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两位休赛期还要参与下拍摄哈。”任婧在组织活动时又出现了，“休赛期，我就想着提前拍摄下新成员的宣传照。江副，其实不用麻烦你一起来的。”


    “没事的，我来照应下新成员。”罗栩然说。实际上，还是先前江波涛提到的这位新神枪手引起了他的兴趣。


    “好的，了解了。感谢你的时间。”任婧继续说着客套话，听到门口处的脚步声时招呼道：“于年，这里。”


    于年是三人中最后一位到场的。是位身材高挑的男性，罗栩然目测已经一米八左右了，比他和江波涛都明显要高出半个头，但是明显还带着没脱去的稚气。因此，虽然略有薄肌，有锻炼的痕迹，却体现不出多少帅气。五官，尤其是眼睛，像是仍缩在皮肤里，俗称没长开。


    很明显，又是个准备继承衣钵的年轻人。然而罗栩然不免有些担忧。其实轮回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发展，通过周泽楷进行营销和各种广告敛财功不可没。不知道这位新人能不能继承到这份职责……？


    “前辈好……”随后于年朝着“江波涛”来了个标准的深鞠躬。让罗栩然伸到半空的手僵在原地。


    “谢谢谢谢，握手就够了。”罗栩然不禁汗颜，他自觉完全受不起这份“尊敬”，即使换到了这具身躯中，很多东西仍然是不属于他的。以及，这位新人的社恐程度和周泽楷比起来真是不逞多让啊……


    简单的照面之后，任婧开始介绍起周围的一切。与其说是用于电竞拍摄，倒更像是娱乐圈常见的艺人基地。化妆区和拍摄区被清晰地分隔开来，还配备有更衣或准备的卫生间。墙面上贴着几张往期成片，从周泽楷的个人代言到战队集体海报，光影与构图都极为讲究——显然不是只为了“拍一张帅照”这么简单，而是为商业传播量身打造。


    “这位呢是我们轮回的化妆师，兰亭。”任婧开始自然地介绍起来：“我们的大功臣，她的化妆水平包你满意的。”


    兰亭此刻转过身，面对着众人。身为化妆师，她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妆容，只是简单勾了下眉毛，发型留着狼尾，看人的眼神带着些无表情的冷意。相比她的牛仔裤加卫衣的搭配，还是她手边的工具箱更能体现她的身份。


    “你们好，我是兰亭，今天负责二位的妆造。那么闲话也不多说了，先洗下脸吧我好上妆，以及，你……”兰亭特地观察了下“罗栩然”的皮肤状态，明显是熬过夜的，“带上这瓶洗面奶。”


    “哦……好。”江波涛有些哭笑不得，先前他作为副队也是参与过很多宣传和广告的拍摄，还从未被兰亭这样要求过，也算是新奇的体验了。


    化妆的等待过程总是漫长的，需要达成更好的效果，就往往需要更多的精力去调整。罗栩然作为旁观者，就能看清兰亭的动作。


    电竞选手毕竟不是明星，除了周泽楷，大多数选手的颜值也就是普通人，甚至普通人偏下的水平——五官再怎么进行塑造，还是有上限的。最重要的其实是发型，而往往最难的也是发型。比如现在，兰亭就对着于年的短发纠结了许久。


    她想下手，又不敢简太短。最后只是简单帮忙修饰了一下刘海，改了个经典的三七分。而“罗栩然”这边，发型不怎么用动。准确来说，是再剪就没有了。就只能为他先上粉底。


    “你觉得最近的游戏更新怎么样？”在等待的过程中，罗栩然还是尝试扮演起副队的角色。


    “嗯，我觉得还是……不怎么样。给赛训造成了很大的负担吧。”于年实话实话，“整体的更新量很大，但是准备的时间太少了。”


    “好在这次是同时更新的，各个队伍的准备时间都一样。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公平了吧。”罗栩然评价道。“但大型赛事之前进行更新，还同步到比赛中的情况……确实少见。”


    “只能说荣耀官方还是太急了。”江波涛已经习惯化妆的过程了，闭上眼睛自然地跟着补充，“各个赛区的比赛时间原本是各有差异的，但终归都有冬夏休赛期。勉强在休赛期更长的夏天抽了个时间出来。”


    “为什么这么着急呢……？我觉得明年再创建会更好吧？”于年疑问道。


    “我觉得他们肯定是不想错过十周年的风口的，”江波涛说，“但……可能是工期出了问题？或者是和赛区的沟通让他们犹豫了？”


    “二十四张地图，可能工程量比较大？”罗栩然问道，随后又自我反驳：“不对，就算工程量大，也该一开始就算好了日期吧。”


    再怎么说，和十周年紧密关联的赛事，总不该怎么随意吧。


    “你说得对，我感觉可能还是我之前说的赛区问题吧，或者高层有什么特殊决定导致的。”江波涛说。他也只能给出一个含糊的猜测，作为职业选手，哪怕再资深，也是很难参与到游戏整体的决策的（除非像是叶修这样三连冠，付出再次夺冠的选手）。而江波涛不知道，两位新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我……呃。”于年难得想要说话，结果被涂到脸上的打底液给凉到了，下意识地眨眼向后退。


    “第一次化妆？”兰亭原本是想直接上手掌抹的，这下倒是动作轻了些，“放轻松点。”


    “不好意思……”于年低声咕哝道。


    “没事，”兰亭倒是全然不介意，用手指慢慢涂上打底液，“小周第一次化妆也是这样的。”


    听到这话，江波涛忍俊不禁，又限于场合，只能用咳声掩饰，把笑声压回去，然后找个话题：“上次的比赛，于年看了吗？”


    “看过了，中国队发挥得都很出色，交锋不算激烈吧。嗯……前辈，这次世邀赛，有强力的神枪手吗？”于年问道，作为新人，他自然更关心同职业在赛场上的表现。


    “啊，”罗栩然没想到会被直接问到这么详细的问题，迅速思考着，“我觉得还是论神枪手，还是相信小周吧。”


    “嗯……我之前也大概看过一些，”由于罗栩然之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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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过资料，只能由江波涛来回答，“目前没有看到过很强的神枪手，但是韩国队似乎有位以魔剑士为招牌的选手。”


    “魔剑士吗……不知道这位选手场上发挥会怎么样。”于年说。


    “明天应该有韩国队的场次，我们可以一起看看。”江波涛说。


    “好了。”兰亭出声打断道，紧接着她又收拾起化妆箱，转向一旁的“罗栩然”。


    整体罗栩然最明显的感受是干净。


    罗栩然作为旁观者，确实能感受到他的变化：头发整体都剪短了些，皮肤被修饰得完美无缺，脸颊处也被勾勒出明显的轮廓。他把太多的时间集中于在心中惊叹于年的变化，以至于没注意到“罗栩然”化妆的过程。


    然后便是拍摄时间。这摄影棚算是轮回的特供版了，俱乐部自建、自用的一整套拍摄空间。


    棚内面积不小，层高被刻意抬高，顶部纵横交错的灯架早已固定好位置，几组主灯、辅灯和轮廓灯分区明确，只需按拍摄需求微调角度即可。白色背景铺陈得干净利落，在背景外的墙边，可更换的金属框架、深色背景板与轮回的队标元素则收纳在墙边，随时能快速切换。角落里甚至还摆着一套小型轨道和稳定器设备，用来拍动态镜头或短片广告。


    这种规格，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电竞俱乐部“有个棚能拍就行”的标准。轮回在选手形象包装上的投入，几乎是明晃晃地写在每一处细节里。


    也难怪。这里从来不只是记录比赛成绩的地方，更是制造“明星选手”的发源地。


    工作人员摆弄着柔光灯和相机，按下快门。


    柔和的光线落在那张脸上，明明是熟悉的轮廓，却又处处透着陌生。镜头前的人站姿端正，肩背自然展开，神情从容，显然早已习惯被记录。以往罗栩然那张板正的脸，此刻在灯光的修饰下被刻意削去了棱角，轮廓被压平，情绪被收敛。


    罗栩然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又很快看了回去。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正面地“看见”过这具身体了，连躯体更换时都看得匆忙。平日里照镜子的时间不多，可此刻，在镜头与灯光的共同作用下，这副躯壳被完整地摊开在众人眼前——稳重、可靠、亲和，仿佛从一开始就该站在这里。


    要是从一开始就从事电竞，他也能沉淀出这份从容吗？


    但至少现在，这份从容属不属于他。


    “很好，保持这个角度。”摄影师低声提醒。


    台上的人微微调整了下姿势，笑容依旧，眼神却比刚才多了一分专注，像是在配合，又像是在完成某种职责，一种因习惯而逐渐形成的拟态。灯光亮起又熄灭，工作人员开始低声交流下一组方案。江波涛走下拍摄位，靠近他时，带起一阵极淡的化妆品气味。


    快门声接连响起，像是某种节拍，把这个人一点点定格、拆解，拆接出一具与他相似却又不同的灵魂，再重新拼装成与他一致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