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是个笨丫头

作品:《【童琴】母子莲

    童磨下意识以为她发现了死讯,没有了后顾之忧,便忙不迭带着孩子下山。


    难不成她将他当做除掉她丈夫和婆婆的趁手工具,用过就丢。


    真把他当做什么大发慈悲的善人了?


    童磨眯眼,瞳孔蕴着淡薄的杀意,长指蠢蠢欲动,只肖琴叶转身,脖颈就会被金扇划出一道深可见骨血口,一息致命。


    琴叶犹豫抿嘴,全然不知自己正在生死边缘徘徊,绿眸充满歉意地望向教主大人,行将告别时,感激之情还是冲破了理智的栅栏。


    她抱着孩子跪下,泪花像落雨一样,下得没停,“教主大人,我一定牢记您的恩德,虽然只在教会住了一个日夜,但倘若没有您的收留,我跟伊之助怕是要在山上活活冻死!”


    “等伊之助懂事了,我也会告诉他,是您的庇佑,才能让他长大。我们母子将来一定会报答您...”


    情绪太过激动,说话也是哽咽的,童磨得全神贯注才能听清楚。


    等他听完,眼底的寒意也随之消散。


    他确定她什么也没发现。


    一个普通人类女子,若是知道眼前人杀了她的丈夫和婆婆,就算再厌恶他们,也不会认为这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至少在他面前,情绪不会如此简单,只有纯粹的感激。


    思及她当才踉跄的脚步,显然牵动了伤口。童磨暗笑自己想多了,不过是个可怜兮兮的笨丫头,能察觉到什么。


    童磨若无其事地盘腿坐到蒲团上,脸上复又挂起温和的笑容,“小琴叶不是害怕下山吗?为什么现在又主动要走?”


    “难道你不担心孩子的安全了?那二人我略一接触,便知不好相与。即便我好言相劝,他们也不肯接受教化,反而想对我大打出手”,童磨故作无奈地摇摇头,仿佛他这个修身养性的教主头一次如此蛮横之人。


    “难怪你被伤成这样。”


    琴叶本就怕极了丈夫,连教主也这么避之不及,她又忍不住目露迟疑起来。


    丈夫和婆婆的恶行罄竹难书,说不担心下山以后的日子,那是假的。


    “你这样温柔又懂得感恩的姑娘,怎么就许配给了这样一个只懂蛮力的野夫,真是所托非人。”


    这句话彻底戳中了琴叶的委屈,她瘦弱的肩膀如同被嫩叶被风刮过而微微发抖。


    童磨声嗓慢悠悠地,比起安抚,不如说是是诱哄,“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好不容易从火坑里爬出来又跳回去,你既然来到极乐教,那户人家便已经是你无需再经历的苦难。安心待在这吧,在去往极乐之前,你会很安全。”


    “可是...”


    教主大人说得很好,琴叶本就不舍离开的心再次动弹。


    可是比起自己受苦,琴叶更不愿意麻烦别人,她的丈夫今日可以来教会门口纠缠,明日说不定就要不依不饶闯进来,不带走她和伊之助不罢休。


    琴叶当然相信教主大人会护着她,可代价却是扰得教会不得安宁。


    得了照拂无力回报也就罢了,反而还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怎么能这么做呢,她怎么如此恩将仇报呢?


    眼前的姑娘不知在想什么,情绪突然崩溃,不由分说地捂脸哭了起来。


    童磨撑着脸,觉得她痛哭流涕的样子跟教徒们并无两样。


    然而她说出来的话却与旁人天差地别,“对不起,教主大人,都是我不好,给您招惹来了一个大麻烦。”


    童磨被她愧疚不停的清泪弄得胸口有些发闷,扇柄掩着薄唇,暗自咕哝,“这么吵,怎么吃啊。”


    明明自己过得那么辛苦,居然还有心思考虑别人,简直比他这个教主还仁慈善良。


    童磨啧了一声,“真是个笨丫头啊。”


    他起身,将琴叶扶起来,继续说着关心伊之助的话,以打消琴叶离开的念头。


    童磨做了人类百余年的教主,对情绪的捕捉十分敏锐,很快便确定琴叶的心神全被孩子牵动。


    只要她明白孩子待在教会才最安全,就绝不会离开。


    童磨笑得温文尔雅,伸手摸了摸伊之助的脑袋。


    琴叶这才发现,教主留着长甲,生怕他力道过重,刮伤了孩子的头皮,又碍于恩人的面子不敢出言阻止。


    童磨将一位母亲的担忧尽收眼底,会心一笑,倘若他真想将这对母子吃掉,现在手指就会插进去,然后会听到小脑袋咕噜咕噜的声音。


    小琴叶会被这一幕吓死吧?


    童磨设想了一下,那画面实在跟温馨搭不上边,也算不上有趣。


    他的五指不着痕迹地抬起,用掌心抚摸,“还是在这里住下罢,为了孩子,你也该待在这里。”


    在教主大人温言温语的再三劝导下,琴叶惭愧又感激地住下了。


    侍女照顾得非常细心,每回给琴叶涂药力道都很温柔,生怕弄疼了这个本就命运多舛的姑娘。


    许是天冷的缘故,琴叶初到教会时,脸上还只是发紫,过了一天,反而肿得愈发厉害,那只被丈夫打过的眼睛尤其如此。


    为了让伤口好得快些,侍女在她的脸上缠了几圈纱布,几乎只露出口鼻用于说话和呼吸。


    琴叶小声道谢,“诶托,侍女小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该怎么称呼你呢。”


    侍女将药盒盖上,“我叫改桃。”


    琴叶称赞,“很特别的名字呢!”


    改桃笑了笑,坐下来介绍起自己的身世,“在我们那,桃花是用来形容女子的。爹娘从小想要男丁,却总是生出女婴,所以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琴叶没想到改桃的由头竟是这般,好听的名字顿时成了父母偏心的铁证。


    她后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出那样的话,简直像在嘲弄,顿时惭愧红脸,急匆匆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这样,改...侍女小姐!”


    改桃听琴叶支支吾吾的语气,豁然笑道,“没关系的,琴叶小姐就继续叫我的名字吧,诚如你所说,听起来还是挺得当的。这个名字伴随我长大,我也没打算要改了。”


    琴叶睁着翠眸,不见改桃面上有分毫难过,心里的愧意总算轻了些,不由感叹,“世上各有各的不幸,但女子的不幸总是男子惹出来的。若是我那个丈夫也那么想要男丁,就不会连伊之助都打了。”


    改桃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的人生已经因为降生在糟糕的家庭烂透了,唯有极乐世界能拯救她。


    琴叶发现教会里的教徒们并非一成不变,时而会有新面孔出现,时而也会有人离开,她尤其注意到,那些突然离开的教徒们往往是白日念经最多的几位。


    改桃耐心解释,“教主创立的教会很宽敞,但教徒的数量一直控制得很严,约莫两百左右,得有人出去才会吸纳新人。”


    琴叶檀口微张,理解地点点头,“这也难怪,教主大人就一位,每日接见教徒都要到晚上才熄灯,再多可就忙不过来了。”


    “我是去年来到万世极乐教的,可是排了很久的队才挤进来的呢。”


    侍女聊完,便加入了念经的大队伍。琴叶抱着伊之助,听着屋外齐整的声音,脑袋里蒙生一个想法,“伊之助,照改桃那样说,我岂不是插队进来的?”


    伊之助听不懂妈妈的话,只觉得妈妈低柔的声音说什么都好听,小胳膊又忍不住从襁褓里伸出来,在妈妈面前像海藻一样摇晃。


    琴叶看着孩子健康快乐的模样,心里甚慰,愈发觉得教主大人是个好人。


    童磨若是能听到琴叶的心声,定会理所当然接受她的好话。


    当然,这个笨丫头什么心事都放在脸上,他光是看,也能猜的**不离十。


    他对这对母子的羁绊有几分上心,时不时到琴叶的房间去,与其说是探望,不如说是好奇和观察。


    有一回,童磨在门外听到一阵琴叶的呼疼,还以为她下床磕伤了,不假思索便开了门,谁知引来她更惊慌失措的脸红。


    童磨常年将人类当做食物,见到衣衫下的锁骨也不会生出任何旖旎的心思。


    他唯讶异这姑娘都伤成那样了,还不忘给孩子喂奶。


    真是个笨丫头,总是那么喜欢牺牲自己。


    教主大人经营教会多年,早已家财万贯,买几头奶牛自然绰绰有余。


    等侍女端着温热的牛乳进来时,琴叶脸一红,顿时想起那段乌龙,她难为情地整理衣衫,教主大人却面色不改,可见他真是位光风霁月的君子。


    琴叶摇了摇手,挥散脸上的烫气,谢过教主的好意。


    然而,教主并不知道,女子育儿时长久不喂也会发涨难受。琴叶不打算喝回奶的药,偶尔还是会给伊之助喂奶。


    襁褓里的小家伙能尝出味道的区别,但他胃口好得很,无论是哪种奶都喝得有滋有味,照单全收。


    半个月后,琴叶养好了伤,伊之助也长壮不少。


    童磨很关心琴叶,连脸上的纱布也是亲自拆的,指尖绕到她的后脑勺,轻轻一划,是割破纱布还是头颅,全在他一时之念想。


    他语气轻柔,“小琴叶的伤总算好了,但愿眼睛也能恢复,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颜色很漂亮哦。”


    剥开纱布如同剥开花瓣,一双璀璨绿眸盈盈望过来,清润柔和,她皮肤白皙,面颊微红,蕴着盎然生气,像长在森林边缘不谙世事的小鹿。


    童磨眸光微愣,淌出细碎的笑意,“那日倒是看不出,小琴叶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琴叶听到教主真心实意的赞美,害羞地挪开脸,“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


    “你若是诚心想报答我,就给我唱歌好了。”


    他觉得她的声音比信徒好听多了。


    那群人成天叽叽歪歪的,还没被他吃掉就上赶着为自己哭丧,急不可耐的样子让童磨觉得,帮他们结束痛苦的一生,实在是一种恩赐。


    童磨夜里出没,白日自然会生出惰性,故而白日向他哭诉人生有多苦,渴望去往极乐的教徒常常惹他注意,到了夜里的让其得偿所愿。


    听着琴叶的歌声,渐渐生出困意。


    童磨的鬼生过得顺遂,没什么心事,一闭眼就只有茫茫黑幕,深不见底,如同落入空洞里。


    然而这次,却浮现出一张脸,竟是他自己。


    “啊咧?这就是梦吗?”


    童磨摸着下巴感叹,“原来我也会做梦,真有意思。”


    梦中的教主嘴角弧度别无二致,“为什么要收留她,为什么养了几天还不吃?你不是最爱吃女人了吗?”


    童磨摊手,“吃是迟早的事,何必如此着急。”


    ”什么时候?”


    教主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无所谓地决定琴叶的性命,“应该今晚就吃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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