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依旧沿用了高层们的惯用风格。


    室内昏暗一片，一丝光亮也无。


    重重帷幔勉强挡住了高层们不屑的目光，贪欲在窃窃私语中不断膨胀。


    他们才不在乎咒术界的未来，一切有碍于自身利益的“意外”都应该被消灭。


    换句话说——


    他们普遍认为，“神明”只会从“神子”尸骨中诞生。到那时候，他们并不介意放下身段多加祭拜，从而换取心灵上的安定。


    对五条悟如此，对五条悟的学生亦如此。


    当价值从无形之物变为可控的有形之物时，他们迫不及待将咒言师带来，转头又对着提出需求的人惺惺作态起来。


    “竹内一郎。”


    喊出竹内家主事者名字的高层声音格外苍老，沙哑嗓音中带着警告：“记住，束缚要求不能太过分。”


    “哦？”被称作竹内一郎的男人语气自然中透着熟稔：“岛津，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注意点。”岛津正一眉宇间透出几分不耐：“如果你觉得竹内家能抵挡住五条悟的话，随你。”


    “这可由不得我。”竹内一郎双手一摊，右手食指向上竖起：“你也知道，我确实有些话语权，但算不上多，真正提出要求的……是竹内家上面那位大人。”


    “……”


    交谈间，又加入几位高层。


    狗卷棘被晾在一边。


    白发少年低垂着头，耳边不断传来高层们嘶哑难听的声音。


    他无声地将手指死死扣进掌心，顿了顿，又悄然松开，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几口气，狗卷棘这才勉强忍住与高层抬杠的想法。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总监部传唤，但遇到如此明目张胆的“密谋”还是头一次。


    这次任务是个彻头彻尾的阳谋。


    早在进入会议室之前他就做好了被总监部问责的准备，但到底经验不够，没料到总监部为了利益能如此无耻。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电子设备早在门口就被收走，他联系不上任何人


    。


    还有彻。


    虽说总监部的说辞是他将神野彻擅自带离，但以家入医生不得无故出入咒专作为参考，自家后辈那里的发展也不见得乐观。


    即使神野彻曾展现出堪比神明的能力，白发少年依旧在两人被强行分开后感到些许不安。


    那些高层明显早有准备，且绝不会善罢甘休。


    ……彻只有一个人。


    怎么办。


    狗卷棘思绪飘忽了一瞬，不期然想到某位咒专现任教师。


    如果，他是说如果。


    如果实在没办法消除高层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自家后辈同样被“束缚威胁的话，他也可以带着自家后辈一起叛……


    “咚咚咚。


    厚重大门被突然敲响，门外隐隐约约传来熟悉的声音。


    少年在门外扬声询问道：“狗卷前辈，你在里面吗？


    屋内高层的声音戛然而止。


    ……逃。


    狗卷棘睁大双眼，在放松下来的同时，心里为刚刚那段话补齐最后一个字。


    ＊


    “怎么回事！岛津正一一张老脸彻底沉下，他缓缓转过头，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不远处的加茂家长老：“这就是加茂家保证的，有办法解决掉他？


    加茂守：“……


    留着花白色长辫的老头连连摆手：“这可赖不上我。


    他直接将加茂家暗地里的派系争斗放在明面上：“宪纪少爷因为天赋出众成为嫡子，即使现在已经是次代家主，但总归没彻底确认下来……


    “谁跟你做出保证你就去找他，反正与我无关。


    “哼。


    岛津正一抽搐着面皮冷哼一声：“连个没有评级的治疗系咒术师都搞不定，我看你们加茂家也是……


    “岛津，慎言。


    另一位高层连忙止住岛津正一未出口的话：“先让这位也进来吧。


    没等岛津正一做出反应，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部一


    脚踹开。


    “碰——！！”


    大门在开合间直直撞击在墙上，发出沉重的轰鸣。


    少年慢慢收回脚，面容一半隐藏在暗处，另一半布满了半凝固的喷溅状血液，一双暗红色眼眸微微眯起。


    他站在原地甩了甩手，暗红色血珠顺着力道飞溅在地面，洇出大大小小的“红斑”。


    岛津正一颤抖着抬起手，面上带着被平民咒术师忤逆的愤怒：“神野彻！！你这是想**吗？！”


    “哈哈，巧了嘛。”


    “刚刚有人跟你说了同样的话。”


    “需要猜猜看——他的下场吗？”


    神野彻一边说一边缓步走到狗卷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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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将他拽至身后，没理会自家前辈看清他身上血迹后焦急的询问，挑衅般对着岛津正一方向伸出双手。


    “猜猜嘛，这位欧吉——桑~”


    “猜对了的话……”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苍老惊怒的声音在室内乍响：“处死！直接将他就地处——嗬、嗬嗬……”


    老头惊恐地摸向自己的头颅，那里正像被充气的气球般越胀越大，在皮肤承受境界点到达时轰然炸开。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少年微勾的唇角是停留在视网膜上最后的画面。


    “处死？这话我可不爱听。”


    神野彻眉头轻挑，嘴唇张合间决定了高层们暂时的命运。


    “麻烦你们。”


    “「**。」”


    ＊


    转瞬间，会议室内除了两位咒专生，只剩下尚且冒着热气的肉块。


    房门大开，室外本该守门的咒术师毫无动静，除了断断续续的蝉鸣，总监部安静的可怕。


    神野彻转过身，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怔愣的狗卷棘。


    过近的距离让狗卷棘呼吸乱了一瞬。


    白发少年缓缓抬起手，反拥住对方的同时，在浓重血腥味中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甜气息。


    是彻今天吃的蜜桃味水果糖。


    “呐狗卷前辈？”


    神野彻像小狗一样对着前辈贴贴蹭蹭未凝固的血液在狗卷棘脸颊处划出红痕：“前辈会觉得害怕吗？”


    “海带。”


    没事的。


    “真的吗前辈？哪怕之后可能需要与我一起叛逃——？”


    “鲑鱼大芥金枪鱼蛋黄酱……”


    没事啦在你来之前就已经这样考虑过了。


    “呜哇！真的吗！”


    神野彻半张脸埋在狗卷棘衣服中声音有些发闷：“最喜欢狗卷前辈了！”


    嗯。


    狗卷棘学着他的样子不算熟练地蹭回去。


    都说咒术师本质上都是疯子。


    咒言师自然不算例外。


    血腥味在空气中肆虐感受到危险气味的神经被触动


    言语化作镰刀将将在室内撕扯出死亡的豁口。


    他离死亡如此之近。


    亦在亡者中拥住自己的“神明”。


    白发少年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满足过。


    “「我也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