了李伯衍那显圣一剑般，心中未有震撼和仰望。


    与城内的欢腾截然相反，城外那数十万光明教徒，则陷入了彻底的崩溃与混乱。


    “天王……天王败了？”


    “神之子……怎么会死？”


    “不可能！这是恶魔的诡计！是幻象！”


    信仰的支柱轰然倒塌，狂热的眼神被茫然、恐惧和绝望所取代。


    一些最虔诚的狂信徒无法接受现实，状若疯魔地嘶吼着冲向城墙，却被守军轻易射杀。


    更多的人则丢下了手中的武器，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军阵彻底瓦解，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所谓的“圣战”，在失去神明代言人的瞬间，便化作了一场可笑的闹剧和溃败。


    南海，万国公馆内。


    水镜术中那洪天王消融的画面最终定格，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暴天使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光明天使则面无表情，但眼中闪烁的寒光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机械教会的丘尔特缓缓将烟斗重新塞回嘴里，却忘了点燃，只是沉默地望着水镜，肥胖的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轻松与嘲弄。


    许久，风暴天使才沙哑地开口：“三教合一……空间禁锢……言出法随……净土拳印……这个李希君，必须重新评估其威胁等级。”


    光明天使冷冷道：“他已经不仅仅是威胁，而是必须清除的异端。他的存在，动摇了吾主在此界的信仰。”


    丘尔特吐出一口并无烟雾的闷气，语气低沉：“计划必须加速了。这个变数，可能会影响诸位教会，乃至西大陆所有教会，再度入侵的计划。”


    三人相视无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忌惮与杀机。


    而一直隐匿在南海某处的司徒文衍，此刻却是抚掌大笑，笑声畅快淋漓，仿佛要将这些时日的压抑尽数吐出：


    “哈哈哈好！好一个三教归流的显圣真君！”


    “东南大局定矣！老夫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京城，紫禁城之巅。


    老皇帝负手而立，浑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东南天际尚未完全散去的异象之上。


    他脸上满是复杂之色，有震惊，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短短一年……他真的做到了……显圣真君……”老皇帝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朕没有看错人，天降白龙的选择果然也不会出错。”


    然而，


    紧接着他的眼神很快变得幽深起来。


    李希君表现出的天赋越耀眼，所吸引的仇恨和针对就会越猛烈。


    七神教会绝不会坐视这样一个足以威胁到他们根本的存在成长起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老皇帝喃喃道，他望向皇宫深处，那正在秘密修建的九座大墓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看来，朕这最后一步，得走得更快些了。或许……朕这座老坟，正好可以用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为他……争取一些时间。”


    一股“君王死社稷”的悲壮与坦然，在他苍老的心头弥漫开来。


    对他而言，这或许是注定的，也是最好的结局。


    内阁值房外，首辅文致寅凭栏远眺，东南方向的变化，自然瞒不过他这等修为高深的大儒。


    他脸上无喜无悲，只是幽幽一叹，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几分复杂：


    “李伯衍啊李伯衍……你当真是教出了个好弟子。青出于蓝，而远胜于蓝。这天下格局，怕是要因他而变了。”


    津门，李府湖畔水榭。


    啪嗒。


    一枚光滑的黑色棋子从李伯衍指间滑落，掉在棋盘之外，滚了几滚，停在了青石板上。


    这位清瘦的老者，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心神，只是失神地望向东南方向，连对面老友张伏虎疑惑的目光都未曾察觉。


    张伏虎虽不明所以，但见老友如此神态，心知必有惊天动地之事发生，便耐心等待着。


    许久，


    李伯衍才缓缓收回目光，脸上不见激动，反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与欣慰。


    他俯身拾起那枚掉落的棋子，轻轻放回棋盒，这才抚须轻笑，对张伏虎说道：


    “元戎，可还记得两年前，你带希君初来我这水榭之时，所言及的愿景？”


    张伏虎微微一愣，随即虎目圆睁，似有所悟。


    李伯衍笑意更深，难得失态的笑出了几分泪光：


    “你当年所说的‘武炼双修，武圣真君’……如今看来，倒是成了。


    不仅如此，这小子……还顺手斩了一位序列一的天使。”


    水榭之中，


    张伏虎先是一愣，旋即，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他那豪放如洪钟的声音：


    “伯衍公，他能如此成就，你当感谢当初我的求情啊，哈哈哈哈”


    无尽自豪的笑声随着湖面的微风，轻轻荡漾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