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酷夏，靠近海边，空气里却总带着一股湿漉漉的凉意。


    李星霓和漆少阳、易旷年围坐在公寓的巨大落地窗前吃早餐。


    “煎蛋还是炒蛋？”易旷年穿着松垮的松垮的灰色家居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熟练地颠着平底锅，头也没回地问。


    “煎蛋。”漆少阳还在给李星霓整理衬衣的领子，没怎么思考的回道。


    身后，易旷年不知什么时候撂了锅，人虽还立在开放式厨房里，但略过漆少阳专注的后脑勺，直直看向了李星霓。


    后者心一颤，捧着热牛奶杯，目光触电般转向别处，有些失焦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海平面。


    她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


    原本那天晚上亲易旷年，是一时气愤之举。


    易旷年说要她利用他来刺激漆少阳，可人到眼前，她着急忙慌的推开易旷年，没有一点从容的底气。


    李星霓也根本没想过，一次越界，打破旧日的嫌隙，招致的后果，会是持续不断的连系。


    身前，漆少阳为她理好了衬衣裙，摸着她的脑后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是漆少阳新养成的习惯。小时候总爱追着她的发尾，长大后，从和她交往以来，自然而然觉得，亲吻是男朋友该付的感情责任。


    他对她是那么温柔，因为他足够自信，自己对他有多年积累的爱慕，便润物细无声地将喜欢落地到实处。


    而易旷年不一样。


    表面的温润和脆弱，是他引她沉沦的武器。


    埋在精美皮囊之下的，是随时爆发的休眠火山。


    厨房里，易旷年将两个煎得恰到好处的蛋分别放进盘子里，淋上酱汁，端到餐桌上。


    他把其中双面煎蛋的那盘放到李星霓面前，又顺手把自己那杯加过糖的黑咖啡推到她手边，“喝这个提神，牛奶太寡淡了。”语气随意，像是只是分享。


    李星霓已经在翻着盘子里的煎蛋，注意到两个盘子里食物的不同，陡然回想起，昨天早上……


    昨天早上，她起得不算晚，但就是没看见少阳。


    她一时不察，穿着睡衣，出现在易旷年面前。


    然后，和他吃了同一块煎蛋。


    李星霓当时吐槽，煎蛋还是要双面煎才更有味道。


    易旷年闻言并不满意，但不是在乎自己的厨艺遭到批评，他抱着李星霓压进落地窗侧的沙发，贴着她的唇瓣：“星霓，你太不专心了。”


    端的是委屈之态。


    更是一定要李星霓主动吻向他。


    旁侧，漆少阳点着筷子，看了一眼那杯咖啡，说话声音让李星霓意识回笼：“星霓胃不太好，早上喝咖啡容易不舒服。再说了，她不太爱喝苦的东西。”


    李星霓飞快的眨了两下眼，“嗯嗯，我喝不太惯。”


    她攥着手中装着半杯牛奶的杯子，说完，举起杯子，掩饰性地抿了一小口。


    她是该提神，如果不是意识不清醒，怎么会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背着少阳，开始和易旷年荒唐……


    但绝不是靠喝咖啡。


    不久，吃完午餐，李星霓努力装作自然：“少阳，我们今天就不出去玩了，去门口陪我看看海吧。”


    “嗯，这天太热了，你还是在家里休息的好。”窝在沙发上看手机的漆少阳犹豫了下：“对了，你之前在画展看中的那幅画，旷年替我约好了人，说可以去买回来。”


    他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易旷年，“是吧？”


    看画展是前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但李星霓不记得自己有中意其中哪幅画，只能想起，回程的路上，逼仄的网约车上，她被漆少阳搂抱着，另一只手则被易旷年攥在手心里牵了一路。


    正要进旁侧书房，只留给两人背影的易旷年随性地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异样。


    有恃无恐的模样，和那晚如出一辙。


    有时候，李星霓是真佩服他的好心态。


    李星霓垂下眼，避开易旷年临走前扫过来的眼神，“你又要去市里啊？”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寻常的询问。


    漆少阳这些天神隐的时间段太多了，否则，也不会有许多空间，叫李星霓逐渐心猿意马起来。


    她定然是喜欢漆少阳的，苦苦等待多少年，真心告白后，更是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结果。


    还有什么，比这更叫人恨不得放声大笑的？


    她究竟是怎么同意，和易旷年暗中缠绵的？


    甚至于，在漆少阳又一次提出要离开时，她心底竟是生出了点隐秘的期待感。


    而比起如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的随之而来的愧疚，前者更似微凉滑腻的青苔，只需承一点雨露，即可勃勃生发，足以遮天蔽日。


    漆少阳已经站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接着走到她身边，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脸，“真对不起啊星霓，可你看，我都是要去办正经事的。”他神情缓了缓：“等过几天，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李星霓现在听不得“喜欢”这两个字。


    只因为，易旷年缠着自己要了不下于两百句“我喜欢你”。


    不管带不带感情，他听着就是开心。


    李星霓敷衍地拍走了漆少阳作乱的手。


    表情看着，是不大高兴的意味。


    漆少阳依旧笑着安抚她，“你看我们再过个几天就离开这里了，你要是实在嫌待在家里闷，就让旷年再当次导游，带你找找乐子？”


    “哪有什么乐子，这天都热死了。”李星霓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的边缘，总觉得她的脸，即便是在空调房里，还是和手机壳里的手机一块烧了起来。


    “那你路上小心点……早点回来。”李星霓是出于什么心情补充后半句的，她自己都没能想明白。


    漆少阳已经擦过她的唇，在她的颈侧留下一吻。


    “放心。”漆少阳拿过桌上的车钥匙，朝陡然从书房走出来的易旷年扬了扬下巴：“晚上给你们带晚饭回来。”


    易旷年斜倚在门框上，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简单的白T恤和短裤，闻言挑了挑眉，眼睛在李星霓身上飞快地掠过，含着一丝心照不宣的玩味：“行啊，慢走。”


    漆少阳没再多说，摆了摆手，门锁咔哒一声轻响，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公寓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永恒的海浪声，和空调低沉的嗡鸣。


    李星霓依旧维持着看手机的姿势，但屏幕上的字一个都没看进去。


    她能感受到易旷年的目光，像有实质的温度，落在她的侧脸、颈项、果露的小腿上，让她皮肤下的血液流速，都不自觉地加快。


    “热？”易旷年的声音很快打破了沉默，他慢悠悠走过来，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直接靠坐在她面前的茶几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距离很近，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她。


    “嗯。”李星霓含糊地应了一声，想往沙发里再缩一缩，却被他伸过来的手阻止。


    易旷年的手指修长，轻轻捉住她的肩膀。后者身体一僵，只好抬起头，试图以眼神喝住他。


    但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眼眸，李星霓不得不承认，以他得天独厚的美貌，只要做出一副纯良无害的美少年模样，任谁都会为他倾倒。


    “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那俊美少年低声问她。


    “没……没什么。”李星霓的声音有点发紧。


    “撒谎。”易旷年轻笑一声，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他一走，你就开始魂不守舍。是舍不得他，还是……”他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她的唇上，眼神含着鼓励：“……在期待我？”


    李星霓的脸应该烧得更厉害了。


    这让她记起前天晚上，易旷年在她的默认下，悄无声息进入她的房间，鼻息打在她的脖颈上：“星霓，甜心，你在等我吗？”


    李星霓很想反驳，她有男朋友，她喜欢那个人，以至于等待了很多年。


    然而直到身后人的怀抱覆了过来，身体紧贴，亲密无间，李星霓也没有提出她男朋友的名字来。


    尽管，两人心知肚明。


    在昏暗的房间里，她们借着窗帘后微弱的光线，一次次蹭着脖颈，交换炽热的吻。


    易旷年在那个晚上，追着自己对他说“喜欢”，只字不提她的正牌男朋友。


    或许，他只是想要一个承诺，李星霓想，她哄着他，不过是哄着先前无数次，因为漆少阳而黯然神伤的自己罢了。


    但她的心跳，还是不受控制的错乱了拍子。


    李星霓最终缠上易旷年的腰身，即便是在夜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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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见他故作受伤的神色，她也还是撬开了易旷年的牙关，毫不怜惜地亲了过去。


    曾经是因为同情和感伤易旷年和自己相似的暗恋经历，她一时被那张漂亮的脸蛋诱惑，但似乎，那个晚上开始，已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思绪快速掠过时，面前，没有得到回答的易旷年松开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平和至极：“我知道，你一直舍不得的，都是他。”


    这是他一贯的招数，看似无助，实则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只等虫卵破开，易旷年可以从根源上掐灭生的希望。


    李星霓告诉自己，她已经对这招免疫。


    然而，在易旷年将要退开的时候，她还是抓住了他撤开的手腕，一用力，自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易旷年似乎早有准备，紧紧环住她的腰，顺势将李星霓禁锢在胸膛和茶几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隔着薄薄的衣料，两人身体紧密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和心跳。


    易旷年深深看着她，嘴唇几乎要碰到她敏感的耳垂：“星霓，你感受到了吗？”


    “什么？”


    “你的呼吸乱了。”


    易旷年好心情的提醒，一边说着，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了她的后腰，隔着轻薄的衬衣布料，掌心滚烫的温度熨帖着她的肌肤。


    李星霓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发抖，一半是紧张，另一半，是无法抑制的悸动。


    理智在尖叫着危险，身体却背叛了她。


    易旷年的唇终于落在了她的耳垂上，不是亲吻，而是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李星霓浑身一颤，像被电流击中，一股酥麻瞬间窜遍全身。


    她下意识仰起头，这个动作更方便了易旷年。他的吻沿着她敏感的颈侧一路向下，留下湿润的痕迹，最后重重地印在她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的锁骨上。


    人是无法做到身心不一的。


    李星霓睁着迷蒙的双眼，无力地认清了现实。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将身上的人揉进了沙发，不给易旷年任何说话的机会，低头，狠狠地吻住了他的唇。


    主动越界的一直都是她，从江风中，游船的那个吻开始，事情就往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


    她一直都清楚。


    易旷年倒在沙发上，李星霓则跨坐在他的腿上，要他被动地承受着自己略带惩罚性的吻。


    但易旷年才不是什么无辜的受害者，这个可恶的人，他一直都妄图插入她和少阳之间。


    李星霓想，他恐怕还会笑着感谢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李星霓继续不依不饶地攻城掠地。


    舌尖长驱直入，带着一种野蛮的霸道，与他的舌尖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李星霓才稍稍退开一点，两人的呼吸都急促而灼热，交织在一起。


    她的额头抵着他的，里面却没有报复的快感，满是情谷欠的兴味。


    易旷年的瞳孔深处，同样燃烧着未熄的火焰，紧紧锁住她迷离的双眼。


    “里面太闷了，”他的声音格外沙哑，“我陪你出去看看海吧？”


    李星霓还没完全从那个激烈的吻里回神，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公寓门口正对着大海，只隔着一条窄窄的，被阳光晒得发烫的木栈道。


    午后的阳光依旧毒辣，但海风却是带来了些许凉意。


    易旷年拉着李星霓的手，走到门廊下的阴影里，这里相对隐蔽，又被几盆茂盛的绿植半挡着。


    海浪一层拍打着一层，声音更加清晰。


    看海……李星霓猛然惊醒，她原本是要漆少阳陪着她做这件事的。


    身侧的易旷年并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将她拉得更近，让她背靠着身后的白色门柱。


    易旷年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这一次，换他低头吻了下来。


    而他的吻不像任何一次那样，充满着侵略性，变得绵长而深入，仿佛他们的缠绵是那样的理所应当。


    沉溺其中，李星霓只有不做她想，双手随即攀上了他的肩膀，闭着眼睛，热情地回应着。


    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拂过两人贴近的面颊。阳光透过绿植的缝隙，在她们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暖烘烘的。


    但是可真奇怪，依照她们的关系，应该是最害怕光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