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都在不停的告别。


    告别青春，告别朋友，告别亲人，最后和自己的身体告别。


    在缓慢的告别和失去里，我们慢慢懂得了，生活原来就是一场不断的失去。


    下午3点，崇市北站。


    一辆即将开往蓉城的列车前，何序和顾欣然相对而立。


    俊男靓女，惹人瞩目，但两人间的气氛却有些凝滞。


    “欣然……”何序终于开口了。


    但顾欣然皱眉打断了他：“怎么从昨天开始，你就不叫我小姨了？”


    何序一下子噎住。


    很多事就是这样，你不知道真相还好，一知道就很难演得下去。


    为什么不叫了？


    因为你喜欢我。


    而我有点害怕你。


    “叫不叫小姨很重要？”何序挑了挑眉。


    “不重要——不叫更好。”顾欣然伸出食指戳了戳何序的脸，“你接着说。”


    “你大四毕业后会去哪里？”


    “军方，政府和很多大学都向我发出了邀请……”


    “我说的是地方——你会去哪个城市？”


    “何序，你希望我去哪个城市？”


    何序沉默了。


    边上的摆摊的小商贩卖力的叫喊着：


    “鸭脖鸭掌鸭锁骨，辣不辣的都有……”


    气氛有点尴尬。


    良久，何序叹了口气：


    “帝都。”


    “我希望你来帝都。”


    顾欣然在身边他当然有些害怕，但她不在身边，他会觉得更没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成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依靠。


    于是他坦诚相告，而对面的顾欣然笑了。


    她媚眼流苏，模样很是撩拨，可眼神中却掠过一丝玩味。


    她慢慢的用那串花纹幼稚的手串，把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


    “OK，我会考虑的。”


    说着，她的目光慢慢的从何序的脸上，移到了边上摆摊的小商贩。


    那小贩卖力的叫喊着：


    “鸭脖鸭掌鸭锁骨，辣不辣的都有……”


    “辣不辣的都有？”顾欣然无语的摇摇头，慢慢的眯起一双妖娆妩媚的眸子。


    “何序。”


    “你说——”


    “不吃辣的人生，有意义吗？”


    何序怔住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顾欣然这么问了。


    她到底想说什么？


    他诧异的看向她，她悠然却转过了身，随意的摆摆手，走进了软卧车厢。


    穿过过道，顾欣然进了6号开间，走到正对着窗外何序挥手的老何和谭凤英身前。


    “回去吧回去吧，不要送了。”


    “好好学习，不要瞎搞对象！”


    两人隔着玻璃唠叨着，也不管何序听不听得进去。


    顾欣然加入了他们，三人一起对窗外的何序微笑挥手。


    列车缓缓开动。


    下一波旅客从候车室里慢慢走出来，广播里，优美的女声正在徐徐念着：


    【开往帝都的1217次列车，就要进站了，请旅客朋友们在站台耐心等候，不要随意跑动……】


    “诶？”


    老何突然指着玻璃对面一个刚刚进站的人，好奇的皱了皱眉。


    “这人长的可真有意思。”


    “你们说，他是男的啊，还是女的啊？”


    ……


    两日后。


    长江之滨，武翰。


    一家能俯瞰江景的高级旋转餐厅里。


    “不去。”


    沈屹飞没有商量的摆摆手：“死都不去。”


    “你们根本不理解我现在的状况有多凶险——”


    “我是长子，我只要一出现在帝都，我那小妈程琳，肯定要抓我回去继承万亿家产的！”


    “太可怕了啊！不去不去不去！”


    对面的何序和程烟晚对望一眼，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


    他两人从崇市辛辛苦苦找到这，没想到大傻飞倔的像头牛，死活不肯答应回帝都。


    他怕被抓，他怕过上人人梦寐以求的可怕的财富自由生活！


    真他娘的。


    何序简直想一脚踹他脸上！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搞定这家伙——


    倒不是大家友谊有多坚固，主要没了沈屹飞，自己在彼岸社那，就没了免死金牌了……


    有些朋友，只有你知道他的家庭背景时，才能体会到他有多珍贵。


    “飞飞啊。”


    何序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要是我能说服你那个小妈程琳不抓你回去，你愿意来帝都吗？”


    “那我也不愿意。”沈屹飞摇头摇的很干脆。“帝都啊，美食沙漠，天气又干，动不动还有雾霾……”


    何序/程烟晚：……


    找抽吧你？


    何序摇摇头，看来得换个方向。


    “不瞒你说，飞飞，我和小晚，我们兄妹俩打算大展拳脚——我们要在帝都建一个黑帮。”何序胡诌道。


    沈屹飞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真的？像阴历会那种？”


    “对。”何序顺着他往下说。“他们叫阴历会，我们的帮派就叫，呃……”


    他目光四下打量。


    从自己手中的西湖龙井，滑到程烟晚手中的冰美式，再到沈屹飞手中的插吸管的北冰洋。


    “我们的帮派就叫‘饮料会’！”


    “成员名字都是以饮品命名，什么大红袍啦，铁观音啦，冻顶乌龙啦，拿铁啊，芝芝莓莓芒芒桃桃奶茶啦，樱桃味可口可乐啦，之类的。”


    一旁倾听的程烟晚瞬间愣住。


    真的假的？


    这么随意的吗？


    一个黑帮这么命名，谁会认同这种蠢想法啊？


    “帅！”沈屹飞猛的一击掌，“这真是天才般的主意啊！”


    何序/程烟晚：……


    “谢谢。”何序抹了一把汗。


    “但是万事俱备，只欠一个人——”


    “帮主。”


    “我们少一个帮主啊兄弟！”


    沈屹飞愣了：“你建立的帮派你不当帮主？”


    叹了口气，何序惨然摇头：


    “兄弟，我和小晚这种人，只适合当个打手啊，狗头军师啊什么的。”


    “一个帮主，我认为必须具备一些决定性的优点。”


    “一，有一定的背景（然后他好出头扛事当靶子被人干啊）。”


    “二，有丰富的资金和魄力（就是人傻钱多的凯子呗。）”


    “三，也是最重要的，他要黄金一般的梦想，他要有悍不畏死的勇气，他要扛着所有帮众往前走的决心（也就是说特别好忽悠，能自愿的当一个傀儡）！”


    “而这些素质我们都没有。”


    程烟晚沉重的点点头：“确实。”


    我们没有，我们没这么傻。


    “但是，有一个人简直就是为这些要求而生的！”何序狠狠一指沈屹飞。


    “就是你啊沈屹飞，你是一个天选之子！”


    “兄弟，想从零开始，手把手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黑道帝国吗？”


    “想一统支离破碎的黑道市场，让你的一个爸几个妈都惊掉下巴吗？”


    “想像你爸一样封疆裂土，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你的人目瞪口呆，跪下唱《征服》吗？”


    沈屹飞心潮澎湃，他重重擂了一下桌子：


    “想！”


    周围的餐桌纷纷投来看傻逼的眼神。


    拉低帽檐，何序用拳头敲了敲自己胸口，很西海岸的说：


    “Bro，这才是你。”


    “做人就是要Real！”


    “——Y0~man，不要再逃避你爸~


    ——我们一起竖着中指面对他~


    ——我们一起燥一起大声喊——”


    ——You Know ？老登？


    ——这个时代是我的天下！


    ——Skr~~”


    他比了个“Dab”手势，但看起来像是在用两个胳膊挡着打喷嚏。


    很傻逼，很业余，像小丑，他都知道。


    但没办法了。


    瞎踏马来吧，单押也算押吧。


    一旁的程烟晚羞耻的捂住了脸。


    但沈屹飞满脸通红——他燃起来了！


    他不顾周围人看傻逼的眼神，和何序撞肩、击掌、比金属礼、一套丝滑小连招……


    最后他一拍桌子：


    “放心Bro，只要你能搞定我小妈程琳那一块，我立刻动身去帝都，当你的帮主——我说话算话！”


    “——skr！”


    何序心说果然还是你Real啊，你踏马根本都不押……


    ……


    与此同时。


    帝都，帝大教研楼，三楼。


    迷雾研究系办公室。


    “今年招生办真的是疯了……”一个穿着条纹衬衫的老师，悻悻的把档案摔在桌上。


    “林教授，你知道他们今年为了抢一个崇市状元，花了多少钱吗？”


    办公桌对面。


    一身卡其色登山装配高领毛衣的林执，慢慢的把椅子转过来。


    “我不想知道，我怕自己会酸。”他潇洒的耸耸肩。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


    大家也都酸，但没辙，帝大就是这样子——


    年年招生费用都会刷新记录，就是要和箐华别这一口气。


    那条纹衬衫也苦笑起来：


    “不就是个4阶【洛神】吗，看把他们稀罕的。”


    “竟然还要搭一个名额给她的【李白】小男友，这种风气持续下去，以后还了得啊……”


    林教授一下子就僵在了那。


    “你说什么？”


    他慢慢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这两人一个是【洛神】，一个是【李白】？”


    “对啊。”条纹衬衫耸耸肩，把资料扔给林教授，“一个叫程烟晚，一个叫何序。”


    “新学期一开始，你就要负责这两个价值千金的大宝贝的《迷雾生物学》讲授了……”


    “激动不？”


    大家又都笑。


    但林教授没有笑。


    他慢慢的拿起资料，看向上面那两张熟悉的照片。


    良久。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你还别说。”


    “确实有一点激动……”


    林教授眨了眨眼，眸子里寒芒凛冽。


    “我都忍不住畅想起来，这学期一开始后。”


    “我该怎么调教这俩大宝贝儿呢？”


    ……


    感谢大家的支持，《崇市篇》到此结束，《帝都篇》即将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