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作品:《执剑挽落花

    似乎是安神香的作用,听着窗外的鸟鸣声,许谣君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夕阳的光辉像是浸染了血色,大片的漫上窗台。


    凉风徐徐吹过,室内一片安静。


    睡眠并没有起到良好的休息作用,只觉得身体愈发无力。


    许谣君扶着床,勉强转过身来。


    白无渡正伏在她的床边,杯子倒放在床榻是,清茶漫出,风干的茶渍在纯白的床单晕染开。


    想来是对方已经喝了茶水,昏睡过去。


    只是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优雅睡姿,让许谣君顾虑重重——这人真的中招了吗?


    手臂搭上白无渡的肩膀,许谣君轻轻晃了晃他:“白无渡?白……白大王八?”


    对方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许谣君不放心,又扯了扯对方的白发,一用力便扯断了一绺。


    对方依然无动于衷。


    许谣君这才安下心来,起身下床。


    果然,论医术还是花筠更加高明,白无渡虽能治花兰隐疾,但其到底是医术都是些歪门邪道,况且害人的术法比救人的多。


    许谣君压下心中的得意,蹑手蹑脚地踏出庭院。


    想来这白无渡也是个怪人,偌大的府邸连个下人都没有,但他身为丞相府的医官,穷得请不起吓人未免说不过去,无非是他喜欢寂静,亦或者……这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来要抽空对这里好好搜刮一番。


    而眼下,她却有更重要的事情——既然白无渡昏迷,那么他就没有机会操控花兰,既然花兰没有被操控,那么她应当先去见花兰一面。


    她循着记忆,沿着丞相府守卫最少的小路潜了进去,又凭着记忆走进熟悉的庭院。


    为了防止动静太大引来侍卫,她没有敲门,而是选择直接翻墙进去。


    内力流失地过于严重,甚至连翻个墙也吃力。


    许谣君勉强攀上墙头,一跃而下时却是重重摔在地上。


    “许姐姐!”花兰闻声出来,正巧看见了身上占满泥污的许谣君。


    许谣君赶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在花兰赶来身边时抱住了她。


    温暖的体温,熟悉的心安。


    许谣君长长舒了口气:“兰兰,你没事吧?”


    “我没事,许姐姐,”花兰掏出手帕,悉心擦掉了许谣君脸上的泥垢,又将她发间的杂草一根根挑出来,这才问道,“白无渡呢?”


    一提到这,许谣君便洋洋得意:“被我迷晕啦,还好你提示了我,真没想到,花筠那书呆子居然在香囊里留了这么好用的迷药。”


    花兰却很是不解:“迷药?什么迷药?”


    许谣君将香囊里的药包之事尽数告诉花兰,没想到对方却笑起来:“我还真不知道,里面居然暗藏玄机。”


    许谣君不解:“那你……”


    “我只知道香囊里有当归,那日兄长将它赠予你,我凭气味便得知了里面的药材,也自然能猜到兄长的心意,”花兰道,“昨日暗示你此物,只是希望你别再管我,回去找兄长便是。”


    “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许谣君气急败坏,“还好花筠留了一手,不过……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花兰不假思索:“许姐姐,你能带我离开吗?我们一起走,回棣城。”


    许谣君惊讶:“现在回去?你不治病了?”


    花兰道:“白无渡为我送药时,我大致摸透了他开的方子,举一反三,若是自己配药,也是大差不差的。”


    许谣君一脸严肃:“性命攸关的大事,切不可开玩笑。”


    “许姐姐可是信不过我的医术?”花兰的神情凝重,“许姐姐,不知有有没有察觉到,你中了毒,要尽快解读,否则命不久矣。”


    许谣君愣住了。


    花兰竟看出了她的反常,那么,她是否也能解白无渡的毒?


    “总之,许姐姐,我们先离开这吧。”话音未落,院门突然被重重撞击。


    剧烈的拍门声中还有是侍卫的喊声:“开门!”


    紧接着又有另一个侍卫说:“我亲眼看见那人进了这个院子。”


    许谣君紧张地握紧拳头。


    怪自己来时不小心,还是被发现了。


    花兰赶忙把许谣君推进屋子里:“你快找个地方藏起来,我想办法对付他们。”


    许谣君点点头,慌乱躲进屋子里。


    以她现在的状态,连拔剑都吃力,更别提以一敌众了。


    院门被温温吞吞地打开。


    “可有贼人闯进来?”为首的侍卫问道。


    “却是见过的,”花兰抬手指了个方向,“那人沿着墙头往那边去了,不知是不是你们口中的贼人。”


    立刻有侍卫顺着花兰手指的方向赶去,为首的人却四下打量起院子来,然后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侍卫立刻冲向屋子。


    花兰见状,立刻以许谣君能听见的声调喊:“几位大哥,屋子里没有人!”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许谣君慌不择路躲进了柜子里,有衣服将自己遮挡起来。


    兵器盔甲的声音很快在屋子里响起,似是有人打开了柜门,又匆匆关上。


    许谣君的心几乎跳出身体。


    “啊——”院子里突然传来花兰的惨叫,陌生的男音响起,“再不出来,我就废了这丫头。”


    许谣君大惊,这些人不知道花兰是花丞相的女儿吗?怎敢如此对她?


    可转念一想,丞相又怎会将陈年往事随意告诉外人。


    “这里没人!”花兰依旧倔强地说道,声音因为剧烈的疼痛而走了调。


    不知道这群畜牲对她做了什么。


    可花兰在暗示许谣君:别出来。


    可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许谣君慌了阵脚,最终还是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姑奶奶我在这了,你们这群蝇营狗苟,放了花兰……”


    话音未落,便被一剑敲中膝盖,单膝跪了下去。


    院外又进来一行人,华贵的朝服,半白的头发。


    是花丞相。


    许谣君抿紧唇,目光不卑不亢,同那人对视着。


    “丞相大人,”花兰跪下去,声音颤抖“你口中的反贼之女,正是舍命救我的恩人,无她便无我,恳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她。”


    父女见面,却以君民相称。


    许谣君看见花兰在哭,而面前的男人却不以为动:“带下去。”


    侍卫们七手八脚地围过来,花兰不顾一切地跟着冲过来,映着剑锋挡在许谣君身前:“想带走她,先杀了我。”


    左丞相袖子一挥:“放肆!”


    花兰合眸,一滴泪滑落。


    再睁眼时,视野里一片开阔。


    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她义无反顾地撞向侍卫手里冰冷的刀剑。


    “胡闹!”许谣君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两人打了个趔趄,一同扑倒在地上。


    而侍卫们则借机按住花兰,并控制了许谣君。


    许谣君欲反抗,奈何内力尽失,再多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花丞相对其中一人使了眼色,立刻有人上前,一掌劈在花兰的颈后,将昏迷的人送回屋子。


    做完这一切,丞相又道:“直接动手吧,切莫让人再跑了。”


    什么,动手?


    许谣君看着对方,那人眼里是隐忍而决绝的杀意。


    难道就这么……杀了她吗?


    眼看着手执长剑的侍卫就要走过来,许谣君这才意识到危险。


    “我有一事想问,恳请丞相回答。”许谣君急忙大声喊道。


    她想拖延时间,争取逃出去。


    “死到临头哪来那么多废话!”左丞相表现得十分不耐烦,对手下吩咐道,“不用理会,杀。”


    “我父亲当年真的叛国了吗?”眼看着长剑以一击便能人首分离的架势向着脖颈挥舞下来,许谣君急匆匆将这句话问出口。


    果然,长剑停顿片刻,侍卫踟蹰着看向丞相。


    许谣君也等待着她的回答。


    记忆里的父亲坚毅温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叛国的人?


    可左丞相却道:“当真,你是罪臣之女,此事不疑有假,你的姓命也不可留。”说完这句,身旁的人再次举起长剑。


    许谣君奋力挣扎,奈何无用。


    剑锋割裂空气,向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挥砍上去。


    就这样,结束了吗?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很多疑问还未得到解答。


    可是……


    啪。


    兵器相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紧接着便是热血溅落脸颊的触感。


    身体迟迟没有传来疼痛感,这不是自己的血。


    许谣君尝试着睁开眼睛,一袭白袍的人正挥着剑,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意。


    手握的剑柄刻着“无争”二字。


    视线再度往上,便是那人被风扬起的白色长发。


    长剑轻扬,与所有人针锋相对,语气疏离,态度轻蔑:“何人不自量力,胆敢伤我徒儿?”


    许谣君难以置信,几乎失声:“师父!”


    “许慕清,你还敢出现在国都?”左丞相大怒,一声令下,院外又进来一波侍卫,拉弓引弦,对准了两人。


    只要再一声命令,两人就会万箭穿心,死无全尸。


    “光明磊落之人,为何不敢出现于此?”许慕清冷笑着放下剑,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揽住许谣君跃上屋顶。


    “放箭!”


    话音刚落,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杂乱地响彻府邸。


    许谣君无力地缩在许慕清怀里,在天旋地转中感受着许慕清一路飞檐走壁。


    “怕吗?”她听见许慕清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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