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下午。游手好闲的伊赛卡·奥里安找新认识的雷纳·巴尔蒙少爷打听一些消息。


    漫无目的地聊着天，他坐在二楼，懒洋洋地向窗外看。


    萨雅·卡洛斯正踮起脚，将洗好的衣服晾在架子上。


    他穿着件打着补丁的廉价黑色衣服，金发没怎么梳理，随意地散在肩上。


    但他仍然美貌非常, 让伊赛卡惊为天人。


    天气很好，一切都很澄澈，视线没什么多余的遮挡。伊赛卡的身体前倾，从而更好窥望。


    这个alpha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直接。萨雅意识到有人在看他。


    他侧过身，抬眼向上看。


    他看见了一双优雅的灰色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英俊的黑发男人。


    在四目相对的瞬间，男人没有任何不安，反而露出一个笑。


    萨雅怔了一下。很快地，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萨雅，萨雅！”


    管家先生有事要找他。萨雅这便回过神。


    萨雅知道，能和雷纳这个alpha一起玩的，肯定也是alpha。


    作为一个omega，被这样一个陌生的alpha盯着，萨雅好像生了气。他用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向二楼扫了眼，随后低下头。他的脸颊微红。他抱着盆子，一声不吭地扭头就走。


    他的衣服松垮垮的，在转身时，又露出点白皙的肌肤。


    伊赛卡看得发愣。


    “在看什么呢,看得眼睛都直了。”


    其他人留意到他的不对劲，纷纷起哄。


    伊赛卡耸了耸肩，倒是没解释。等到那个少年走远之后，他才收回目光。笑骂了几句,他看向雷纳.巴尔蒙。


    “你有个绿眼睛的弟弟？”


    “绿眼睛？那应该是萨雅。” 雷纳打了个哈欠，“他脾气很怪。”


    雷纳就慢吞吞地解释。萨雅是他表弟，也是个omega。萨雅的性格奇怪，不太合群，独来独往，很少在外人前露面。


    说到这里，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雷纳又意味深长道：“但他很美，不是吗？”


    从雷纳的话里，伊赛卡知道这个omega年龄还小，差一个月到十八岁。


    还有一个月。


    伊赛卡点了点头。


    他明显有心事。无心再和其他人聊天，他一会儿就抬头看看窗外，但再也没看见萨雅的身影。回去后，这个alpha就害了相思病。他魂不守舍，朝思暮想，想方设法，只为多看这个omega一眼。后来，他打听到这个omega没有婚配，但追求者众。为此，伊赛卡又稍微用了点手段，以及一笔相当昂贵的聘礼，与刚成年的萨雅结婚。


    这事商量好的那天，伊赛卡神清气爽。他开始着手挑选他们结婚用的装饰。伊赛卡有一本有自我意识的魔法书。这本书忍不住吐槽他。


    魔法书说：“您的有些行为……实在不是一个正直的人该做的。”


    听此，伊赛卡耸了耸肩


    “说什么呢，”Alpha轻松地笑道：“我早不是了。”


    *


    萨雅最近很苦恼。


    这个omega的身世坎坷。他有着明显的精灵特征，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而在他六岁时，他的母亲带着他和一笔财产来到这个城市。在他七岁那年，母亲撒手人寰。他的舅舅，巴尔蒙先生便成为他名义上的监护人。


    寄人篱下并不好受。萨雅一心想着成年。


    等到他长大不需要监护人后，就可以拿着母亲的遗产离开这里。


    但在萨雅十六岁那年，他生了一场大病。


    附近的巫师给他看病，发现他的灵魂印记有问题。


    灵魂印记，也称为是灵印，它嵌入在灵魂之中，稳定灵魂，消除魔法能量对灵魂的影响。


    不同生物的灵印数目不同。


    精灵本应该有三片稳定灵魂结构的灵印——但萨雅却只有两片。


    “他失去了一片灵魂印记，虽然不算致命，但会变得很虚弱，需要好好养着……”


    萨雅没有听清楚巫师的话，他舅舅却听得清清楚楚。


    巴尔蒙先生知道他是丢失了灵魂印记。


    但等到巫师离开，他将萨雅的病登记为灵魂混乱。


    得这种病的人很容易成为疯子。按照当地规定，得这种病的人一直需要监护人。


    这意味着萨雅哪怕是成年，也不能独立。


    没有他监护人的同意，他很难离开这座城市，也难以继承财产。


    知道这件事后，萨雅难过很久。他想去很多很多地方玩。他盼着巴尔蒙先生有点良心，不要限制自己的自由。


    后来他发现，这些期望显然不靠谱。所以他开始寄希望于换个监护人。


    对于一个omega来说，更换监护人最常见的理由就是结婚。


    他的丈夫将成为他的监护人。


    哎呀。怎么突然想这个了。


    萨雅将冷水泼在自己脸上，想让自己冷静一点。


    可他仍然忍不住想起那个下午。


    当时，被一个陌生的英俊alpha直直地盯着，萨雅吓了一跳。


    萨雅的耳朵发热。他在心中埋怨，真是个怪人……怎么好意思这样盯着我看。


    可这个冒犯无礼的男人符合萨雅对未来伴侣外貌的一切幻想。


    意识到这一点后，萨雅更不自在了。听到管家叫他，他便低着头，匆匆地走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萨雅经常遇到这个男人。


    男人笑着和他打招呼。但萨雅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乱跳。


    萨雅其实并不是腼腆的性子，骨子里甚至还有难以被驯服的野性。


    萨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


    他左想右想，觉得都是这个alpha的错。


    坐在池塘旁，萨雅小声骂道：“一个陌生的alpha，怎么能一直盯着一个omega。


    没等着骂完，他心里就有个肯定的声音。


    因为他看上你了。


    萨雅又低着头，看着水中的自己。


    “如果他真的喜欢我，”


    用手指绞着自己那柔软的金发，这个omega喃喃自语：“他会带我走吗？”


    过了一会儿，萨雅又忍不住骂自己。“


    “醒一醒，你个天真的家伙。能和雷纳这个混蛋alpha的一起玩的，能是什么好人？”


    在十五岁那年，有人给他说，他应该嫁给一个英雄。


    萨雅深以为然，现在也有着这样的执念。


    ……至少，他应该嫁给一个人品说得过去的正派人物吧？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萨雅到了十八岁。


    *


    在生日那天，萨雅收到一本书和一个消息。


    书的作者是一个愚蠢狂妄的alpha。内容是omega应该如何服从alpha。


    体贴，包容，善解人意。


    呸！


    翻了几页，萨雅就恨恨地将书扔在地上。然后，他听到一阵嘲讽的笑声。


    是他的omega表弟。这个omega穿着很昂贵的新衣服。萨雅一看就知道，巴尔蒙先生最近又得到了一大笔钱。


    “怎么了，”


    萨雅没好气道。


    他表弟看着他，眼中有妒忌，但很快又转成轻蔑。


    “父亲说，你最好还是好好读一下这本书，因为你要嫁人了。”


    “谁？”


    “就是前一段时间，经常盯着你看的那个alpha。他没什么正经工作，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于是就看上你了。 ”


    “他的名字是什么？


    “伊赛卡·奥里安。”


    萨雅愣在原地。他的嘴唇微张，非常惊讶。


    萨雅想，怎么会是他。


    *


    十六岁那年，萨雅遇到一个怪人。他教萨雅教了半年的魔法，还叮嘱萨雅，不要嫁给伊赛卡·奥里安。


    “他是谁？”


    “他……你以后会遇到他的。他是一个会让你流泪的混蛋。”


    “为什么？”


    那个怪人故意给这个天真的孩子说伊赛卡·奥里安的坏话。


    “因为他有很多坏习惯。他吊儿郎当，经常去酒馆喝酒。”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萨雅点了点头。


    巴尔蒙先生喜欢喝酒。很早之前，他带着萨雅，向自己的酒友炫耀这个漂亮孩子。人们都啧啧称奇，大肆夸奖。但萨雅并不领情，只觉得他们吵死了。他气鼓鼓地抱着手臂，恨恨地等着他们喝完。


    “他有时候还会去黑市。”


    黑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还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


    最后，那个怪人说一条，萨雅就否决一条。


    他疯狂摇头。


    那个怪人看着他这个样子，突然笑了。


    他摸了摸萨雅的头发。


    那双灰色眼睛里闪过细微的水光。


    *


    后来，因为那场病，萨雅没有记住这个怪人长什么样子。他忘记了很多事情。


    但他还记得这个怪人的话。


    萨雅惆怅地叹了口气。


    而在第二天，他又知道一个消息。


    明天，他就要和那个会让他流泪的混蛋结婚。


    萨雅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天色已晚。


    萨雅心知自己必须做出决定。他开始抛硬币来做判断。


    他喃喃道：“光明神在上啊，如果是反面，就是我不该嫁他。”


    硬币是正面。


    萨雅觉得一次的结果太过偶然。


    于是，他连抛十次硬币，结果都是正。


    萨雅睁大眼睛。他难以置信。


    最后，他一拍大腿，心想命运还是掌握自己手中为妙。


    于是，他想方设法瞒过其他人，披上外套，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积蓄，打算悄悄溜走。


    虽然他没办法离开这座城市，但他可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萨雅可不想因为一个混账流泪。


    但没等他走多远，就闻到了很好闻的阳光的气息。


    萨雅知道这是谁的信息素。


    他抬起头。


    黑发男人愉快地对他眨了眨眼。


    他未来的丈夫对他笑道：“晚上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