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等了大半时辰，沈庆牵着孩子出来了。


    离得近了，便见孩子几乎跟沈庆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透着喜庆。陈子媛捋着原身的记忆，看着唤作宝珠的女孩。


    小姑娘仰着胖乎乎的脸蛋，笑容灿烂，弯腰作揖：“许爷爷，陈大叔，媛姐姐好。”


    乖乖巧巧的模样，看得人都心随之软起来。


    陈子媛边笑着回应，边心中一紧。


    宝珠人如其名珠圆玉润，更是沈家的宝贝疙瘩。


    沈庆三儿一女。四人都算得上事业有成——除却老二考取了举人功名外，剩下三人皆跟随太白楼东家经商。


    更能耐的是兄弟姐妹们跟竞赛一般，你敢我追的给沈庆添了五个孙子两外孙。


    男孩子一茬一茬的闹腾，闹到鞭炮炸茅房时，小姑娘出生了。把沈庆稀罕的都想调往京城，专心带孙女。当然其他哥哥们打到筋疲力尽时，对妹妹就稀罕了起来。


    而这样“物以金为贵”般的配置，自然是有工具人价值的。


    剧情里，沈庆因许烧烤因陈有财的关系，误打误撞的也成了穿越男主前期的贵人之一。在某些封建官吏眼中，报答知遇之恩最好的办法便是联姻。


    以及穿越男主需要门客。


    六元及第的男主清贵啊，自己不能经商。


    故此沈家就是男主的门客。


    沈宝珠就是男主贵妾的定位。


    甚至这贵妾，女主也用来试探过男主。男主吸取陈子媛死亡的教训不再婉转拒绝，是果决干脆的划清界限。此举，女主信了，男主政敌们不信。


    而沈宝珠唯恐自己连累家人，傻乎乎的自毁容貌，以为能够躲过一劫。但最终还是避免不了棋子的命运，选择自尽。


    沈家最终被补偿获得海外食楼经营权，沈宝珠二叔得国子监祭酒之位，被委以重任。面对权利金钱诱惑，沈家分崩离散。


    “真是扫把星男主。”陈子媛暗骂道，微笑着看向许烧烤。


    而许烧烤“哎哟”回应了一声宝珠，弯腰一把将人抱起来，举高掂了掂：“被你祖父养瘦了，跟许爷爷好不好？”


    “许爷爷买糖吃。”宝珠搂着许烧烤脖颈，亲昵的撒娇：“买糖。”


    “好嘞。”


    “少偷摸给她吃糖。”沈庆笑着抬手去接自己宝贝孙女，冲许烧烤板着脸：“带坏了牙，你也心疼。”


    一听坏牙，许烧烤倒是不敢再诱惑几句小姑娘，免得人牙疼掉金豆豆。毕竟，沈家孙辈唤他这么亲亲热热的一声“许爷爷”，也是沈庆怜他。


    哄着孩子跟陈子媛玩去，许烧烤张嘴说正经事。


    陈有财在一旁小心翼翼附和。


    见长辈们肃穆中带着些卑微的讨好，陈子媛感动着，牵着宝珠靠着沈家的马车坐着，编花绳玩。


    与此同时，沈庆眺望着书院西边荒芜的地区，道：“笔墨纸砚还真是一门学问。你们坐我车回去，路上慢慢说，到书坊挑选。眼下更为重要的是书院是偏了些。我会派食楼护卫送宝珠上学。陈有财——”


    带着威严，沈庆点名道姓：“媛姐儿读书了，你别跟老许倔扯什么上门女婿倒插门的，孩子就得住她外祖这。到时候小姐妹一起上下学有个伴。”


    连自己某些执拗都被说得清清楚楚，陈有财张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闷声道一句：“沈掌柜，您放心，我知道好歹的。”


    看着面色绯红，透着羞愧与感恩的陈有财，沈庆拍拍人肩膀：“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跟你说的直白，也是信你。”


    顿了顿，他回眸看了眼依旧喧嚣的书院，飞快冲西北方向一挑眉，挥手示意陈有财附耳过来：“你要是有钱，买些地。等过两年自己建个店铺，也极好。”


    陈有财双眸都瞪圆了，却是紧紧的闭住嘴巴，免得自己惊诧出声，反倒是误了沈庆的好意。


    可也实在太纳闷了。


    沈庆所示的方向，他们津门人士祖祖辈辈都喊死地。


    乱葬岗都不往那埋汰地发展！


    那一大片都是因海水倒灌形成的盐碱地，种什么都活不了。哪怕极贱的红薯土豆也不行。外加前朝时遇到风浪了，还会洪水成灾。哪怕大周建国之后，修海堤造河堤，改善了倒灌现象。


    但此地还是被埋汰的。


    就算落户的难民，都不愿来此开荒！


    “种不了地才建城啊。”沈庆瞧着人死死隐忍惊诧情绪的模样，笑着道：“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总部已经在筹建新分馆的事情了。且我看今日报名，据说尉迟很热切。他侯门外甥得功名为官后，他都有几分金贵，寻常时候都不愿跟我们这些商贾打交道的。”


    侧耳倾听的许烧烤听得沈庆再一次提及西边的地，脑子里勾勒着码头方向：“我记得的，前两年动工的码头在隔壁镇海县。咱们县竞争失败，县老爷不太开心。那时候钱师爷来喝酒还发过几句牢骚，说县令气狠了要回家搬救兵。”


    “咱们许大人是京城公子哥来历练的，应有些通天的人脉。若是想要做出政绩来，这一大片区域的确可以发展起来。”


    陈有财听得一左一右的分析，郑重点头应下表示会听话买上两亩地。但眼下对他而言，还是笔墨纸砚最为重要，还有书包。


    “我家那个后娶的那个不提有没有针线的能耐。我先前摆摊也见过书生，一个个背的书包是极其好看，精致。”陈有财说着，双眸都泛着光亮：“沈掌柜的，劳您给指点指点，也要挑个寓意好的书包。”


    沈庆看着上心的陈有财，也没继续说买地的事情。毕竟这种事，他情谊尽到了，也就行了。


    于是喊着在编花绳的姐俩上车，边介绍笔墨纸砚的门道。


    说实话，从儿子到孙子，他也是废了些时间精力才能摸索出一定书香文气来。


    “挑选笔的诀窍在于尖、圆、齐、健……”沈庆是娓娓道来要点后，还抬起宝珠带着婴儿肥的手，用大拇指轻轻一捏：“像宝珠，手骨还没长齐全，要慢慢来。媛姐儿手骨虽然长硬了，但选择笔，也要贴合手型。也就是制杆。笔杆的材质对初学者而言很重呀。不然就像烧烤不用烧烤架，用菜刀。都是本末倒置。”


    陈有财摸着陈子媛的手，后怕的点点头：“还有这门道。”


    他幼时读书，爹娘想着给他买最好的，免得在学堂里丢了脸；想着一文钱一文货，一只好的笔能够用上十来年……现在想来，一开始他都握不住那金贵又粗又滑的青瓷狼毫笔，根源是一开始就选错了。


    陈子媛感受着陈有财粗粝的手指，愈发下定决心一定要跟扫把星男主划清界限！


    见陈子媛听得认真，还带着崇拜望着他，沈庆说的更加详细，周全：“选毫挑油亮、粗细均匀的毛……”


    这番推心置腹教导的话语化作了返回城东的路。


    车夫按着沈庆吩咐驾到津门最具书香气息的一条街。


    陈有财抓紧了陈子媛，亦步亦趋跟在沈庆后头，许烧烤见状更是不甘落后，唯恐自己身上带着的银子毫无用武之地。


    这家人郑重的模样，连带沈庆都跟着紧张起来，抱着宝珠，仔细慎重的买。


    陈子媛：“…………”


    被带着东家买文具，西家买书籍，背街的小巷里还要买个文曲星保佑符。最后甚至干餐饮的三家长还手牵手去菜场挑选寓意好的大葱和芹菜。


    陈子媛看着跟在身后帮着拿货的马夫小二，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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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自己脑子里算物价算炸了。


    其他书籍和文房四宝不提，光启蒙练字，目前买的最便宜的纸张。


    以吸水性强扬名的玉版宣。


    此纸一刀五十文。


    而一刀只有二十五张。


    也就是一张纸都得两文钱。


    用粮价来对比。


    目前一斗稻米价格为七文钱。


    站在封建社会全局来看，粮食价格是挺便宜的，百姓能够吃饱。


    但读书贵。


    是真的贵！！！


    陈子媛表示自己亲眼所见知识的壁垒，金钱的壁垒，受到了冲击。


    读书，束脩七两。


    备齐书院授课的启蒙书籍：


    《新编对相四言》，此书相当于后世的绘本，右列字词、左绘对应图像，涵盖农具、兵器、日月纹样等日常生活，方便幼儿学习。花费一两三钱！


    据家里两代读书才读出个举人老爷的沈庆介绍，这本书进了国子监求学，才猛然得知世家教导孩童，是循循善诱，用物用例用图引导孩童启蒙，不是一上来就死记硬背学。


    故此知道青云书院教导有此物时，他一口气把孙子全转青云书院了，免得直接读三千百读成书呆子。


    以及在后世也算家喻户晓的启蒙书籍：《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千家诗》。这一套普及率高些刊印的次数多，故此能够打折。一套折算下来一两七钱银子。


    青云书院第一年蒙学所用书籍便是如此，共计三两银子！


    外加文具：


    两支竹制的兔毫笔，每支二百三十文；


    松烟墨条八百文；


    比较耐摔经用的陶制砚台六百五十文；


    都读书了工具要备齐的木质笔架一百文；


    以及花里胡哨，但陈有财说得有一个的书包九百文。


    加上玉版宣，暂且备份二十刀，花费一两。


    文具共计三两九钱十文。


    就这个价钱，还是冲两人同行以及顾念老主顾沈家，给的友情团购价。最后十文零头都不给抹。


    还有锦鲤好运费用：三十文的文曲星符，以及比人还高的山东章丘大葱，走太白楼供应链，一根成本价二十五文。


    陈子媛恍恍惚惚，看着开心的翁婿两，是真忐忑了：“我……我今日算起来就花费了十四银子。”


    “你外祖我每月啥都不干，还有三两进账！”许烧烤很笃定：“沈庆都说两回了，分馆肯定要开的，我起码还要带徒弟。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你读书的钱！”


    陈有财也拍胸脯保证：“媛媛，爹能赚钱。你读书的钱，能赚出来。别看先前爹吓唬你说摆摊风雨来雨里去，但是赚钱还不交税。”


    最后三个字说得极轻，陈有财补充：“你爹有手艺又有你外祖名号在，属于闷声发大财的。”


    “真的？”


    “我都给你攒了一百六十两的嫁妆了。”陈有财骄傲着。


    陈子媛看着一提及嫁妆，浑身都溢出自信的爹，信任的点点头：“我会好好读书，争取早日学有所成，也能帮助你们。”


    “乖孩子。”许烧烤抢先应下，吩咐陈子媛：“今日开心，去太白楼打点酒来。我和你爹一起下厨。咱们三好好吃上一顿。尤其是精挑细选的聪明伶俐，媛媛得好好吃进肚子里。”


    陈子媛见得意朝厨房去的外祖，笑着应下。


    目送孩子打酒去，许烧烤低声：“你攒了多少钱？沈庆都强调了，就多买两亩地。”


    “岳父，我……”陈有财支支吾吾的，有些张不开口。


    “你目前有多少银子？”许烧烤见状瞬间黑脸：“觉得我算不出来你的家底？老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