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元婴雏形
作品:《重生后跟反派前夫HE了》 众修士如临大敌,周家长老与周熙紧掐剑诀,将谢知非护在当中,体外灵光闪烁,摆出十二分防御姿态。
为免众人怀疑,谢知非亦目露警惕,祭出阵旗,摆开阵法。实则心中并无惧怕,只有怒气翻腾。
想起周熙先前突然的闷哼和下跪,他还有什么不明白?至少在那时,沈潮便已潜藏附近了。
这一世沈潮出关的时间远早于前世,不知是用了何等凶险的秘法?
若因此损了根基,导致修为终不及前世,那么纵然未来找到斩杀苏御而不致天地重启的方法,沈潮也将不是那仙家本体对手。这样一来,沈潮以命换的重启之机,不是白白糟蹋了么?
气恼也没有用。谢知非强自冷静下来,反思重生后自己的作为,忽而心下一凛。
从事实看,沈潮强压反噬提前出关,竟只是为了早点见到自己,尾随相护。
是什么导致沈潮的圈占欲更重了?是因为自己提出接纳他的元婴吗?前世断得绝情,今生却提出做交易,倒忘了沈潮是断绝也要强求之人,更遑论自己给他留了余地。当时,应该说得更清楚,更无情的。自己没有做好。
谢知非垂下眼帘,除却自责,亦有些别样感受。
为什么,沈潮今生看起来更严重的圈占欲,根本没有给他更窒息的感觉呢?
依沈潮前世作风,自己对某人稍显亲近,沈潮才不会管他将对方视作朋友还是其他,必定现身,打伤那人,再将自己掳走,囚禁起来。
自己为家族之事汲汲营营,沈潮也必会横加阻挠,朝他扔下无数天材地宝,堆得比他还高,再说些诸如“什么破烂?也值得你辛辛苦苦往窝里叼?本座这有好上千倍的,亲本座一下都给你”之类的话,不把他气到血液逆流耳中嗡鸣,沈潮决不罢休。
但是这一世,沈潮没有阻止他与周熙的交往,也没有干涉他为家族争取买卖渠道。
沈潮唯一未忍住的,仅是在最后关头,用那本不该显露的极情宗功法,杀死了意图暗害他的裴家管事。
谢知非再次抬眸,神识与目光一同急切搜寻,可是仍一无所获。
河岸和河上气氛稍缓,众人见许久再无变故,惊魂渐定。有修士窃窃私语:“观杀人手法,似是邪宗!”猜测裴家管事是否招惹了邪宗大能。
裴家新赶来的管事恰好听到“邪宗”,脸色一白;又听到“极意门”三字,脸色大变,慌忙否认,只咬定先前那管事自身修行出岔,走火入魔,才癫笑而死。
裴家这管事反应有问题。谢知非正自思忖,那厢周熙已缓过心神,关切道:“谢兄,可有不适之处?”
谢知非转向他,忽觉手腕一凉。
一股熟悉而微凉柔软的触感,顺着他的手腕攀爬到手臂,还在继续往上。
他只得草草应付周熙,同时向那物传音:“不得胡闹!”
它僵了僵,放弃圈住近在咫尺的一半雪白结实的胸肌,不甘地伸出触须搔刮一下,随即将已到手的部位圈得更紧。
周熙还待再问,却见自己这位谢兄呼吸微乱,颊飞薄红,语速莫名比先前加快不少:“周兄,安置受火毒侵蚀的凡人更为要紧,我这里无碍。”
周熙点头道:“好,只是待此间事毕,还请谢兄移步我在镇上的养静之所,由我为兄吹奏一曲,助兄养神。”说罢飞身掠向岸上。
周熙掐诀展开扩音术:“诸位,周家愿承担全部违约金,并尽力为诸位拔出火毒,若愿归来,不必有虑,即刻可至管事处登记立约!”
裴家药园里欢声雷动。裴家新管事不知在想什么,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始终不曾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不敢做半点多余的事。
底下人见管事噤若寒蝉,虽不明白死个走火入魔的同僚为何把他吓成这副德行,可没得命令,也不敢作声,个个憋屈得面如猪肝。
周熙协助管事登记发药,另一边,谢知非摘下袖中黑团,捧在手中细看。
这东西,连元婴都算不上,最多只能算元婴雏形,似一块尚待塑造的黏土。
既已确认沈潮来过,谢知非见了此物也不惊讶,只是不懂,沈潮将它往自己脚下一扔,是何用意?
黑团再次顺他手臂攀爬,再次钻进中衣,从肩膀上垂挂而下,如同一块流淌的浓墨覆上胸口。知晓此物到底为何后,他倒不会再觉排斥。
可是,若沈潮滥用禁术提前出关,仅是因为,自己此前表示愿接纳这东西,沈潮便生出些不该有的误会,那绝不能放任沈潮继续乱想,以至做出更多冲动之事。
谢知非态度坚决地将那团东西自怀中摘离,轻轻放回地面。
黑团一次次重新缠绕上来。
谢知非冷着脸一遍遍将它摘下。
如此反复三五回,周熙已处理完毕返回,只见自己的谢兄面罩寒霜,手上正轻轻扒拉着一只通体赤红的三眼章举兽,不由奇道:
“咦?这三眼章举,这么这样扯都不肯离开谢兄之身?”
三眼章举性情温吞,少主动伤人,何况仅是练气期。周熙不过随口一问。谢知非亦随意应:“我服了些恢复丹药,气味未散,许是受药香吸引。”
他摘下黑团,应周熙之邀,一同纵上飞剑,欲前往镇上。
剑光起处,身形扶风而上。谢知非耳听风声浩浩,终究忍不住回头。
只见那黑黢黢的一团,正孤零零躺在冰冷粗糙的岩石上,一动不动,越来越小了,也显得越来越可怜。
刹那间,前世死后所见最后一幕浮现。
也是这样安安静静躺在那里,毫无声息。
虽然比眼前这个大了些,可也一样连个形状都没有。
谢知非脚下剑光一驻。
沈潮怎么还不来管它?
此物乃沈潮未来第二元神,珍贵无比,绝不容有失。若出意外,沈潮实力必大打折扣,若因此最终败于苏御手中,实是因小失大。
又想沈潮方才竟失控动用极情宗功法,很可能是出了岔子,此刻或许正隐藏某处压制反噬,无暇顾及这东西,而那反噬也本该有自己一半。
列好种种理由的瞬间,谢知非调转剑光,飞回岩柱。他蹲下,小心翼翼将那团黢黑东西捧起,动作轻柔地纳入了自己怀中。
周熙见他去而复返,还抱着那炼气期的三眼章举兽,大感诧异:“谢兄,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这看着平平无奇的炼气妖兽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只是觉得此物生得格外无耻,故而带上。”
周熙挠头重复:“无耻?”
谢知非举起黑团,黑团无需命令,化作外人眼中所见的三眼章举幻象——不过换了黑色而已。
谢知非指尖划过张开的兽口处:“你看,没有牙。”
周熙凝神瞧去,这本该生有一排钝牙的三眼章举口中,竟果真光洁无牙,不由啧啧称奇:“当真无齿!天地造化,果然神妙无穷!”
红色三眼章举大怒咆哮。
谢知非手指轻点,红色三眼章举咆哮一颓,变成闷闷低吼。
这事在周熙眼中不过小插曲,他未再多问。两道剑光又起,往周熙所说之处。
设备精雅的小院内。窗外修竹掩映,风动处声如鸣玉。周熙坐于古琴前,指尖流淌出叮咚的琴声,如清泉汩汩,助谢知非休养精神。
数曲奏毕,周熙温声问:“方才的茶点果品,可还合口味?”
谢知非点头:“周兄费心,甚好。”
周熙眼中绽开笑意:“不瞒谢兄,小弟此番闭关,于灵膳一道略有所得,谢兄若不急着走,小弟想亲手烹制一席,聊表心意。不知谢兄可有忌口?”
谢知非心中微动,正要应下,怀中元婴雏形却骤然活跃。无数细密触须延伸,像是许多羽毛扫过皮肤,带来不算严重,却绝对不能忽视的痒意。他面色一变,要出口的话就卡在了喉间。
“谢兄?”
在沈潮元婴雏形越演越烈的骚扰下,加之离家也有数日,恐族中有事,谢知非终是客气简洁地回绝了。
见友人失望,谢知非说:“此次外出时日已长,族中将修祀事,我身为少主,还是早些回去为妥。”
周熙闻言,立刻转失望为理解,笑道:“那下次有机会,谢兄可要尝尝小弟手艺!”
“自然。”
谢知非发觉,当自己专注于调息,而周熙专心弹琴时,那黑团便老老实实盖在他胸口上。
可一旦周熙试图与他说话,尤其是谈及一些能拉近关系的话题时,它就开始兴风作浪,伸出许多羽毛般的触须,或缠或扯,或压或挤。
触须力道很轻,但是足够扰得他语不成句,无法应对,周熙见他谈兴不高,逐渐也体贴地只是闭口弹奏。这元婴雏形,倒逼得他只能全力调息,恢复效率剧增。
片时,谢知非神采奕奕,向周家众人辞行。周家家主已闻讯而来,此刻又诚谢再四,又握着谢知非的手:“此前蒙公子良言相告,奈何家人们怠慢,竟不及禀报,此皆老朽治家不严之过也。今致犬子几遭大险,更辜负了公子一片警醒之心,每每思及实愧恨交加,万望公子海涵。”
“前辈言重了,晚辈因家中生计,欲求贵府商路之便,故生结交之心,前日所请占运符箓,实为略表鄙诚,只怪晚辈符法尚浅,窥天机却不能尽辨其险,致言语晦涩,方有此误,责任在晚辈,焉能怪您?”
周家家主一听,因谢知非再三主动示警而生的些微疑惑,也烟消云散。
又见谢知非毫无一般世家公子的骄矜,能坦荡说出家计艰难,且善解人意,加修为和根基还都远比寻常子弟出色,心中结交之意更为坚决:
“小友大恩,周家永世不忘,日后贵族资源若经我周家渠道出售,分文不抽,贵族若有需,周家一切货源人脉,必以贵族为最优先。”说罢奉上早已备好的厚礼清单及储物袋。
“乃谢救下犬子性命的一点心意,小友莫嫌。”
谢知非扫过礼单,灵力卷过墨笔,仅勾选了与修复阵法成本及应得酬劳相应的部分,将礼单递回:
“家主厚意,晚辈心领,只是相助周兄是晚辈自愿,不敢借此贪功。幸能与周家结此善缘,来日方长,多多合作便是。”
周家主喜欢之意简直将要从脸上溢出,又想情意既已结下,何愁没有报答之时?不再推让,将谢知非所选部分留出,余者敛入袖内:“贤侄如此说,那今后如有我家能帮得上的地方,亦请直言勿讳!”
此行目的圆满达成。谢知非心中畅快,携周家所赠土产风物,跃上灵舟,御风而归。
只是直至离开周家地界,也始终未见到脑海中萦绕不去的身影。
看来用极情宗功法击杀裴家管事,确是沈潮失控而为,而沈潮也真为压制反噬离开了此地。
“幸好没有丢下你这小家伙。”谢知非低头看着怀里安静紧贴他的黑黢黢的东西,轻声道。
那黑团似乎听懂了一般,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胸口。此物虽然凝聚着沈潮的情识,但灵智却仅仅如初生的婴儿般简单,谢知非实难将它跟那霸道可恨的本尊联系一处。
被它这么一蹭,心中怜意更甚,加之诸事圆满,心情欢畅,谢知非终究忍不住引动秘术,将通明净体过滤后的灵力,缓缓喂入怀中元婴雏形。
“罢了,”他心道,“就当是你出手护我的酬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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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已是夜晚。谢知非盥沐更衣,调息数个时辰后,听得叩门声响:“进。”
执事奉上一枚镌金焰纹的留声玉牌:“少主,此乃金焰前辈八天前遣人送来的。”
谢知非听到“八天前”,想到正是教训郑家那三人之日,心头不由掠过一抹不祥的预感。
当即接过,分出神识,探入玉简,沈潮的声音响起:
“胆敢对你动手的几个,本座处置了。知你不喜滥杀,此番连郑家老祖的狗命也暂且留着,不过略施薄惩。
“夫人,勿忘令管事的十天后接取那郑家的小小赔偿。
“本座顺道放了话,往后丹阳郡内无人敢再犯这种错误。
“夫人,何时再行合卺大典?
“礼前本座先行住回,不叫人发现,可否?”
谢知非额角青筋暗跳。
他正思忖如何回信,才能叫沈潮明白:交易就是交易,若是条件令人误会,也可以换个别的;至于交易之外,断契之事无可转圜,再行合卺之礼的念头趁早打消,不要做那白日梦了,——院中忽然传来一叠脚步声。
家人进来禀报:“裴家少主来访,已请至前厅。”
谢知非整好衣冠,入了前厅,便见裴家少主裴馥坐于客位,面上挂着一贯温和无害的笑意,见他进来起身拱手:
“谢兄,听闻你自周家归来,本该早些登门,又恐扰了谢兄清修,这才延迟至今,还望勿怪。”
谢知非无意与他虚与委蛇,只冷淡回道:“裴少主有心了。”
裴馥见他如此疏离,眸色转沉,面上笑容却分毫不改:“实不相瞒,小弟此次前来,是为郑家当说客来了。听闻郑家小辈不开眼,得罪了谢兄,以致金焰前辈震怒,委实不该,小弟在此代为赔个不是。
“只是郑家虽有过错,若因此便落得倾家荡产的下场,未免也太过凄惨。还望谢兄看在我们几家同气连枝的份上,在金焰前辈面前美言几句,莫要赶尽杀绝才好。心存仁义,方是长久之道。”
谢知非冷笑一声:“裴少主此言,我听不明白。我与金焰前辈早已断契,如今并无立场插手前辈行事。再说,前辈一言一行自有章法尺度,岂容我等晚辈随意揣测,妄加置喙?郑家行事不端,得罪了前辈,自有其取死之道。若觉冤屈,郑家老祖大可亲去前辈座前陈情。我坚信前辈处事之公道。”
裴馥本就因听闻金焰散人又当众宣示主权,心中那点刚燃起的火星尚未明晰就被强行掐灭,正自怨愤难平,此刻见谢知非如此维护那金焰老怪,却对自己冷淡非常,忍不住阴阳怪气:
“哼!是吗?你倒摘得清白!你可知,你在此口口声声说与他一刀两断,在他心里,你还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的目光从谢知非脸上扫到腰间,最后落在那严严实实连锁骨都不露的领口,腹诽道:“在我面前穿得这般多,谁知在那金焰老怪面前,又是何等放浪不堪!”越想越忿,话便脱口而出:“怕是有些人,表面一副端庄模样,暗地里却凭些以色侍人、若即若离、妩媚邀宠之法,方引得元婴修士都如此念念不忘吧!”
“裴馥,”谢知非眸色一厉,“你毁我名声也就罢了,妄议金焰前辈,是想为裴家招来祸端吗?”
裴馥一惊,理智回归,这才想起,自己竟真连带元婴修士一块儿造谣了,不由气势一弱,额上冷汗渗出。
但是他裴家也有三名元婴老祖,后悔归后悔,要当着谢知非的面认错,他也实不甘心:“金焰前辈那般说法,外人会有些联想,也是正常的……”
谢知非委实不愿跟这种伪君子多费唇舌,但考虑到族中尚有年幼弟子道心未稳,若任由此等污言秽语流传坊间,恐扰孩子们修行,这才强压怒气应对此人:“金焰前辈那么说,不过因为我与前辈曾提起一桩还未定论的交易。”
“交易?你一个筑基修士,与元婴大能有甚交易可谈?除了你这……”他伸手欲要触碰谢知非的面颊。
冰刃划过,裴馥手腕上溅起一篷鲜血。
“你!”裴馥没有想到谢知非真敢动手。
七道阵旗飞出,光华将谢知非的脸映得冷白如雪。
上一世,他宁愿死,也不肯叫那元婴邪修碰他,更何况是眼前这个远远能胜过的裴馥。谢知非的声音比面色更寒:“别逼我教你自重。”
裴馥攥着手腕,满眼不甘地瞪视。
“我与前辈有何交易,此乃我族中私事,本与你没有干系,你非要问个究竟,已是毫无礼数;再者,前辈单一火灵根,我是单一水灵根,又有三年道侣之缘,他需我相助调和暴烈火元,修真界中先例并非没有,你偏往那龌龊处想,是裴少主自己心术不正,便看旁人也都觉得污秽吧,实乃以己度人而已!”
裴馥被这一串无可辩驳的话堵得气血翻涌,面色涨红。
他尚未缓过来,又听谢知非还在继续:“最后提醒你,即便我与前辈没有交易,或是交易不成,前辈顾念旧情,愿对我谢家照拂一二,那也是前辈的自由,若你理解不了此种情谊,定是你裴家行事向来太过干脆利落,从不顾念旧情之故。”
“谢知非——”裴馥体内灵气一岔,唇边溢出一股鲜血来,不得已当着谢知非的面,快速吞了两颗清心丹。
他不敢否认对方那些称赞金焰散人的话,——若真惹怒一个元婴修士,被随手碾死,他家老祖未必会为他冒险复仇,直接白死。
又想起修真界确有水火调和之法,传闻金焰老怪早年受过些暗伤,若得调理,修为恐怕要更精进了,心中忌惮愈深。
最终裴馥只撂下一句:“礼单放这了,你自己看看是否太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把郑家逼得太绝,行事太狠,对你谢家名声不好的。”走了。
谢知非独自来到书房,拿起裴馥留下的那份礼单,神识一扫,饶是实际已历经百年见惯世事,眼梢也不由抽动。
光是灵石一项,把郑家全部流动资产再加商铺、矿产、灵田全卖了也凑不到,更别提后面还有许多他两辈子都只听过名字,没有流通到中洲的宝物。
本以为裴家那小子为达目的,言辞难免夸张,没想到还是沈潮更加夸张。
再想起沈潮玉简里暗含的“本座这次做得很好”、“本座做得这般好,还不速跟本座复合!”,谢知非额角青筋跳动得更厉害了。
最后,沈潮又在大庭广众下说了什么东西?
将那份落实了则郑家连幼童都要卖掉的清单放下,谢知非摊开一枚空白玉简,指尖灵光闪动,录下传音:
“沈真君尊鉴: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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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元婴雏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