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婚内出逃》 这通电话,依旧以程时安的率先挂断而结束。
池楹朝‘盟友’报以一笑:“多谢。”
“小事情。”连着两次的冒充,Lucian只觉得新鲜,又有点刺激。堂而皇之地拆散一对夫妻,这种经历可谓另类。
想起她说过的分居,他又问:“你打算离婚?”
池楹站姿挺拔,可声音却低了下去:“试过了,一时半会儿离不掉。”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同时看向监控屏幕。
屏幕上的画面无声地流动,形成一个奇特的静默空间。
“会自由的。”Lucian说话时,目光仍停留在屏幕上。
池楹侧头看了他一眼。
类似的话,姚思怡也曾说过。姚思怡说这句话是基于多年对池楹的了解与情谊。此刻,这话却出自陌生人Lucian之口,其意义截然不同。Lucian并不了解她,不免带有几分盲目。步入社会日久,池楹早已明白一个道理,无条件的支持本就是奢侈品。
她没有回应,只将视线重新投回屏幕。
监控里,手链的去向颇为“隐蔽”。
池楹刚离开靠窗的餐桌,一对情侣便顺势坐下,周末早餐时段座位本就紧张,这倒不像是刻意为之。女子留在座位上,男子则去取餐。
随后,女子似乎发现了被餐具半掩的手链。监控中,只见她的手在餐具后方短暂动作。待服务生前来收拾池楹用过的餐盘时,桌面上已不见手链的踪影。
池楹和Lucian来回看了三遍监控,均意识到了这事的棘手之处。
监控里的女人是聪明的,她借着餐具的遮挡把手链全程攥在了手里,没有露出直接拿取的动作。
“查一下他们的房间号。”Lucian说。
“好。”很快,工作人员立即调取了这对男女回房经过走廊,直至客房门口的公共区域监控。
他们入住的房间位于池楹所住客房的楼下一层。
然而不巧的是,就在十几分钟前,这对男女已经办理了退房手续,离开了酒店。
这几年的婚姻纠纷调解让池楹习惯了在突发状况下快速构思解决方案,虽然手链不一定拿得回来,但有了监控录像,局面便从被动转为了可主动运作。
几乎是同一时间,Lucian也有了想法。
两人目光一碰,同时开口:
“先联系他们……”
“酒店会联系……”
话音落下,两人俱是一顿。
两句话虽不同,却指向同一个行动:通过酒店的沟通,让对方主动归还,这样一切都停留在道德层面,无需走报警流程。
静默一瞬,随即被池楹一声轻笑打破:“那就辛苦利经理。”
她又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近中午,无论如何都得和姚思怡她们碰个头。
“我有事得先走,有消息的话就电话联系我吧。”
“好。”Lucian倒不在意她的提前离场,作为酒店方,帮客人找回遗失物品本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两人一同离开监控室,步入下行的电梯。
紧绷的神经稍一放松,倦意便席卷而来,池楹忍不住偏过头,接连打了两个哈欠。
这一幕恰好被轿厢的镜面映照,落入了Lucian眼中。
他不由牵起嘴角,极轻地笑出声。
池楹自然听到了,她倒是好奇:“你不困吗?”
昨天两人分开时已近凌晨两点,而他一早就出现在酒店处理事务,此刻不见半分疲态。
员工电梯里没别人,Lucian慵懒地朝后靠着轿厢,两手抄袋,倏尔自信一笑:“嗯,不困。”
电梯抵达一楼,发出“叮”的轻响。
池楹正要抬脚,听见男人的声音:“利斯言,如果你用得到的话。”
“啊?”池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利-斯-言。”Lucian又慢声重复了一遍。
池楹愣了几秒,还在消化这个名字。
而Lucian已越到她前方,伸手按住了电梯的开门键。
池楹动作比脑子快,人先一步走了出去。
直到她走出电梯,才突然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是要帮她把情夫身份彻底坐实?
她顿住脚步,回头望去。
电梯门还保持着开启的状态,男人从电梯的明暗交界处走出来。
“你叫利斯言?”池楹问。
“嗯。”男人应道。
“利斯言,是斯文的斯,语言的言?”池楹又念了一遍。
男人又耐心地嗯了声。
池楹的心情有如神助般地轻盈起来:“利斯言,谢谢你啊。”
收获‘盟友’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池楹赴约,她和姚思怡、陈燕约在CBD商圈一家名为GENTLE L的西餐厅。
池楹走进餐厅时,姚思怡和陈燕已经坐在显眼的靠窗位置,不约而同地朝她招手。
姚思怡性子急,池楹刚落座就切入正题:“手链有进展没?”
“酒店在联系了,就看他们能不能主动归还。”池楹的语气已然松弛下来。
姚思怡又问:“哪款手链?不便宜吧。”
池楹瞥了一眼旁边的陈燕,只是轻嗯了声,她不打算在这个小姑娘面前说这些。
陈燕是她和姚思怡六年前去月河镇旅行时认识的。
那时她们住在河畔的一家民宿,陈燕是民宿老板的表侄女,利用暑假来帮忙挣点生活费。她很瘦小,干活却是很麻利。闲聊中得知,陈燕的父母一个意外早逝一个远走他乡,自幼便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
虽有政府的低保补助,但在当地,一个女孩子想要继续读书,尤其是上高中、大学,经济上仍是沉重的负担。
或许是投缘,那次旅行回来后,池楹和姚思怡就决定一起资助陈燕读书。
这些年,她们看着陈燕在有限的资源里格外争气,一步步读完了初中、高中。
这次趁着陈燕刚结束高考,带她来深市短暂一聚,顺便给她添置些大学里要用的物品。
池楹将菜单推给她们:“先点餐吧,我快饿死了。”
“你喝什么?”姚思怡在池楹来之前就已点好主食,此刻正翻看着小食和酒水单,她又偏头问陈燕,“小燕子,你呢?”
“我想尝尝‘海浪的蓝’,这颜色看着好清爽。”陈燕指着酒水菜单上层次分明的湛蓝色特调图片。
池楹的目光跟着落在那抹清澈的蓝上,想起了那阵压过来的清冽海风。欸,等等,他光给了名字有什么用?又没给电话,做戏也要做全的吧。
“算了,也给我来一杯海浪的蓝。”池楹无意识地把心里话带了出来。
姚思怡自然听出了话中的矛盾,但只当池楹是在纠结要不要喝酒,她啪地合上酒单,“什么叫算了?你俩可真行,一个才高考结束,一个还在姨妈期,就想着不醉不归了?”
最终,酒精度不算低的‘海浪的蓝’谁也没尝到。
陈燕乖乖点了果汁,池楹则要了杯热可可。
吃着美食,氛围轻松起来。在陈燕面前,池楹并不避讳谈论自己失败的婚姻。她认为,让这个刚成年的女孩尽早见识到人性与关系的复杂性,并非坏事。
果不其然,陈燕听到池楹提及她已经把分居通知书发送给丈夫以及财产分配的细节后,惊诧不已:“池姐姐你这么漂亮,怎么会……”
池楹笑了,果真是单纯的女孩啊,单纯到以为一个女人只要足够美丽,男人就会死心塌地、绝无二心。
姚思怡则趁机拱火:“实在不行,你也去谈一个,跟他扯平算了。说不定他受不了被戴绿帽子,就干脆利落地跟你离了。”
陈燕刚咬下一大口披萨,两腮鼓鼓的,小仓鼠一样的呆萌:“啊,池姐姐还能这么做吗?”
池楹沉默了,姚思怡的建议其实很落地,她和利斯言的“配合演出”,明显激怒了程时安。虽然效果很好,但后续要怎么做,池楹毫无头绪。
她叹了口气,手机跟着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没有显示骚扰广告一类的标记,池楹很快接了。
她才喂了一声,就听见两个字:“是我。”
“谁?”她突然有些不自信,生怕自己判断错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回复:“利斯言,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你存一下。”
“哦,好。”她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又重新看了眼这串号码,很普通啊,尾号怎么不搞个6666,8888呢,太不贴他的身价了。
利斯言接着说明来意:“7411房的客人把手链放在南门派出所了,我现在过去,你也得一起来。”
“行,那派出所见。”池楹应下。
二度扔下姚思怡和陈燕的池楹,在半个小时后抵达了南门派出所。
六月深市已经很热了,池楹刚离开冷气充足的滴滴车厢,路上走了一段路又踏入派出所冷气劲足的大厅,冷热骤然交替,激得她鼻子一痒,连打了几个喷嚏。
一方纸巾适时地递到眼前。
不用抬头,池楹也知道是利斯言。
她接过纸巾按了按闷堵的鼻子,道了句:“谢谢。”
利斯言微微颔首,示意她跟上,习惯性地边走边说:“我们跟7411房的客人联系后,他们就以失物招领的名义把手链交到派出所。按照流程,我们需要核对身份后才能取回。”
池楹眉头轻蹙。
她显然没想到对方把手链扔在派出所就跑了,还厚颜无耻地给自己戴了拾金不昧的高帽。
核对身份和手链信息后,那条Frivole五花手链终于回到了池楹手里。
午后阳光强烈,光线充足,掌心里的手链,各种细节一览无遗,池楹顿时起了一种熟悉的愤怒。
这条手链很娇气,容易留划痕,但池楹保养得很好,和新的无异。
而此刻,它却划痕交驳,显然是被人恶意损坏。
这不由让她想起那日从法院出来,她急于离开,程时安却执意拦住她。
她不懂他为什么坚持不肯离,硬是要拖着她,折磨她,把她的心划得满是伤痕,明明她的心曾完整地饱满地爱着他。
她又做错了什么!
“混蛋!”愤怒骤然失控,她又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但下一秒,她意识到利斯言就在身旁,紧握的拳头又猛地松开。手链从虚握的指缝间滑落,掉在地上。
身侧的男人俯身拾起手链,仔细检查了那些划痕。
半晌,他将手链拢入掌心:“应该能修复,我带回去试试看。”
池楹的注意力稍稍被拉回,“你还会这个?”
“我不会,只是认识做珠宝修复的老师傅。”
“好,那麻烦你了,我会承担费用的。”
利斯言侧头看着她:“可我想用维修费换样东西。”
池楹也看他:“换什么?”
利斯言将手链握在掌心,双手插进裤袋,隔着布料,指腹细细摩挲着那条手链,“我需要你给卡斯丽酒店写一封投诉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