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作品:《原点

    孟栀乔长得漂亮性格好,经常在大大小小的晚会上表演节目,到哪都挺招人待见。班主任冯康喜欢当众批评孟栀乔,各科老师爱逗她,同学们也敢在她受窘的时候哄笑。因为大家知道,孟栀乔不容易生气,生气也不会往心里去。


    不过,孟栀乔不是没脾气,像这种刚受完气,想找人吐苦水又找不到的时刻,孟栀乔挺憋屈的。


    趴桌上哭了会儿,周让来找她了。


    雅馨居门岗亭外,孟栀乔和周让面对面站着。


    “本来想带到教室给你的,想了想你还得带回来,不如直接送到这儿方便。”周让双手拿着四四方方的精致礼盒,递到她面前。


    孟栀乔大大方方接过来,仔细欣赏一番木头盒子,笑着感叹:“让哥,你人可真好。”


    周让两手一合,说:“就是南方的特产,我爸妈买了好多,你尝个新鲜。”


    “谢啦。”孟栀乔看着他,“等有时间,我请你吃大餐。”


    “好。”周让笑得眼睛弯弯。


    “对了。”周让说,“你什么时候回北城集训?”


    孟栀乔答:“国庆吧,你呢?”


    “我比你晚点儿,十月下旬差不多。”


    孟栀乔惊奇地问:“你们播音统考前集训这么短啊?”


    “嗯,我们没你们要练的东西多。”


    “也是。”


    “那到时候,咱们约饭?”周让笑得明朗,露出颗小虎牙,“我知道好多好吃的店。”


    “好啊,我请你。”孟栀乔想了下又变得难为情,“可是我要控制体重,应该只能看着你吃了。”


    周让讶异,“你这么瘦,还要控制体重?”


    孟栀乔耸耸肩,“没办法,我骨架有点大,上镜显壮。”


    “没关系,到时候再说嘛。”周让安慰道,“我也可以找家不长肉的餐厅。”


    孟栀乔点点头,回他一枚笑。


    “喂,两位学生。”


    两人闻声转头,看向从保安亭探出头的大爷。


    大爷冲他们挥手,“学校不允许谈恋爱,都赶紧回去休息吧。”


    孟栀乔和周让相视一笑,互相道了再见分开。


    回到101,客厅静悄悄的,东边小卧室也没亮灯,孟彦霖似乎已经睡了。孟栀乔先回自己房间放糕点,然后去洗澡,洗完称了体重躺到床上,回郎铮铮的微信语音。


    电话接通,孟栀乔压着嗓子,把回来遇到魏鹤亭抽烟的事讲了一遍。


    “挺白净一人,怎么抽烟啊?”郎铮铮越说越失望,“我对他学神的滤镜都碎了。”


    “现在滤镜碎了是重点吗?”孟栀乔丧气说,“是他这点把柄被我抓到,结果根本没用好吧?”


    “你是不是傻?”郎铮铮自信道,“他要是真不怕被你抓到,干嘛专门在那儿等你?要是不怕家人发现,他嚼口香糖干嘛?”


    孟栀乔醍醐灌顶,“对哦,你说得有道理。”


    郎铮铮呵呵笑两声,好不自豪,“孟栀乔你说说,你没我可怎么办。”


    孟栀乔舒口气,心口一下不堵了,“好铮铮,你再帮我想想,我怎么用这件事拿捏他?”


    郎铮铮思索半晌,说:“这样,你去收集点烟头,放他家门口。”


    孟栀乔摸着下巴,想象102看见烟头的反应,“要是被他家人先发现,那肯定要骂他的,要是被他自己发现,那多少也会被膈应下。”


    “对嘛。”郎铮铮说,“你的仇这不轻轻松松就报了?”


    想到魏鹤亭生气的样子,孟栀乔的声音都变大了,“谢了铮铮,我明天就捡烟头去。”


    挂断电话,孟栀乔下床去门口,轻轻压下门把手,拉开一条缝。


    客厅黑漆麻糊,悄寂无声。


    孟栀乔轻轻关上门,猫着腰走到书桌前坐下,满心期待地打开周让的糕点盒。盒子一共两层,上面是粉粉糯糯的桃花酥,下面是金黄金黄的蛋黄酥。她各拿一块出来,合上盖子。


    孟栀乔照着桃花酥的花瓣咬下去,刚吃到嘴里还没嚼,外面响起开门声,吓得她抿紧嘴巴,停住呼吸。


    接着是放钥匙和换拖鞋的声音,啪嗒啪嗒,一阵脚步声后,又是开门声,像是东边卧室的。


    砰,最后是关门声。


    孟栀乔把嘴巴张开小口,缓而轻地呼气,呼完蠕动腮帮子,嚼起嘴里的糕点。她边嚼边站起来,把糕点盒放到桌子下面,抽两张纸裹住没吃完的糕点,放到书桌角落。


    孟栀乔再次回到卧室门口,猫着腰打开条门缝,深褐色的眸子骨碌一转,看见张人脸。


    “啊!”孟栀乔尖叫着弹开。


    孟彦霖推开门,皱着眉上下打量她,“你偷偷摸摸干嘛呢?”


    “我我我我就想看你睡没睡。”孟栀乔的心跳越跳越快,好像随时会厥过去。


    孟彦霖眨眨眼,心虚地往外退,“你晚上该学习学习该睡睡,别管我。”


    孟栀乔觉出不对,追着孟彦霖往外走,很快,一股极香的过桥米线味往她鼻子里钻。


    孟栀乔注视孟彦霖的眼睛,左右各晃她一下,晃过去直奔东边小卧室。


    一开门,孟栀乔“哇”了出来,“孟彦霖,你大半夜吃米线就算了,你还吃炸串儿?!”


    墙边电脑桌上,放着一碗飘满红油的米线,和一纸袋炸串。


    孟彦霖越过她挡在电脑桌前,理不直气也壮:“我晚上没吃饱,加个餐怎么了?”


    “你现在知道减脂餐吃不饱了?”孟栀乔跟她对线的底气涨不少,“你不运动都吃不饱,更何况我天天那么高强度的训练。”


    “我又不艺考,你管我饱不饱。”


    “不行,我也要吃。”孟栀乔一屁股坐到床尾,双肘撑在身后躺下去,一副赖着不走的架势。


    孟彦霖看着她纠结会儿,又看了看满满当当的米线,咬咬牙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孟栀乔打挺起来,坐到办公椅上,嬉皮笑脸地问她:“你说我下不为例还是你下不为例?”


    孟彦霖撇下嘴,“都下不为例,好了吧?”


    “好好好。”孟栀乔打开筷子包装,“不管了,活过这一天再说。”


    “不许告诉你妈啊。”


    孟栀乔头也不抬,“那用你说,我还没想死。”


    “……”


    这一晚的鲜香麻辣,给孟栀乔吃得酣畅淋漓,第二天早上五点多起来一照镜子,对着自己的大肿脸追悔莫及。


    六点,一轮橙黄的太阳升过雅馨居楼顶,天光大亮。


    孟栀乔戴着黑框平光镜和黑色口罩,慢悠悠来到挨着女生宿舍楼的小操场。小操场和前后四个篮球场是开放的,学生随时都能用。


    这会儿,绝大多数高三生在教室上早读,半个小时后,高一高二才会去里面的大操场集合跑步,四下里没几个人,不是勤快的艺术生,就是逃了早读来打球的。


    孟栀乔巡视一圈没见熟人,摘掉口罩,冲着没人的篮球场活动面部肌肉。


    “孟栀乔?”


    听见播音腔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孟栀乔不用看也知道是周让,慌张撸掉手腕上的口罩,重新戴到脸上。


    “你练功还戴口罩啊?”周让站到她旁边,一直盯着她的脸。


    孟栀乔推推眼镜,低头看地,“空气不好,我嗓子有点不舒服。”


    周让关切地弯下脖子,“是不是感冒了?”


    孟栀乔别过脸,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你快练你的。”


    “哦,不是病了就行。”


    周让直起腰,两只手分别放在腰两侧,开始“嘿哈”练气息。


    孟栀乔掐腰,也想“嘿”来着,但戴着口罩死活“嘿”不出来。她正琢磨怎么溜走,无意瞟到一个人。


    魏鹤亭穿身黑色球衣,背心里面套着白短袖,单手运球,从宿舍楼之间的水泥路走过来。球一下接一下地砸到地上,有节奏地砰砰响,一直到他走进篮球场。


    周让看着他有些羡慕地说:“学神是不一样,晚自习不用上,早读也不用上。”


    孟栀乔的视线从魏鹤亭身上移到周让脸上,“你也认识他?”


    周让说:“我们都是实验的。”


    “哦哦。”孟栀乔看回魏鹤亭,小声吐槽:“就他那小胳膊小腿儿还打篮球呢,别摔一跤把四肢摔断了。”


    周让忍俊不禁。


    魏鹤亭像是听到了,手里抓着球,在投篮前看他们一眼。


    “晦气。”说完,孟栀乔转身,沿着跑道往反方向走。


    周让看眼魏鹤亭,转过来跟上孟栀乔,问:“你跟魏鹤亭有过节啊?”


    “我跟他……一言难尽吧。”孟栀乔说。


    哐当,背后响起篮球撞击篮筐的声音,孟栀乔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回头,球刚好从球网里掉出来,掉在地上弹两下,回到魏鹤亭的手里。他低着头,悠哉迈着大步运球。


    晨光笼在他身上,飘动的发丝泛着金光,周围的一切好像消失不见了,仅剩一道清瘦的身影。


    好孤独的身影。


    这个想法一冒尖,立时被孟栀乔摁下去。


    周让顺着孟栀乔的视线看过去,说:“他挺受女生欢迎的。”


    孟栀乔扭回来,踢一脚跑道上的小石子,“那是大家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周让追问:“什么真面目?”


    “不说他了,净耽误事儿。”孟栀乔在小操场和大操场之间站定,提下气说:“咱就在这儿练吧。”


    周让说:“好。”


    跟周让一起练,孟栀乔始终觉得别扭,没练多久就上跑道慢跑去了,边跑边听耳机里的台词录音。


    每次跑到离篮球场最近的弯道,孟栀乔都感觉身上落了道目光。


    四十分钟,孟栀乔跑出一身汗,蹲下去拉伸腿时,她偷偷瞄眼篮球场上的人。


    魏鹤亭还在投篮,懒散地迈步,懒散地投,蹦得也没其他男生高。


    等魏鹤亭看过来,孟栀乔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换条腿继续拉伸。


    回雅馨居的路上,孟栀乔以为肿已经消了,回到101摘掉口罩一看,脸依然浮肿着,双眼皮都变窄了。


    她把这种反常的情况归咎于魏鹤亭。


    不管两者之间有没有因果关系,孟栀乔都认定,魏鹤亭是自己的煞星。


    孟栀乔洗完澡吃过饭,孟彦霖做出来好几杯手冲咖啡,热的,全部灌装到750毫升的玻璃杯里塞给她,下命令:“中午之前把它喝完,今晚称重前务必把水肿减下去。”


    “啊?”孟栀乔一脸痛苦,“热黑咖,这比中药都难喝,你让我喝这么多。”


    “谁让你贪嘴。”孟彦霖端着咖啡杯坐到沙发上,悠闲地翘起二郎腿。


    “是你半夜放毒——”


    “别废话。”孟彦霖打断她,“拿着上课去吧。”


    孟栀乔想想自己的肿眼皮和暴跳如雷的程启,最终认了命,一手拎书,一手抱着温热的杯子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