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们两个相处了一个月。每天早上，伊赛卡会主动给自己妻子扎头发。有时他还会亲自己妻子的脸颊。虽然是偷亲，他的动作却故意慢悠悠的，萨雅也没有避开。


    这个alpha的嘴唇是热的。萨雅确信地想。在这时候，他又觉得伊赛卡的嘴唇看起来并不刻薄了。不过他没好意思给这个alpha说。


    他们会一起用早餐。有时候天气不好，就由木头人接管做饭这回事。不会生锈的机械蜘蛛忙着给那些花草树木施展保护咒。而他们两个便是趴在窗台上，悠闲地看着外面电闪雷鸣。


    他们猜接下来的闪电会是什么形状，又会在什么时候到来。他们都自信能分毫不差。但更大概率是谁都没猜对。于是他们面面相觑。


    一个说这也正常。另一个说都怪这闪电。他们赞同彼此的观点，然后继续猜下一道闪电。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乐此不疲。


    吃完饭，这对新婚夫妻就会到书房里。如果是下雨天，萨雅就会找个角落将自己缩起来看书。这些书经过特殊处理，有悬浮在半空中的批注区。这意味着可以在不损害书的情况下进行批注。于是，萨雅坐在地毯上，舒舒服服地开始用魔法笔进行批注。他还会对之前其他人的批注发表意见。


    萨雅赞同大部分批注，并强烈反对少数批注。他开始较真，一条又一条地反驳。


    “之前是谁写的批注？”萨雅问。


    伊赛卡抱着手臂，一本正经：“一个很有见识且很有才华的魔法师。 ”


    能让这个alpha这样夸的人，真是一点都不难猜。


    于是，萨雅扬起眉：“这个魔法师不肯给我透露姓名，是不是因为他不好看？”


    伊赛卡立刻澄清：“他长得相当英俊。”


    果然。萨雅想。于是，奥里安夫人在最后一条批注里写道：


    “好了，某个英俊的混账，我就知道是你。”


    而在第二天，奥里安先生有理有据地在批注区里反驳自己妻子的观点。最后他礼貌彬彬地纠正自己妻子对自己的称呼。


    “不是混账，是您的亲爱的。”


    如果天气很好，萨雅就不止在书房里看书，他也会爬在树上看书。当然，他在爬树前会先换一下自己的衣服，省得那些好料子被弄脏。萨雅挺喜欢伊赛卡给他买的几件衣服。伊赛卡还特意找了有名的裁缝要给他做衣服，但萨雅拒绝了。萨雅看见那些少有的材料，就跃跃欲试，要自己动手。


    萨雅给自己做了几身衣服，自我感觉良好，就又给伊赛卡做了两身。这衣服看起来有点奇怪，但伊赛卡穿上去后，所有人都觉得这衣服最合适他。萨雅夸奖自己的模特：“有你这张脸，穿什么都好看。”  Alpha倒也不害臊。他欣然道：“这倒也是。”


    等到看完书，他们共用午餐，再小憩一会儿。他们又一起制作机械马匹。


    伊赛卡手把手地教自己妻子。这些事情可比伊赛卡的那些城堡有意思。伊赛卡讲得有趣，萨雅也听得认真。他们两个离得很近很近。他们两个都已经习以为常。


    等到晚上，伊赛卡就会拉起萨雅，教他在草地上跳舞。男人身形高大，没跳多久，就直接把小精灵抱起来。


    小精灵已经不再害羞了。


    小精灵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小精灵觉得这人连这张英俊的脸都不要了，实在是没法评价。


    除了跳舞，他们也会唱歌。伊赛卡会用他磁性的声音唱一些**的曲子。为在萨雅面前表现，他还特意学了精灵语，唱一些精灵们喜欢的小调。每到这时候，萨雅就会和他一起唱。唱到兴起，萨雅还会拿起附近的乐器给他伴奏。


    精灵们总是有艺术天赋。他们喜欢且擅长高音。但某位alpha的高音实在是不敢恭维。于是，伴奏着伴奏着，萨雅陡然将调子调高。伊萨卡差点岔气。


    看到这个alpha吃瘪的样子，萨雅非常满意。他完成这个恶作剧，放下乐器，扭头就走。


    伊赛卡的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他的手。伊赛卡故意板着脸。


    “你个小混蛋，你绝对是故意的。”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两个之间有着很大的进展。比如，伊赛卡这时也不只用“您”来称呼萨雅了。


    如今，他在**以及自己无耻的时候用“您”，在对方无耻的时候用“你”。


    萨雅也学会了镇定。


    萨雅眨了眨眼睛：“我哪有。”


    “哪里没有?”


    萨雅就很严肃地说：“哪里都没有。 ”


    伊赛卡乐不可支。他离这个omega很近。他笑道：“天啊，我怎么将我的宝贝带坏了。”


    萨雅心想，谁是你宝贝。但他没出声。他只是拿手指轻轻地绕着头发，用绿眼睛瞧着这个alpha。


    他不需要说话。


    等到玩够了，他们便洗漱，换上睡衣，在一张床上睡觉。Alpha的信息素是防不胜防的阳光的气息。睡在一起，omega做梦梦到自己要融化掉。好在他丈夫有半夜洗冷水澡的习惯。


    刚洗了冷水澡，alpha的嘴唇带着些凉意，但很快会变得滚烫。


    Omega知道这一点。


    他仍然闭着眼睛。


    他装聋作哑。


    *


    在结婚一个月后，萨雅对自己丈夫又有了新看法。


    萨雅开始看那些关于魔法理论的书籍。里面的内容变得晦涩起来。他对此感兴趣，有些地方却没有看懂。


    见自己妻子皱着眉，伊赛卡就轻咳一声。他抱着手臂，露出一副“快来问我”的自信神色。


    萨雅撇了撇嘴。萨雅不是很想问他，省得他再得意。于是，萨雅愁眉苦脸地继续研究，最后他叹了口气。


    聪明的人就该有得意的权力。


    于是，他就乖乖地抱着书，去向自己丈夫请教。


    伊赛卡活了很长时间，他对这套理论深有研究，三言两语，拨云开雾，萨雅恍然大悟。


    然后萨雅又迅速有了新的问题。萨雅想事情的角度有些刁钻，有时候伊赛卡也会迟疑片刻。


    于是，alpha便收起那些为了追求造型而显得轻佻的表现。他坐在桌子前，拿着笔，陷入思考。想了一会儿，他娴熟地在纸上写下一串公式。他们两个就又开始讨论，眉飞色舞。


    每到这个时候，萨雅就觉得自己丈夫的魅力多到无处安放。他甚至觉得这个alpha闪闪发光。


    他是一个多么有才华的人啊。  萨雅心道。


    这个想法又引发了一个关键问题。


    一个有才华、有见地且非常有能力的人，怎么能有这样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坏名声？


    萨雅打听过“伊赛卡·奥里安”这个名字。在快要十七岁的时候，萨雅忘了那个怪人的样子，也忘记了其他的一些重要事情。但他知道，伊赛卡·奥里安是个会让他流泪的坏家伙。


    出于好奇，他开始打听这个人是谁。萨雅在这座城市有自己的小弟。他拿着几枚铜币，要几个孩子帮忙。这几个孩子是乞丐出身。他们是通过一场打架认识的。好武是精灵的本性。小时候萨雅经常拿一根树枝和人打得兴高采烈，直到被大人拎着尖耳朵回家挨训。而在十岁那年，萨雅善良且天真地给了一个小乞丐一枚硬币，然后被好几个七八岁的小乞丐抢走了钱袋。


    寻常情况下，家养的不如野生的能打。但萨雅不同寻常。


    萨雅将钱袋抢了回来，并把他们打了一顿。


    打完之后，萨雅觉得这样不好。小精灵忧愁地叹气。书上说了，光用武力是无法让人改邪归正的，要以理服人。


    为了让这些小孩子明白这样是不对的，小精灵开始严肃地给他们做思想道德教育。小精灵给他们买了那种干巴巴的最难吃最便宜最抗饿的黑面包，一人一块，然后一板一眼地给他们念着书上的道理。


    那些小孩子没理他，他们拿着这块面包就走。有的还嫌小精灵穷，只买这种面包。


    他们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但小精灵的耳朵很尖。


    于是，萨雅把他们捆起来。萨雅痛心疾首，然后继续念书。


    小精灵好为人师。在经历这一回事后，他每学一点魔法，就抓住几个小乞丐，要给他们讲自己学的内容。


    当时这几个小乞丐不太情愿，但在萨雅的武力感化下，他们也就学了一些。后来他们就意识到这回事的好处，也主动过来找这个小精灵学习。又过了三四年，他们用这些学到的魔法知识，给自己找了一些可以谋生的活计，虽然日子还是很累，但总比什么都不会要好。他们因此对萨雅感激。他们很乐意为萨雅帮忙。而从他们嘴里，萨雅知道了伊赛卡的各种传闻。


    不务正业，酗酒，吸烟，四处流浪，一个神经病，一个游手好闲的浪子，一个无处可归的疯子。


    听到了这些传闻，又结合了那位怪人的话，萨雅就在结婚前一天对这个alpha有些偏见，所以才会变得无礼。


    但是，明明不是这样。


    萨雅想，这个家伙聪明，很有才华。


    此外，伊赛卡主修的是光明魔法。只有坚毅勇敢的人才能驾驭这种属性的魔法。如果他真是如传闻里说的那样，为什么又能这样娴熟地掌握这种魔法？


    是他过于擅长隐瞒，还是其他人对他的误会？


    如果是后者，我将羞愧难当。我将为他澄清每一个误会。而如果是前者，


    ……那我也不能看着他浪费这身才华。


    至于原因，


    萨雅思来想去，最后斩钉截铁地得出结论，因为自己是个好精灵。


    可是，萨雅，萨雅，美丽的萨雅，想嫁一个英雄的萨雅，你还是没有看明白自己的那颗心。


    在十六岁那年，教你的那个怪人劝你不要嫁给伊赛卡。


    那个怪人痛苦压抑地看着你，如同望向他多年前美丽的心上人。在很久以后，他跋涉数年，踉踉跄跄地来到你的面前。你正天真懵懂，他已历尽沧桑。他心力交瘁，痛苦悲恸。他哽咽着一劝再劝，不要嫁给这个alpha。


    可是，他偏偏这样英俊，偏偏这样手巧，偏偏这样有才华。


    可是，你偏偏第一眼就喜欢他。


    *


    萨雅还是拒绝承认这回事。  在晚上同床共枕的时候，他身体软得像是水一样。但在白日，他就嘴硬。他自认还没有同意这个alpha的追求。


    奥里安夫人严肃谴责奥里安先生这种浪费才华的行为。


    “谬赞，”伊赛卡自谦：“我其实平平无奇。”


    “您平平无奇，那我是什么？比某个平平无奇的alpha还要平平无奇的omega？”


    才不是呢。萨雅总相信自己会成为很了不起的人物。


    伊赛卡语塞。他轻咳一声，开始转移话题。


    “好啦，好啦，奥里安夫人，你打算怎么改造我？”


    “改造？”


    “是啊。您既然看不惯我这样糟蹋自己的才华，那就发发好心，帮帮忙吧？”


    “平平无奇的我可是没有这个能耐。”


    “哎，奥里安夫人，您就原谅我之前的口误，帮我想想方法吧。”


    伊赛卡摸了摸鼻子。他镇定且厚颜无耻道：“像您这样善良正直、美丽优秀的omega，怎么能看着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一事无成、蹉跎此生吧？  好夫人，您帮帮我吧。”


    萨雅点点头。他一想起这个alpha这样厉害，名声又被传得这样坏，就忍不住痛心疾首。所以，他勉为其难地决定不和伊赛卡计较“平平无奇”这回事。


    坐在桌子前，他开始列计划。他决定开始改造伊赛卡，让伊赛卡不再浪费他的才华。


    伊赛卡笑眯眯地看着他。


    魔法书察觉到这边的对话。它若有所思。


    它用无声咒语和伊赛卡交流。它试探地问：“您终于振作了？”


    伊萨卡耸了耸肩：“你做什么梦呢。”


    “可这个改造计划，”


    伊赛卡笑了笑：“我在转移话题呢……省得他想和我生气。”


    他静静地看着萨雅，看了很久，他才再次和他的法宝对话。


    “不要再试探我了。你该发现，我只是个俗人。”


    伊赛卡平静地说：“我爱他。我只想和他厮守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