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买来的大包小包食材都取出来，摆满餐桌，云青也抱着滑雪用具回来，指挥着他把雪具放好，陆遥微微躬身，看着铜锅里燃烧的炭火。


    “烧热还得一会，你先看着，我回房间洗个澡。”


    云青走近过来，说道：“陆二厨，身为一个厨师，你不能总是擅离职守，频繁摸鱼是要被扣工资的，我认为我有必要向上级反映你的工作态度。”


    陆遥瞥了他一眼：“现在不在厨房，希望云大厨能清楚，我是经理，也是你的直系领导，你是要跟你的经理反映，你的经理擅离职守？”


    “是的，经理。”


    “不许！”


    没跟云青多说，折腾一天，还挺累。


    陆遥转身回房，关上门之前不忘叮嘱一声：“云大厨，盯着锅里的情况，我不希望我们厨房发生任何安全隐患。”


    “知道了，领导。”


    伴随着主卧房门关闭，云青看看锅里食材。


    煮开需要点时间，食材什么的都准备好，陆教授洗澡的时间，他可以先把火锅蘸料准备一下。


    瞥见餐桌边，他早上背的那个双肩包。


    拎起准备拿回房间，忽然想起里边还有两瓶水，云青拉开背包拉链，想着先拿出来，打开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嗯？陆教授早上夺走他的三瓶水后又强行塞回他包里，怎么现在水没了？


    有一瓶他喝掉了，但不还剩下两瓶吗？


    云青扭头看向主卧房门，轻笑道：“陆教授也有属于自己的生命之泉了？但你当时就只给了我一瓶，现在却拿走我两瓶，下次，你得补我生命原液。”


    锅炉的无烟炭由黑变红，铜锅冒出热气。


    等陆遥洗好澡，换完一身衣服出来，锅已经烧开，云青正拿着筷子，往里边放出两片肉，涮了涮。


    陆遥走近餐桌：“你在偷吃？”


    云青抬头道：“经理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厨子不偷五谷不收？我祝你五谷丰收呢。”


    “歪理邪说，明明是除非五谷不收，厨子才会不偷。”


    “那你也偷一点就是了。”


    说罢，夹起锅里的肉，筷子递到她嘴边。


    陆遥看了眼他的筷子，稍有迟疑，但还是张嘴接过，小口咀嚼。


    “你现在是我同伙了，我也要偷吃了。”


    云青轻笑一声，跟着夹起一块肉，涮了涮，一口吞下，吃完还不够，又涮了一块。


    然后往陆遥嘴边递过来。


    陆遥：“......”


    “我不要，我自己进去拿筷子。”


    她头也不回进到厨房。


    看到中岛台放着云青准备的蘸料，找来筷子，再找过来两个小碗，给云青也准备一份，回到餐桌边，陆遥把蘸料递给他，而后在他身边坐下。


    “我不要那个。”


    “什么？”


    “我不想要那个蘸料。”


    “那你自己去调。”


    “行。”


    云青没起身，只是拿着筷子，又涮了块肉，然后往陆遥嘴边递过来。


    “你干嘛？”


    不是要去调蘸料吗，又往我嘴里塞什么。


    但愣了一下，她反应过来，他说的调蘸料是怎么回事，合着你的蘸料不在碗里是吧？


    陆遥瞪了他一眼，推开他手。


    “我不要吃，”


    云青倒也没强求，自己拿起那块肉，吃了下去。


    但等陆遥涮了一块，沾了沾碗里的蘸料后，他很不经意的沾了沾她的蘸碟。


    陆遥：“......”


    她默默把蘸碟往另一边移动，云青恍若未觉，只是他手伸得更长了一些，她继续移，他手又长一些，桌子上有一场悄无声息的大战。


    到最后，陆遥干脆放弃了，把蘸碟往中间一移。


    沾嘛沾嘛。


    你喜欢让你沾就是了，能怎么了嘛！


    等云青再把肉夹过来，递到她嘴边，她也懒得挣扎了，张嘴接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确实云青递过来的味道会好上那么一些。


    夜里的温度明显比白天更低一些。


    偶尔有风从阳台吹进来，带着一股寒气，但热腾腾的火锅似乎驱散了那股寒意，耳边听着云青时不时的话语，嘴里吃着可口的食物。


    心里好像也暖暖的。


    买来的土豆切的不是很好，有些厚了，云青拿起菜碟转身进厨房，准备再切小块一些。


    停下手边的动作，陆遥抬头看向正切菜的云青。


    这个周末和以往都不同。


    今天。


    他们有去体验到从没有尝试过的，清早爬山看日出，有去吃到网上评价不错的牛骨汤，有去滑雪，回来后，还在家里自己做了顿火锅。


    虽然她忘记铜锅还要炭，但云青也很快解决。


    这个周末很丰富，和往常待在家里完全不同，陆遥望着他的背影，她好像又有点贪心了，好想以后每个周末都可以和今天差不多。


    跑来跑去有点累，但很开心。


    不出去外边也行，待在家里也不错，和他学做那个她怎么都学不会的佛跳墙也行。


    眸光从他身上收回，陆遥看看桌上的食物，今天忽然很想分享一下生活。


    她拿出手机，对准桌上的各种食材。


    咔嚓。


    拍下一张照片，发布朋友圈。


    随后，陆遥又看了眼近段时间自己发的内容。


    最新一条是她刚发的火锅照片，上一条是云青的赛博鱼缸，再上一次是和他在北疆一块骑马，更往前则是中秋夜里的那碗清汤挂面。


    从前没怎么在意，但忽然看到才反应过来，这些竟然都和云青有关，也都是她想要留住的记忆。


    往常吃的火锅要么用铁，要么不锈钢，铜锅是第一次，因为材质的不同，吃着的肉质似乎也更鲜美。


    放下手机，陆遥夹了块肉，放进锅里涮一涮。


    照片记录的方式到底有限，远不如此时此刻，好好的品味这个味道，记住这个味道。


    万一以后吃不到了呢。


    等云青切好土豆回来，看到她细嚼慢咽：“咦，阿遥，你怎么跟老太太吃东西一样，怎么了，牙口不好吗？”


    他总是能瞬间击溃她的所有。


    陆遥大口咬下去，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铜是人体必需的微量元素，在人体的新陈代谢中会起到哪些作用，答，答不上来吃完你就给我补课去！”


    云青：“......”


    .........


    冬季的冷风吹走十一月，迈进十二月的楚庭，终于有了冬天的模样。


    路边的行人，着装从短袖换成外套。


    掏出陆教授给买的冬季衣装，云青把自己裹得严实，当然他其实没想穿太多，短袖外边搭件外套就行，楚庭这鬼一样的天气，可能早上得穿外套，中午就得脱掉。


    往常得过了冬至才开始真的感到冷。


    但没法，对小鱼苗悉心照料的陆教授，每天出门前都得叮嘱他多穿两件，有了两次前科，云青是真干得出来把自己整感冒的事。


    身为鱼塘主，可不能把小鱼苗养坏掉。


    于是，在别人都穿两件出门时，云青通常得穿三件，在家和学校之间往返，偶尔周末会和陆遥出去转转。


    陆教授最近热衷于制造共同记忆。


    云青很欣慰。


    陈登那边虽然已经出院，但很少能在学校看到他，每次见到也都是因为工作，他临时到学校来，他过来时，陈致雪通常也会跟在他身边。


    从陈登的描述中，云青听出来，这是文教授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老登一向不怎么安分，就算不到湖边钓鱼，文教授也怕他整出来什么幺蛾子，别他身体还没好，又给自己折腾到医院去。


    所以在他恢复期间，陈致雪都跟在他身边。


    对于身后跟个人，云青从陈登的行为中判断，他不是很满意，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前两次看到陈登他还能跑能跳的，但再见到，却是陈致雪推着轮椅，他坐在轮椅上。


    儿啊，既然你一定要跟着，那你推我走吧。


    云青隐约听到两父子的交流。


    对此，他给与陈登鼓励，为了我们的计划，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了，要不然，我怕到时候保安追，你跑不过，被抓到学校广场示众，到时你可别怪我卖队友。


    然后祝他早日从轮椅上下来。


    进入十二月，学校第一学期的课程进到后半段，云青的高中化学补习也进到后半段。


    随着陆教授时间更多，每天晚上给云青补课，落下的进度再次跟了上来，尽管他用一张又一张的试卷延缓课程，但终归还是快结束了。


    高中课程最好拖的是高二，高三不怎么好拖啊......


    云青有些烦恼。


    随着十二月开始，距离陆教授的生日越来越近，云青也在悄咪咪的做着自己的准备，1202在除了堆放他成堆的批发钓鱼用具外，也变成了临时工作间。


    除了学校课程和陆教授下班时间外，他都待在1202。


    周一，中午。


    最近陆遥越来越习惯睡午觉了，以往觉得睡午觉是在浪费时间，但最近睡过两次后，下午精神头还算不错，工作效率也会比往常更高一些。


    两点钟。


    没用闹钟，她准时醒过来。


    看了眼旁边的贵妃榻，但没看到云青的身影，嗯，臭小子跑哪去了？


    咔嚓。


    大门传来响动，她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云青正从外边回来，他开门声音很轻，模样有点像半夜偷偷跑出去上网，生怕被家长发现的网瘾少年，陆遥看着他皱皱眉头：“你跑哪去了？”


    “下楼买支笔。”


    见她醒来，云青掏出口袋里的笔，晃了晃。


    “买笔？”


    “上次用的没墨了。”


    “我房间里有，不用下去买。”


    云青进到客厅，说道：“我最近想用蓝色的，所以下去买支蓝色的。”


    “蓝色的？”


    陆遥从沙发上坐起身，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偷偷干什么坏事？”


    他还没开口，陆遥先一步打住。


    通常在她问出，他是不是在干坏事这类问题时，云青给出的答案，她往往不是很想听到。


    “行啦，赶紧去学校吧。”


    陆遥站起身来，从身后书柜上抽出一份卷子，撕下一张递到云青手里。


    下午两节她上云青的课。


    自己的课，陆遥一般都会丢给他两张卷子，让他当做课堂作业，等下课回家后，给他讲做错的题。


    最近云青错的频率有点高了。


    刚把试卷递过去，陆遥忽然停住动作，云青面色如常，她凑近到他身上轻轻嗅了嗅：“你刚才真是到楼下买笔？”


    “对呀，笔不在这吗？”


    “为什么一股油漆味。”


    云青淡定自若：“楼上这两天不是有人在装修，他们搬东西我就顺便帮忙提了桶油漆，味道很重吗？我要不要再洗个澡？”


    “不用了，赶紧的，上课去了。”


    拿过柜子上的手提包，招呼云青出门。


    虽然去的是一个方向，上的是一堂课，但陆遥还是和往常一样，到学校后，找个隐蔽的角落把云青放下车，让他自己到教室去。


    等到两点半，上课铃响，两人再出现在一个教室。


    不同的是，陆遥在台上讲课，云青坐在后排位置，埋头认真写着她出门时给的那张试卷。


    该讲的内容讲完，给学生们布置两道课堂作业。


    等待学生们做作业的时间，陆遥到讲台边坐下，翻了两页书后，抬眼看了看云青的方向，而后拿起手机看一眼，点开“云陆”app。


    嗯？


    上课时还是“幼儿班”的，现在还没下课，怎么就变成“冬令营”了？


    臭小子没有认真写试卷？


    还玩手机？


    陆遥手指轻触屏幕，字眼变化，变回到“幼儿班”，但刚变回去一秒，竟然又变成“冬令营”。


    我的课你竟然还玩手机？


    还被我逮到现行？


    “云青。”


    静谧的课堂上，陆遥忽然出声。


    台下道道目光齐刷刷看向后排角落，写试卷时，陆遥没让云青再站着，但这声音一出，云青很自觉的站了起来，陆遥说道：“手机拿上来。”


    “哦。”


    云青拿着手机，上到讲台。


    错身的瞬间。


    “你胆子很大啊？”


    “一般。”


    “回家看我不收拾你！”


    眸光跟随他的身影，看他回到原位，继续罚站，陆遥这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