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莉薇亚感冒了。


    她不想承认自己是被吓的，她只是昨晚从黑湖里出来后忘记用速干咒把头发弄干，顶着一头湿发吹着冷风走回的城堡——她自己都很惊奇当时居然没觉得冷。


    加上一晚上都辗转反侧没睡好，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觉得脑子里像是装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钝痛着。


    找出温度计一量——三十八度二。


    奥莉薇亚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处变不惊。


    拉开床幔，凯瑞有些吃惊：“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何止脸色，她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


    “要送你去医务室吗？”


    “不用……”一开口就觉得嗓子干疼，她咳了两声，哑声说，“没事。”


    “你这样子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凯瑞不认同地说。


    她平常对奥莉薇亚的事都全不干涉，这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担心的神色，“你还是躺下休息比较好。”


    倒了杯蜂蜜水润嗓子，奥莉薇亚感谢地对凯瑞笑了笑：“没关系的，每年这个时候好像都要病一次。”


    如果没有昨晚的事的话，她就索性请个病假偷懒，但在收到表白后的第二天就缺席，斯内普肯定要以为她在回避他了。


    虽然她目前确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但她还没怂到躲被窝里不出去的程度。


    和凯瑞一起到礼堂，奥莉薇亚一眼就看到斯内普已经坐在那里，腰板挺得比椅背还直。


    她脚步一顿，还是径直走了过去，如往常一样在他旁边坐下，凯瑞跟着坐在她旁边。


    她眼角一瞥，就看到斯内普捏着刀叉的手指用力得骨节都泛白了。


    他低着头专心看盘子里的煎蛋，连余光都不往旁边瞄一下。


    奥莉薇亚有点想笑，又有点苦恼，什么也没说，端着一杯牛奶默默地喝着。


    凯瑞奇怪地看了气氛古怪的两人一眼。


    从吃完饭到起身去教室的路上，奥莉薇亚和斯内普都一句话没说，连眼神也没有交流。其实奥莉薇亚还是看了斯内普好几眼的，但斯内普就是把脸摆向正前方，一点都不打弯。


    奥莉薇亚都想替他着急了。


    昨天做出那样的举动，今天就摆出一副欠了你八百万的臭脸，你到底是想表白还是想绝交？


    这一节课是黑魔法防御课，纯粹占个位置走过场的教授这次带来了一笼子仙子。


    仙子就是童话里经常出现的，给灰姑娘睡美人她们施展魔法的仙女教母，不过事实上，虽然它们手里都拿着树枝一样的魔杖，除了暂时抵挡一下捕猎者和把自己弄得更闪闪发光一点外，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们有着人类一般的样貌，都长得很漂亮，背后有透明或五彩的翅膀，在笼子里嗡嗡地叫着，偶尔还和同伴打一架。


    “它们没什么智力，只知道互相攀比美貌，无需拿出金苹果，它们都能为了谁更漂亮而打得不可开交。”教授讽刺地说。


    他把仙子放了出来，让两人一组拿去观察。


    奥莉薇亚捏着一只仙子的翅膀，看它怒气冲冲地对她嗡嗡叫嚣，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忍不住说：“它看上去不喜欢我。”


    斯内普盯着她手里的仙子，闷了一会，才说：“它们不喜欢比它们长得好看的人。”


    奥莉薇亚愣了一下，他这是……在委婉夸她吗？


    手上不小心用了点力，仙子吃痛地大叫起来，她连忙放开手，仙子趁机飞走，走之前还报复性地挥了下魔杖，变出一小根树枝砸在她头上。


    她扭头要避开，斯内普直接伸手挡住了那根树枝。


    两人目光终于对上了。


    奥莉薇亚看到他整张脸连着脖子都刷得一下红透了，动作极快地转过脸，露出了红得几乎要发亮的耳垂。


    她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原地自燃。


    他是真的喜欢她。


    奥莉薇亚对这件事仍然没有真实感，却无法再去质疑。


    怎么会呢？但凡对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人有点了解的，都会知道他身上最鲜明的一个特点，就是一生挚爱莉莉·伊万斯。


    之前她还想过，要是哪一天詹姆和斯内普打起来，她该在莉莉面前帮谁说话。论亲疏，肯定帮斯内普，可要说真的适合的，其实还是詹姆。


    现在熊归熊，詹姆真的是一个开朗热情又善良勇敢的人，他和莉莉一样，都是自身带着光和热，换句话说，浑身充满了正能量。


    西里斯和莱姆斯能把他当做一生的挚友，绝不仅仅是因为他有点小聪明，会耍恶作剧而已。


    一个优秀的，正面的，爽朗的，幽默的，英俊的，和一个阴沉的，冷漠的，刻薄的，自私的，别扭的人相比，哪怕她的心偏到了西西伯利亚，都没办法说莉莉应该跟斯内普在一起。


    奥莉薇亚觉得，爱情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双方都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愉悦。


    一段良好的，健康的感情，应该是彼此轻松的，自由的，能相互依持，却不会相互干扰。这就需要两个人的三观能够和谐统一，不用完全一致，却也不能背道而驰，否则，要么一个人忍耐退让，要么两个人貌合神离。


    莉莉和斯内普，就奥莉薇亚所看到的，除了学习方面，完全没有一点共同话题，莉莉坚信“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更美好的明天”，斯内普却是看到路边倒着老奶奶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碰瓷。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没动过给两个人拉郎配的心思，只要斯内普不走歪路，她就顺其自然任事态发展。


    她早就想过，他们俩要真能在一起，她就真心祝福封两个大红包，莉莉要是还是选择了詹姆或者其他人，她就和他一起背后钉个小人打一打就好了。


    失个恋嘛，又不会死。她这么事不关己地想着。


    谁能料到，这个恋拐个弯到她身上来了。奥莉薇亚真心想做出一百张懵逼脸的表情。


    现在，她该怎么婉转地，让斯内普，再次失个恋？


    黑魔法防御课结束，奥莉薇亚收拾东西，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摇晃了一下，又跌坐回去。


    扶着额头等脑子里嗡鸣的声音过去，耳朵里才响起斯内普急切的声音。


    她抬头笑了一下：“没事，腿麻了。”


    斯内普今天第一次拿正眼看了她一会，突然伸手探上她的额头，冷热接触，两个人都颤了一下。


    “你发烧了。”斯内普有些恼怒地说，“你昨晚就不该……”声音一顿，他卡壳了一下，竭力保持镇定，“你应该回去休息，而不是来上课。”


    奥莉薇亚弯了下眼睛：“那你不是会觉得我装病躲你了？”


    斯内普的脸又慢慢红了。


    皮肤白真不是件好事，有些东西藏都藏不住。


    “那也不会更糟。”他低声说。


    所以他的意思是宁愿她装病也不希望她真病吗？奥莉薇亚现在头有点晕，对斯内普风格的话有些解码困难。


    “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斯内普抿着唇，从她手里拿过了书包。


    奥莉薇亚无奈，只得撑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


    经过二楼的时候，走廊里不知道为什么围了一群人，连楼梯都堵住了。斯内普挡在奥莉薇亚前面帮她开路，奥莉薇亚眼睛一晃，看到了人群里的莉莉。


    她连忙拉住斯内普，让他往里面看。


    “生病都挡不住你看热闹？”斯内普没好气地说。


    “万一和莉莉有关呢？”


    “那也等你不像一个万圣节的南瓜一样再说。”


    “那你呢？会走路的番茄？”


    斯内普回头瞪了她一眼，继续拉着她走。


    回到公共休息室，斯内普把她送到帷幔前，看着她的下巴说：“我去做退烧药水，待会让人给你送过去。”


    “有没有耳朵不冒烟的？”


    “有让你闭嘴的。”


    奥莉薇亚刚想说嘴巴这么不客气是找不到女朋友的，想想这种玩笑现在开起来有点不合时宜，只能抬抬肩膀，挥手道：“等着你的魔药。”


    “奥莉薇亚。”


    她回头，斯内普的目光从她的下巴移到了她的眼睛，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要躲避。


    他张嘴，停了好一会，久到连休息室里都有人注意到他们看了过来。


    “不要喝冷水。”他最终说。


    这算是多喝热水的另一种表达方式吗？


    奥莉薇亚想笑，笑他的笨拙，笑他的青涩，但他的诚恳又让她不忍取笑，不知道是因为发热还是因为别的，她的身上暖融一片。


    她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那儿冰冰凉的：“回去把围巾戴上吧。”


    他的额头一下子就有了热度。


    回到房间，奥莉薇亚迷迷糊糊地躺着，脑子里思绪乱飞。


    一会是斯内普的守护神，一会是卢修斯手臂上的黑魔标记，一会是莉莉，一会是邓布利多，一会是埃尔顿和伊万杰琳。


    最后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和詹姆结婚了，生了一个女儿莉莉，有一天莉莉把斯内普带回来，说要和他结婚。她说好啊好啊好啊，结果斯内普突然说：“我喜欢的是你妈妈。”


    奥莉薇亚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起身拿温度计量了下——三十八度八。


    叹了口气，连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


    撩开床幔，对面床上的凯瑞看过来：“醒了？”


    她翻身下床，把桌上的药瓶递过来：“一个家养小精灵送过来的。”


    看瓶子就知道是斯内普做的。


    奥莉薇亚仰头喝完，砸吧了一下嘴，发现舌头已经尝不出味道来了。


    坐着当了一会火车头，等到耳朵里的烟冒完，奥莉薇亚和凯瑞点点头，又躺了回去。


    药有助眠作用，这一次她很快地睡着了，且没有再做任何梦。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


    奥莉薇亚看了下怀表，凌晨两点。身上的衣服让汗湿透了，身体倒是一下子松快许多，头也不沉了。


    不愧是斯内普做的魔药，效果立竿见影。


    洗了个澡，倒了杯水刚想喝，想到斯内普的话，她又举起魔杖加热了一下才慢慢喝下去。


    该怎么办呢？奥莉薇亚又开始想这个困扰了她一天两夜的问题。


    斯内普还是太稚嫩了，如果他再成熟一点，就会克制自己不要那么轻易就把心意表露出来。


    从他的反应就知道，变出守护神纯粹就是一时冲动，过后才回过神来，开始忐忑不安。


    他也明白，不管她是什么回应，他们俩的关系都很难再维持到之前的样子了。


    这正是她犹豫不定的原因。


    如果是休，她可以眼都不眨地拒绝，但对斯内普，她就非常不愿意去伤害他，更不愿意失去这个朋友，她甚至还忍不住担心，万一他无法接受又去加入食死徒怎么办？


    这样想似乎有自恋嫌疑，但她以往的干脆果断似乎都随着身上的热度消失了，一团乱麻怎么斩也斩不开。


    拒绝——很难开口。


    接受？奥莉薇亚清楚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把他当做一个插科打诨扯嘴皮子的损友，当需要小心指引的坏脾气弟弟，从来没想过把他当做——恋人。


    奥莉薇亚咬着杯子愣了一下，从来没想过，是因为在她心里，他就是该喜欢莉莉的。


    那如果没有这个既定印象呢？她能接受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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