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束缚在灯笼里的圆球散发着暖黄的光亮。


    光亮下的少年眉目怔怔,过了好一会儿才扭头求证:「陆先生,这些……」


    金黄的银杏叶下方垂坠着一个花瓶样式的镂空灯笼,灯笼里又装着一个圆滚滚的小灯泡,开关启动,源源不断的暖光便从里面慷慨洒下。


    不仅如此,这些路灯的灯杆部分也做了美化处理,略微有些弯曲的灯杆被各种形态的水母缠绕着,它们的触手穿插飘荡,头部亮起粉嫩的细弱光点,一呼一吸,一明一灭,远远地望去,甚至会给人一种它们“活了”的感觉。


    陆川行低头看他:“是给你的补偿。”


    在这条黑漆漆的小路上,他遇见他两次,便见证了两次,胆小的少年战战兢兢地走在这条路上,哪怕是一丁点儿动静都会把他吓得半死。


    所以……


    “有了光,还会害怕吗?”


    陆川行微垂着眸,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和着微风,暖黄的灯光落在两人眼底,似有旖旎的氛围在周边暗暗发酵。


    澄愿一个猛扑扑进男人怀里,手臂紧紧地环住他腰的同时,少年还自以为亲昵地,小脸贴着男人的胸膛,开心地像个小狗一样,蹭来蹭去。


    所以真的是陆先生让人安好的路灯……原来他先前所听到的吵闹声,以及陆先生突如其来的有事离开,都是因为这个呀。


    澄愿又高兴又激动,忍不住又晃着头把人蹭了好几下。


    陆川行:……


    几乎是少年扑上来的那一瞬间,身体就激动地、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手臂上青筋暴起,就连额间的青色血管都隐隐跳动,陆川行轻眯起眼,竭力控制着身体冲动的同时,他视线下落,望着少年的眼底隐隐掀起了一场风暴。


    第二次了。


    陆川行有些出神地想。


    「陆先生……」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丝毫没察觉到异样的少年摸上男人的腰,他一笔一划地,严肃而又认真地在上面缓慢落笔。


    「陆先生,真的真的很感谢你呀!」


    边写,澄愿边满足地贴了贴脸下的温度。


    他本来是想在陆先生的手上给他写字的,但胳膊伸出去,却死活够不到男人的手,澄愿扯了扯他的衣服给他暗示,但陆川行却仿佛没懂一样,只盯着他一动不动。


    无奈之下,他只能另选了一个地方,也就是在陆先生的腰上写字。


    一直到把道谢的话写完,澄愿这才满意地收回了手。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是,陆先生的腰好硬,磨得他手有点儿疼。


    明明刚摸上去的时候还不这样呢……


    “……”


    身体的忍耐程度已然到达极限,陆川行深吸一口气,左手抬起来刚要狠狠地箍住少年的腰肢,却意外扑了个空。


    他抬起头,便见那恰巧退出他怀里的少年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陆先生你怎么啦?」


    陆川行:……


    他被气笑似地,盯着人咬牙切齿:“没什么。”


    说着,他上前两步,带有薄茧的拇指在少年脸上用力一揩:“走了,送你回家。”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澄愿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后无声地做了个「哦」的口型,然后转过身,小跑着跟上男人的步伐。


    黄澄澄的灯光照耀下,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交错响起。


    前面的长腿渐渐放缓了速度,澄愿开心一笑,三两步追过去跟人肩并肩。


    -


    安静的夜里,树叶的哗哗声不绝于耳。


    回家的路走过一半,少年心里的激荡也终于落幕,在时间的消逝中缓慢停歇。


    昏黄的路灯下,一大一小两道影子并肩而立,他们终点相同,步调一致,无声无息间,无言的默契将两人紧紧勾连。


    澄愿不敢正大光明地去看陆川行的脸,所以他只是低着头,目光在那道修长的影子上扫过一遍又一遍。


    不知是今晚的愉悦太过饱和还是因为什么,望着地上那道黑影的时候,澄愿忽地又有些遗憾。


    如果……如果他能开口说话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用他最真实的嗓音,亲口对陆先生诉说他的谢意,而不是用这些虚假的,借助外力的冰冷手段。


    只是可惜……


    “在想什么?”


    身旁的人忽然问。


    澄愿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摇头。


    「没有啦,」他转移话题:「只是觉得这些路灯很好看。」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眼底的落寞却是骗不得人。


    毕竟……他曾经,也是会说话的。


    或者说,是可以说话。


    变故发生在他八岁的时候,具体发生了什么澄愿其实已经不记得了,他现下所知的一切都是姥姥讲给他听的。


    姥姥说,他之所以不能开口说话,是因为在八岁那年差点被人贩子拐卖。虽说最后是被救了出来,但他也确确实实被拐走了几天,心理受到创伤,故而才引发了如今的心因性失声。


    也就是说,要想重新开口说话,他必须先解决这个心理问题才行。


    可问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曾经遭遇过怎样的对待,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心理创伤是因哪件事而起……他明明忘记了一切,明明一无所知,却还是无法摆脱失声的缺陷……


    澄愿不明白,所以他去看了心理医生。但得到的结论也只是说是他的潜意识作祟,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刺激自己想起。


    如此一来,一切的一切都好似陷入了一种怪异循坏,唯一的突破点就是找回那些被他遗失的记忆。


    但……九年过去,毫无成效。


    姥姥说在他刚表现出失声症状的时候,他们就试过这个方法,可惜的是每当他们提起那件事,幼年的澄愿就疯了似地将身体蜷缩,整个人抖到不行,甚至严重了还会昏厥,醒来又要大病一场……


    于是久而久之,众人便也放弃了对他的刺激治疗,想着或许就这么当个小哑巴也没有什么不好。


    最起码……比看着他发抖,比看着他崩溃,比看着他被痛苦折磨得不成人样要好。


    所以最后,澄愿就这么带着失声的缺陷,一年又一年的,长大到17岁。


    因为曾经努力过也没得到过正反馈,所以对于失声这件事,澄愿已经看得很开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顺其自然一辈子,但……现在,澄愿抬起头,对上了陆川行看过来的视线。


    他想,或许再努力一次也没什么。


    万一这次就成功了呢?


    ……万一呢?


    夜晚的露水滴落在树叶上,发出轻微声响。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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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相对了好一会儿后,澄愿忽地笑起来:「陆先生。」


    他问:「你还没告诉我,‘陆助教’是什么意思呀?」


    之前在走廊里听到戚临问的时候他就在好奇了,今天跟姥姥聊天又听她提起,所以澄愿是真的很想知道了。


    话音落下,澄愿一边看着陆川行等他回答,一边又动作自然地牵起他衣袖一角,以防没看路摔倒。


    “想知道?”


    陆川行看人一眼,问。


    澄愿眼睛亮起,猛地点头。


    “嗯……”心里的躁郁渐渐消散了些许,但少年口口声声说没事转移话题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所以——


    陆川行低下头,难得有些幼稚地凑在少年耳边,“不告诉你。”


    澄愿:?


    耳尖被男人的呼吸烫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他却已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躲开这道痒意的源头。


    无人注意的阴影里,陆川行盯着那抹粉红,好心情地勾起唇角。


    「陆先生……」


    脸红的少年又是委屈又是羞恼,手动把语音拉长后,他瞪着人,轻轻哼了声。


    -


    成功打开别墅大门的那一刻,背对着陆川行的少年在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


    还好……


    如果当着陆先生的面被他发现继母把自己锁在门外,那他的脸面是真的一点儿都保不住了!


    还好沈蜜今天没有这么做。


    「陆先生,」澄愿转过身,脸上重新扬起笑:「多谢你送我回家呀~」


    「你家在哪个方向呀?我看着你走,等你走远了我就回屋好不好?」


    少年甜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川行盯着他的手,忽地一笑:“不急。”


    「啊?」


    陆川行伸出手点在他的手背上:“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热度传来,澄愿望着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恍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连忙严肃起脸色:「好、好的!」


    澄愿抿着唇,看起来再正经不过。


    狭小的过道里挤进来一声笑,陆川行弯了弯唇,做了个手势给他。


    双手食指相对,缓慢向两侧拉开——第一个动作。


    一手拇指和食指捏合,拇指贴在唇上,向下移动时伸开食指——第二个动作。


    “这两个动作,要怎么翻译?”


    陆川行做完,很谦虚地询问道。


    没想到他要问的竟然是手语,澄愿愣了下,但很快就开心起来。


    他拿起手机,兴冲冲地给人打字:


    「长、辈。」


    「是这两个字哦~」


    陆川行点点头,然后又做了两个动作。


    「男、朋友。」


    「虽然是两个动作,但最后一个表双字啦!」


    陆川行看完,又点点头,接下来又一连问了他好几个字词。


    澄愿本来还在开开心心地给人翻译,但……等到翻译进程过了一半的时候,他终于察觉出不对劲。


    「陆先生,」澄愿手捏着门框,眼睛里透出来些许慌乱:「你是在……重复我今天跟林阿姨的谈话?」


    黑沉沉的天色下,透过远处路灯照过来的稀薄微光,陆川行垂下眸,灰绿色眼睛里的晦暗不加掩饰。


    他笑起来,回答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