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过头，漂亮的眉毛拧起，矢口否认，“没有。”


    他像是为了增加说服力，语速极快地补充，“我不过是看他有意思，逗他玩玩而已。”


    然而，与他激烈否认的语气截然相反的是他的眼神。


    裴清晏的眼神像是要穿透重重人影，将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重新抓回视野里。


    他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受控制地叫嚣。


    他都走到我面前了，为什么不肯多说一句？


    为什么明明早就注意到了我，第一时间不过来找我？


    裴清晏不满的想着，刚才夏屿流连于他几个老板的时候，他低头公事公办的样子这么漂亮，这么多的人都在看他。


    没有人比他离夏屿更近过。


    夏屿睫毛很长，皮肤很白，腿也直，要是扛在肩上......


    每次夏屿穿着一身西装出现在他面前，那截从西裤裤脚露出的脚踝，细得仿佛用力一握就会折断……


    裴星澜看着他弟弟那双几乎快要喷火，又夹杂着不甘和委屈以及强烈占有欲的眸子，再听听他那死鸭子嘴硬的否认，忍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不过一码归一码。


    他语气严肃了几分，带着罕见的警告：“裴清晏，我提醒你，夏助理不是你能随便玩的对象。他的背景资料我看过，这孩子以前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一步步走到现在不容易。你要是没那个真心，就趁早离他远点，别去招惹他。”


    裴清晏像是被这句话刺痛，猛地收回了望向远处的视线，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完全辨明的执拗：“我才没玩……”


    他一直都很认真。


    只是这份“认真”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此刻还无法清晰地定义。


    他只知道，如果只是想“玩”，他裴清晏何至于此？


    何至于像个傻子一样精心准备然后空等数小时？


    何至于因为对方一个疏离的眼神就烦躁得想把整个场子都掀了？


    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心里又酸又胀，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窝火？


    裴清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自嘲意味的嗤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胆小，又像是在嘲讽这莫名其妙不受控的情绪。


    随即，他豁然起身，不再看裴星澜，也懒得再理会周遭的一切，径直朝着与夏屿离去的相反方向，大步离开。


    在裴清晏起身离开的瞬间，远处，正与一位制片人交谈的夏屿话顿了一下。


    他的视线越过制片人的肩头，默默地注视着那道熟悉的粉发身影消失在宴会厅的出口。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却留下了一片空落落的回响。


    这是夏屿的心里第一次这么空，像是一点遗憾，为这场尚未开始就已显僵持的对话。


    又像是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像是裴清晏那双漂亮眼睛里最终未能分辨清楚的情绪感到沉闷。


    但似乎，也夹杂着一点点合乎常理的释然。


    这样也好，他和裴清晏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这么到此为止，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不过是有点儿难过罢了。


    夏屿这么对自己说。


    他很快收敛了心神，重新挂上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对着面前的制片人颔首致意，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谈话。


    他继续投身于未竟的工作，进行着他给自己定下的下一轮运转，只是周遭流动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冷却了几分。


    *


    第二天清晨，夏屿醒得比闹钟更早。


    窗外的天光是沉郁的灰蓝色。


    他躺在床上有几秒罕见的放空，昨夜屏幕的冷光和那人离去时僵直的背影在脑中一闪而过，被他强行按捺下去。


    他起身，用冷水泼了脸，镜中的自己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已恢复成一贯的冷静。


    他需要工作，需要把每一分钟填满，才能不让那些莫名的情绪有隙可乘。


    他联系了王锐，拿到了萧明目前的住址。


    是一个位于老城区，门牌都有些模糊的旧楼。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食物隔夜的味道，夏屿游走在期间，眼神里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是带着些习以为常。


    敲响那扇漆皮脱落的铁门时，夏屿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收拾声，但门并没有开。


    “萧明先生？”夏屿声音平稳，隔着门板道，“我姓夏，想跟你聊聊关于陈景明教授的事。”


    里面的动静停了，片刻，一个带着浓重戒备和疲惫的男声传来，语气很冲：“不认识！没什么好聊的，你找错人了！”


    “王锐介绍我来的。”夏屿补充道，“他说你或许……”


    “王锐也不行！”里面的人打断他，声音带着被触及痛处的暴躁，“我什么都不知道！别再来了！”


    话音落下，里面传来重重关上门的声音，彻底隔绝了内外。


    夏屿站在寂静的楼道里，空气中只有尘埃在从破窗透进的光柱中飞舞。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搭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随即松开。


    跟裴清晏闹别扭了，本来就不顺心，现在连带着推进原文小说的剧情也变得滞涩。


    这种不在计划内的阻力让他心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宿主，出师不利啊。】系统的电子音带着点同情。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祈舟发来的信息。


    【沈祈舟】：夏助，抱歉打扰。我临时在外地，雪辞今日下午会参加一个慈善晚宴，主办方是于家。她那个对家楚瑜也会去，听说楚瑜最近搭上了个背景不清的金主，气焰很盛。我担心她找雪辞麻烦，能否麻烦你代我去看一眼？确保雪辞无恙即可。


    紧随其后，系统的任务提示音响起。


    【叮——】


    【紧急任务触发：护送林雪辞安全参加晚宴，并化解其与对家楚瑜的冲突。】


    【任务奖励：积分+15，沈祈舟信任度+10。】


    “知道了。”夏屿低声应道，将萧明这边的碰壁暂时搁置，转身离开了这栋旧楼。


    至少这边有明确的任务目标和积分，这让他感到一种程式化的安心。


    宴会设在城中有名的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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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术中心，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夏屿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身影清瘦挺拔，穿行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却自有一种沉静的气场。


    他很快在靠近露台的休息区找到了林雪辞。


    她今天穿着一身藕荷色长裙，典雅大方，正微笑着与一位导演模样的人交谈。


    然而，她眼神深处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没能逃过夏屿的眼睛。


    几乎是同时，一个穿着亮片修身鱼尾裙，妆容浓艳的女明星端着酒杯，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正是楚瑜。


    “哟，这不是我们林大影后吗？”楚瑜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一小圈人听清，带着刻意的亲昵和掩不住的酸意，“好久不见呀，说起来，您这都多久没出新作品了？总靠着十几年前的‘薛晓草’吃老本，观众也会腻的吧？”


    她掩唇轻笑，眼波流转，“这要换了我呀，早就没脸再出来走动咯。”


    林雪辞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懒得与她做口舌之争，微微颔首便想转身离开。


    楚瑜却侧身一步，巧妙地将她拦住。


    她今日是费尽心思才让金主带她进来，指望着能借机攀上高枝，若能当众压下林雪辞的风头，自然是最好的投名状。


    “别急着走嘛林姐，”楚瑜提高了些音量，“咱们姐妹也好久没聊……”


    “楚小姐。”一个平静的男声插了进来。


    夏屿适时地走到林雪辞身侧，姿态从容，隔开了楚瑜过于逼近的视线。


    他看向楚瑜，眼神没什么温度，语气却依旧保持着礼节性的客气：“关于林女士的演艺生涯和作品，我想资方和市场自有公论。倒是楚小姐，似乎对‘稳重’二字有些误解，在公开场合讨论同行的私人事务，并非明智之举。”


    楚瑜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噎了一下，待看清夏屿的脸，先是一愣，随即想起近期圈内流传的关于这个年轻助理和各种大佬的绯闻，以及自己好几次花钱买的热搜都被不知名力量压下去的憋闷，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系统适时在夏屿脑中提醒：【宿主，你之前帮林雪辞和沈祈舟处理家事时，间接搅黄了她不止一个花了大价钱买的重要的头条。】


    夏屿心下无奈，这真是无妄之灾。


    楚瑜上下打量着夏屿，眼神从惊讶转为鄙夷和不屑，这些绯闻是真是假她不确定，但挡她路的人都是敌人。


    她嗤笑一声，攻击范围立刻扩大：“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姐的‘特别助理’啊。怎么，林姐现在出门谈事情，都需要带这么年轻的‘生活助理’了？怪不得看不上我们这些老朋友了。”


    她刻意加重了“生活助理”和“年轻”几个字，暗示意味十足。


    夏屿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刚想开口，林雪辞却先一步挡在了他身前。


    她脸上的温和彻底褪去，冷冽的开口，“楚瑜，注意你的言辞。这是什么场合，容得你在这里撒泼？年纪也不小了，该知道‘稳重’两个字怎么写了。”


    夏屿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林雪辞，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极轻地弯了一下。


    楚瑜被两人接连堵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他们。


    她气得手指都有些发抖：“你……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