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是在搬家时翻出那个木质书签的。


    女儿陆念正蹲在一堆旧书里翻找童话绘本，小手扒拉出一个积了薄尘的铁盒，脆生生地喊：“爸爸，这个盒子里是什么呀？”


    陆屿放下手里的纸箱走过去，铁盒是他高中时用的，里面装着些零碎的小物件——褪色的篮球票根、泛黄的竞赛奖状、还有一支没墨的钢笔。他伸手拨开杂物，指尖触到一块温润的木头。


    是那个书签。


    刻着“愿你遍历山河，觉得人间值得”的木质书签，边角已经被摩挲得有些圆滑，想来是当年常放在笔袋里的缘故。


    陆念好奇地凑过来：“字真好看，爸爸，是谁送你的呀？”


    陆屿的指尖顿了顿。


    记忆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想起十七岁的那个生日，课桌抽屉里躺着一个没署名的信封，信封上画着一颗小小的星星。他打开时，只觉得书签的木质纹路细腻，字迹清秀，随手便放进了笔袋。


    后来的日子里，他用它夹过物理竞赛题，夹过英语试卷，夹过苏晴递来的情书。他以为是某个同学的恶作剧，或是哪个暗恋者的小心思，却从未深究过。


    直到同学聚会上，林晓棠红着眼眶说，那是温晚星送的。


    那个总是坐在教室角落的女生，那个在图书馆三楼认真拖地的女生，那个雨天里被他撑着伞送到校门口，转身时嘴角带着浅浅笑意的女生。


    原来，是她。


    陆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是一个……很安静的姐姐送的。”


    陆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跑去翻书了。


    陆屿捏着书签，走到阳台。


    窗外的梧桐叶正被秋风卷起，簌簌落下，像极了明德中学的那个深秋。他忽然想起，温晚星的名字，是温暖的温，夜晚的晚，星星的星。


    书签上的字迹，一笔一划，温柔得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他终于明白，那句“愿你遍历山河，觉得人间值得”，是她藏了满腔的喜欢，说给自己听的。


    风穿过阳台，带来一丝凉意。陆屿抬手，轻轻拂去书签上的灰尘。


    “谢谢你。”他低声说。


    谢谢那个叫温晚星的女生，曾把他当作青春里的光。


    只是，他回应得太晚了。


    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