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序并不是一味的莽。


    来之前他已经想过了，楚老既然打算暗中赖，我就把这事往明里挑。


    而且你既然搞了这么多弟子玩COS，为人师表你总是要演一演的。我把这个桌子一掀，我就看你爱不爱惜自己的羽毛！


    想当孔子？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就是孔子说了，人要是没有信用，说话跟放屁似的，那我都不知道他还能干啥！


    人不讲信用那就是个垃圾，懂？


    他梗着脖子盯着楚老。


    老头脸色几度变换，嘴角抽了又抽，终于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这倒是为师的疏忽了。”他遮掩的一笑。


    “光跟子贡你说正事了，应该先把东西给你。”


    “不过这剑我没拿在身上，咱们这就回兜率寺先取那把剑。”


    楚老装出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咬牙笑着示意众人回兜率寺。


    何序知道这把自己赌对了。


    楚老还是偶像包袱太重了，这爷们儿要脸！


    那就好办了。


    以后咱就跟你玩不要脸了。


    回兜率寺的路上，冉有颜回几人都露出好奇的神色，暗暗打量何序。


    而子路则骂骂咧咧的，盯着何序暗暗嘟囔脏话。


    秋色宜人，天高云淡，林间鸟鸣不断。


    一行人快走到兜率寺时，何序看到路边一棵树突然就是一愣，驻足停了下来。


    那也是一棵古树，可惜他没上一棵那么幸运，它长在了陡峭的山坡上。


    斜坡上都是小树，它也曾经是棵小树。


    可惜它长大了，它木秀于林，风雨必摧之。


    那个斜面已经没法承受它巨大身躯的压力，所以这古树长着长着就倒了，根被从泥土里拔起，树干躺在山坡上。


    但是它竟然没有死。


    它的根都已经被扯在外面，上面已经长满了青苔，但是还在为它从土壤吸收养分。


    它躺在山坡上，依旧枝繁叶茂，努力的活着，它一点没放弃。


    何序看着它，突然就很感动。


    他想到了自己。


    “师弟，怎么了？”颜回好奇的问。


    “我觉得它是好样的。”何序指着那棵躺倒的树。


    “它天生不如人，运气也不好，一出生就被命运开了个玩笑。”


    “但它没有放弃。”


    “它咬牙切齿的活了下去。”


    就像我。


    “一棵早晚要死的树而已，”子路一声冷笑，“我帮帮它！”


    说着他一抬手。


    一道电光凌厉划过——那棵躺树的根竟然被一股脑的全部斩断！


    何序呆住了。


    “这多利索。”子路得意的拍拍手。


    何序转过头，就那么直勾勾看着子路，眼中的杀气几乎要溢出来。


    他说出了穿越以来最脏的话。


    “你个婊子养的。”


    “你早晚也利索！”


    子路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妈的，你敢咒我？”


    “我咒不光是你，还有你全家。”何序目光如刀，“我猜你不在帝都混吗？”


    子路一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不懂帝都的规矩。”何序说。“帝都的规矩是你要体面。”


    “子路，你既然不想体面，我就帮你体面！”


    冉有颜回等人赶紧劝架，楚老也喝止两人不要吵。


    子路大怒，不肯罢休道：


    “艹，你们评理，这事能怪我？”


    “一棵树而已，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至于吗？”


    何序却不说话了。


    他是个既然下定决心就不再废话的人。


    这人必死。


    他向那棵勇敢挣扎了上千年的躺树保证，子路这个王八蛋，他必死！


    “何序，你别他妈在这给我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烂大街的【李白】！”


    子路简直要气炸了：“你知道我胡铁男是什么序列吗？”


    何序冷冷道：“你觉醒几年了？”


    子路一愣：“十几年了，怎么了？”


    何序笑了。


    “十几年了，一开口还把自己是什么【序列】挂在嘴边。”


    “你知道在我们帝大，最没出息的是哪种人吗？”


    “就是那种毕业十几年了，一张嘴还是‘我是帝大的’。


    最废就是这种人。”


    子路顿时脸涨的通红，大叫道：“你……”


    “你个杂种。”何序冷笑道，“你也就能砍砍不会还手的树。”


    “来，你打我试试。”


    他上前一步，眼里没有丝毫畏惧。


    他今天真的是火气大，他已经决定了，不忍了。


    今天这孙子只要敢出手，老子就把他干死在这！


    然而楚老来打圆场了。


    他板着脸把两人都训了一大通，示意他们在兜率寺前的广场上站定，又让冉有等看着两人。


    他回首对颜回道：


    “跟我来。”


    颜回跟着楚老步入兜率寺，两人并肩而行，直奔主殿。


    “颜回，你这么看这个何序？”楚老问。


    颜回想了想：“这人有手段，而且敢下注，假以时日，恐怕是个人物。”


    楚老点点头，嘴角一丝冷笑：“这人脑子确实好，而且背景还不简单，手在我这攥着，却往程琳沈悠那边递眼神。”


    “不过，他的见解确实不俗——”


    “那种老是强调自己序列的人，确实没什么出息。”


    “真正的强者，有谁会把眼光一直放在战斗力这种事上呢？”


    颜回躬身：“就比如老师就是如此，明明无敌于天下，眼光却并不计较那方寸之间，看的都是更高远的地方。”


    楚老摆摆手：“我不是说我，我说的是你。”


    “颜回，你也是帝王序列，但你从不声张。”


    颜回一副惭愧的样子：“老师，帝王序列和帝王序列之间也是隔了万水千山，我比您可差太远了。”


    “是吗？”


    楚老不戳穿的笑笑：“序列2和序列3，差的好像不远吧？”


    颜回不好意思的笑笑，示意不敢再聊这种话题。


    两人回到正殿寄存物品的地方，楚老拿了那把“吴”，脸上露出一丝不舍。


    看了半天，他终于还是强作淡然的笑了笑，和颜回一起回到寺前的广场。


    而广场前的气氛，不出意料的尴尬。


    何序和子路不肯说话，冉有他们只好找话题，找的话题一个比一个干。


    偏偏这个地段林间的乌鸦又特别多，嘎嘎嘎在他们头顶叫着，简直是尴尬+est……


    但是几人也绝，竟然还要在乌鸦这个话题上硬聊。


    冉有问，你们说乌鸦和喜鹊外形上就差了一道白，为啥在人这待遇差这么多？


    难道只是因为长得丑，叫声难听吗？


    子夏就说了，这你有所不知，乌鸦算是常见鸟里唯一吃人的，它被针对不冤。


    这个奇葩论点，一下子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于是子夏展开说道，乌鸦呢，是个食腐动物，最喜欢吃尸体，所以你看战场上遍地尸体的时候，最先到的就是乌鸦，上来就吃死人。


    而且这东西还会闻味，人要死的时候，体内会发出腐朽的气味，古时候哪家有这种要死的老人，乌鸦闻着味道就会来，站在房梁上嘎嘎叫，扑腾着准备进食——


    你们说这多不吉利？


    这时一直沉默的何序，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可是它们依旧在这里。”


    众人都有点迷茫他这话啥意思时，楚老和颜回出来了。


    带着缅怀的情绪，楚老笑着把剑递给何序，叹了一口气：


    “子贡啊，这可是我目前为止最满意的作品。”


    何序一愣，你的作品？


    “这不是祭器吗？”他问。


    大家都笑了。


    “小师弟，祭器不都是从接触带捡回来的。”颜回解释道。


    “帝王级的觉醒者和灾厄一旦过了十阶，是能自己制造祭器的。”


    “其实现在世面上只有低端的祭器，才是接触带找来的，高端的契约祭器，都是老师这种绝世强者自己打造的。”


    何序这才明白，原来帝王级觉醒者到十阶，就可以自己做祭器了。


    这么说，我也能？


    滴血契约后，楚老开始教他如何和三把剑共鸣。


    实验了一会，何序终于能让三把剑漂浮起来了，这种悟性让颜回等人相当吃惊。


    又过了一阵，何序已经能操纵三把飞剑往来飞行了。


    不过因为共鸣程度还生疏的原因，这三把剑飞的慢悠悠的，并没什么攻击力。


    “急不来，你要每天和它们对话。”楚老指点道，“你跟它们共鸣越好，它们的威力越强。


    你可以理解为它们是你的宠物一样，要不停的交流，增加信任。”


    “当然，你自身灵力的强大，是权重更大的参数。”


    “你越强，它们就越强。”


    “哈！”子路一翻白眼，“老师您这话对一个【李白】说，好像没啥必要。吧”


    “他跟‘强’字沾边吗？”


    何序不说话。


    他闭上眼睛，盘膝坐下，开始在脑中联络那三把剑。


    而子路就围在那看笑话，动不动就来几句恶心何序。


    偏偏何序好像没听见一样，仿佛老僧入定般，不停的冥思苦想。


    但欲速则不达，他眉头越皱越紧，明显就是一副和那三把剑说不上话的样子。


    可他很较真，死活不起来，咬着牙在那坐了半小时。


    这期间有人进来，悄悄对楚老说了“程琳”“新义联”什么的，楚老眉宇间顿时就洋溢起货真价实的笑意来。


    45分钟过去了，何序还是没什么进展。


    叹了一口气，楚老摆出一副高人模样，谆谆教导起来：


    “何序啊，你这心性是要改一改啊——”


    “你看你。”


    “太急！”


    “什么事你都急。”


    “这世间的事，是要循序渐进的，急不得！”


    他又唠唠叨叨说了一阵，何序终于放弃了沟通，疲惫的睁开了眼。


    “哎哟哟放弃了？刚才不是挺狂的吗？”子路叉腰一撇嘴。


    “怎么不坚持了？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德性，装踏马什么逼啊？”


    何序抬头看了他一眼。


    下一瞬。


    三把飞剑刺到了子路眼前，快若闪电！


    那完全不是刚才慢慢悠悠的速度，它们快的简直像是每秒150米的急流风，无比暴烈的刮过平流层！


    ——刹！刹！刹！


    三把剑在子路眼前一厘米停住。


    所有人都僵住了。


    剑停了，子路这下意识的闪开。


    冷汗从他额头上滑落——何序这一下太突然了，刚才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连楚老都诧异的瞪大了眼。


    “你怎么把它一下子弄这么快？”他惊问。


    何序耸了耸肩。


    “您也说了，我这个人做事就一个特点。”


    “急！”


    “我太急了，凡事我就喜欢马上、立刻、瞬间搞定。”


    “循序渐进？


    这可太难了，我学不会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