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轮在卢皙的话语声中，缓缓转到顶点。


    车厢玻璃似乎在被高处的风猛烈拍打着，发出“哐哐”的摇晃声。


    天空高远处，碧澄的天空上，没有一朵云，


    大约下午三点的时间，阳光白得有些刺眼，散下的光晕，七彩斑斓，缓慢旋转。


    梁许程面色了然。


    虽然卢皙表达的，仅仅只是这样的态度，但是，他也已经足够满意了。


    卢皙的想法，其实一直都像小动物一样，很简单。


    怎么和小动物处好关系？


    给他们提供安全的环境：


    安静地等待他们适应自己，不要去吓唬他们。


    给他们足够的食物，


    时常陪伴他们娱乐。


    最重要的是，在他们生命的前期，就和他们见面认识，


    只要相处足够长的时间，大多数性格正常的动物，都会被感化。


    而对卢皙来说，


    梁许程虽然说话的确比较气人，但客观上，也给她提供了许多愉悦的环境，


    安定的物质条件，


    还帮她解决了家里棘手的大麻烦。


    曾经的她身处其中，并不能很好地感觉到。


    但是，经过梁许程那一次自导自演的车祸之后，


    她就发现：


    自己已经难以离开梁许程的陪伴。


    谁会拒绝一个强大又对自己好的人呢？


    除非，他的坏已经大大超过了他的好。


    但是，现在，梁许程也已经很好地克制他那张天生说不出多少好话的嘴巴了。


    卢皙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


    当然，有时候，她也会想：


    如果自己没有和梁许程联姻，而是和其他人结婚，


    自己会不会过上更加幸福的生活呢？


    当这个念头在卢皙的脑海中浮现，卢皙就立即否认了这个“如果”的假设。


    任何“如果”，在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之后，都是没有意义的。


    人总会觉得，自己没有选择的路是更好的。


    那只是因为已经选择的路，人们已经体验过他的泥泞。


    而没有选择过的路，人们毫无印象和感知而已。


    似乎所有人都对自己的专业、工作、伴侣不满意，认为其他人的，会比自己更好。


    但卢皙经历了失去之后，更想珍惜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


    虽然，生活还是依然普通，不像一些人在网上讲述的故事那样，充满了各种戏剧性。


    但是，或许有时候，没有戏剧性的婚姻生活，也是一种别样的幸福。


    风呼啸着，吹打在窗玻璃上。


    缓缓转动的摩天轮，并没有给两人带来太多晃动的感觉。


    卢皙甚至觉得，摩天轮稳得如履平地。


    他们的生活，就像是摩天轮一样，每一天，都是按照班次，规律地运作，


    虽然缓慢，但却很踏实。


    下了摩天轮之后，阳光略微有些暗淡了。


    两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秋季节的下午四点。


    没有了那样旺盛的阳光，吹来的秋风显得有些冻人。


    游玩了平和、缓慢的摩天轮之后，两人的心情，都十分舒服。


    这个时间，对他们来说还很早。


    于是，两人又漫步在园间。


    卢皙一眼，就看到了街边的一个出售各种毛绒玩具和各种可爱的小杂物的店。


    她牵了牵梁许程的衣角，和他一起走进去。


    这家店的理货员很厉害，


    充分利用了狭小的空间，甚至在墙上，都挂满了各种小东西。


    卢皙扫视一眼四周，觉得像这样的店，应该最能吸引十几岁的女孩。


    而现在，已经结了婚的她，很不甘愿地承认：


    自己已经过了少女心爆棚，对这些东西极其狂热的年纪——


    现在的她，更加在乎东西的舒适和实用性，


    颜值，反而被她摆在最后一位了。


    不过，虽然这么说，


    卢皙看了看梁许程那张完美的侧脸，


    心想：


    梁许程好像是个特例。


    也许是每一个人生阶段，都会有不同的在意。


    卢皙想，如果现在是十六岁的自己，和梁许程一起漫步在这家店里，


    应该会极其兴奋地让梁许程直接把这家店搬空吧。


    但是，她非常悲哀难过地发现：


    现在二十三岁的自己，竟然已经失去了这种强烈的，对生活的兴趣，和对可爱的东西的占有欲。


    明明很多二十三岁的单身女孩，还天真得像从幼儿园毕业一样啊！


    怎么，她就被婚姻生活摧残得那么沧桑呢？


    卢皙慢慢地漫步在店里，一个一个地看着店内的商品。


    她突然注意到了一只黑色耳朵，白色身体，有着巨大的下垂耳朵的狗玩偶。


    这只玩偶毛绒绒的，原本应该是很可爱的样子，


    但是，表情却显得很贱。


    其他可爱的玩偶，都卖掉了很多，几乎只剩下两三个。


    而这种狗玩偶，却一个都没有卖出。


    卢皙觉得有些好笑，指了指那一堆狗玩偶，对梁许程说：“你滞销了。”


    “那你不把我买回家吗？”梁许程就像一位推销员一样，用极其富有蛊惑性的语气说道。


    “不要，除非白送。”卢皙摆了摆手，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然后，梁许程就真的去收银台，把这狗玩偶买了下来，白送给了卢皙。


    卢皙接过梁许程递来的狗玩偶，看着那张贱乎乎的脸，感慨道：“好丑的玩偶。”


    梁许程说：“现在是你的了。”


    卢皙放肆地蹂躏那只玩偶的脸：“唉，也只有我这样宽容的人，才会接受这样丑兮兮的玩偶了。”


    这家店里，除了玩偶之外，还有一些水晶球，


    里面是暴雪纷飞的样子，打开开关，还会唱起音乐——


    这大概是送小孩的礼物吧？


    卢皙甚至看到了食物——


    玩具店也卖食物，


    是姜饼屋。


    卢皙看到姜饼屋，就回忆起以前出于好奇，尝了一块姜饼屋里的人物。


    结果，那难吃的味道，让她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


    “你们要不要自己做一个姜饼屋？”工作人员很眼尖地，看出这两位顾客，应该很有钱，热情地问道。


    她像是担心被拒绝，还努力地推销道，“我们这里工具很多，就算你是第一次做，不擅长做手工，都能做得很好。”


    卢皙倒是有些好奇了。


    她想着，这种姜饼屋，她以前只是买来看着玩，还没有自己做过。


    虽然做起来应该很难，但再难，她也可以让梁许程帮她做嘛！


    于是，卢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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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然同意了。


    制作姜饼屋的第一步，就是确定蓝图。


    在旁边的电脑上，有许多不同的姜饼屋蓝图，


    看上去有点像《模拟人生》里的各种房子。


    卢皙突然想起来，问工作人员：“可以照着照片做吗？”


    工作人员回答：“当然可以。”


    于是，卢皙就从手机里，找到了之前保存的，她和梁许程的婚房别墅的设计图。


    梁许程挑了挑眉：“你真的要做这么复杂的？”


    卢皙说：“这哪里复杂了？”


    “不就是拼接吗？和搭积木一样简单。”


    梁许程看了一下电脑屏幕上那些简单的姜饼屋蓝图，再看了看卢皙手机上，两人婚房别墅的设计图。


    ……


    这哪里简单了？


    卢皙一开始，还很有兴致地，不断给梁许程打下手，


    帮他寻找不同颜色的姜饼，切割。


    而梁许程则负责得到了材料之后的拼接、粘贴工作。


    但很快，卢皙看着遥遥无期的进度，就决定躺了。


    “好慢啊。”卢皙完全失去了耐心，直接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梁许程干活。


    梁许程无言以对。


    他手上还没停，


    就算他十分努力地，接下所有工作，


    姜饼屋还是只做了一个最简陋的客厅。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卢皙这个不干活，玩手机的人，竟然先提出：“要不，就这样吧。”


    梁许程看着仅仅只有一个客厅的简陋姜饼屋，在卢皙面前晃了晃，问道：


    “真的吗？”


    卢皙看着巨慢无比的进度，才不得不承认，一开始的确不该步子迈得太大，直接就开始做别墅姜饼屋。


    但是，明明看上去很简单啊！


    最后，卢皙在思维挣扎之下，终于决定，要践行那一句“事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两人从工作人员那里，得到了一个塑料盒，可以把两人做的姜饼屋放进去。


    卢皙这个并未为姜饼屋的建设，做多少贡献的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地说：


    “这么简陋，好丑啊。”


    为了简陋、好丑的姜饼屋，干了足足三个半小时的梁许程：……


    “你行你来做。”


    卢皙立即把问题反踢给梁许程：“我不行，所以让你做。”


    据说，情侣一起玩游戏，最容易吵架，觉得对方很讨厌。


    现在，梁许程发觉：


    其实不一定需要一起玩游戏。


    一起做一件需要合作的事情，也会容易吵架。


    但还能怎么办呢？


    还不是只能让着她。


    还能真为了个小事吵架啊？


    两人刚才做姜饼屋的时候，正好在玩具店旁边的小餐馆里，吃了点食物，


    然后继续干活。


    艰辛得像在连夜赶工。


    现在坚决地放弃以后，两人都轻松了不少。


    夜晚七点，寒风已经能钻进大衣，侵袭人的骨骼。


    卢皙刚来游乐园的时候，因为阳光明媚，穿得不多。


    现在依然是之前的秋装，冷得牙都瑟瑟发抖。


    梁许程之前明明已经告诉过她，不要穿得那么“美丽冻人”，可是，她就是不听。


    现在，梁许程只能站在卢皙的身前，替她挡着深秋过分刺骨的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