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么不理我？就因为昨天输给我的十盘游戏？”


    “还是上次被我干扰的任务？因为没有将对方敌人一网打尽，从未失手的美名被打破？”


    是太宰治。


    他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就连近乎于质问的话语配合着波澜不惊的眼神，也变得寡淡无味。


    中原中也最讨厌太宰治这副样子，好像他已经看透了世界上会发生的一切事情，所以任何东西都引不起他情绪的波澜。太宰治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观察者，就算置身暴风眼，也能随时抽离。


    后来中原中也才明白，那不是高高在上的观察，而是对一切甚至是自己生命的厌倦。


    太宰治啊，他早就已经厌倦了活着的滋味了。


    所以抽离又飘渺，恶趣又无谓。


    见中原中也没有理他，太宰治又略微歪了歪头：“真的生气了？我以为中也早就习惯了才对。”


    “毕竟——”他拖长了语调，语气恶劣，“中也不应该早就明白小狗是打不过主人的吗？”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只是突然转过身，狠狠地给了太宰治一拳。


    不知道是为了太宰治的话语，还是他那惹人厌烦的如一潭死水的眼神。


    韧实的布料擦过太宰治的嘴唇，牙齿和皮肤狠狠地磕在一起，带出一行血丝。


    缓缓溢出唇瓣的鲜血搭配着太宰治那一副没有丝毫改变的表情，不知为何，让中原中也内心的怒气更加旺盛。


    不知名的，毫无道理的暴躁在他的血液中流淌，从心脏输送到全身每一根毛细血管。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中原中也死死攥紧太宰治的衣领，两人之间的身高让太宰治几乎是踉跄了一下，被迫弯腰躬身来到中原中也同一个水平面。


    中原中也感到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在变的灼热，许多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的话语和情绪在舌尖淌过，却被不知该如何表达的赭发青年重新咽回喉管肚中。


    就连满腔情绪都像是被装在一个塞住了口的瓶子里，随时爆炸，却又无处可去。


    最终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丁点儿单薄的言语，恶狠狠道，“你昨天可作弊了不止一次。”


    钻蓝色的眼睛在怒火和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下闪过几乎可以划破空气的流光，他更加用力地扯紧了太宰治的衣领，“要是再敢欺骗我，我会让你明白生不如死的感觉。”


    太宰治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被领口勒着了还是怎么，没有说话。


    只是用平静的，有些悲哀的眼神看着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想，他为什么不说话呢？


    是不是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被注定？


    ……


    “小心——！”


    中原中也的意识还未完全回笼，但多年以来在危险地带生死边缘徘徊的身体已经先大脑一步反应。


    他猛地一个侧身下腰，强有力的腰腹力量让中原中也的身体得以做出一个媲美舞蹈生的极限动作，柔韧的腰向后弓出接近270度的大弧形。


    灼热的火焰突然喷发，三股热浪分别从他的腿部上方与侧边，以及腰腹下方擦过，留下零星的灼痛。


    如果1秒钟前中原中也的动作不够快，或者稍有犹豫，那么他现在大概就只剩下一半的身子了。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腰腹的肌肉一个用力，就从那近乎于变态的姿势中恢复了站立的姿态。一缕赭色的发丝在刚才大幅度的动作中脱离了大部队，滑落在他的脸侧。


    与此同时，他的意识从虚构的世界中离开，这才注意到自己早已不在郊区的墓地，而是身处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


    这是一个狭窄的走廊，前后都向无穷远处蔓延，一眼望不到尽头。


    在走廊两侧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分布着像喷口一样的小孔，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地狱，刚才差点灼伤中原中也的那三股火焰就是从这些喷口中蓬发而出。


    墙壁是深深浅浅的灰色，低下头脚下踩着的地板是脏黑的。而天花板则呈现出一种灰白混合拉丝的色调，就像两桶颜料被混在一起搅拌的瞬间，还未完全融入彼此就被定格了时间。盯久了给人微微眩晕的感觉。


    “你，你没事吧？”


    中原中也抬起眼去看刚才提醒他躲过火焰的人，下一秒视线微微凝滞。


    几米之外站着一位年轻男子，他约莫二十岁上下。注意到中原中也并没有受伤，身体也依旧是完整的而没有缺胳膊少腿，他松了一口气，“你没有被击中。”


    中原中也眯起眼睛，并没有对这位热心肠提醒他的人表现出多少热络。他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肌肉，摆出在谈判桌上最常用的面无表情扑克脸，缓缓开口问道：“这是哪里？”


    “这儿？”年轻人已经收拾好了关于之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可能产生的任何表情。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你来到了这儿，却不知道这是哪里？这倒是一件罕见事。”


    这么说着，他微微笑了起来，露出两颗虎牙，侧过头来看着中原中也。


    “你没事吧？”青年眨着一双鸢色的眼睛。分明是关切的言语，经过他的语气加工却显得格外挑事。


    “我……”中原中也内心的不爽还未燃起，就被乍然扑灭，一时间有些愣神。


    那双鸢色的眼眸实在是有些过于熟悉。表面十分温暖的颜色，但是若是细细探究，就会发现在空灵的眸色之下，是浮光掠影的柳絮般的虚无，深不见底，如同一张温柔的网，将人包裹沉迷盘旋着下坠到地表之下几万里的黑暗海水中。


    “你是——”


    中原中也迟疑着开口，内心一万个离谱的猜测飞速诞生又消亡。然而未能等他酝酿出什么话语，那个年轻人就用手指贴住嘴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必过于在意我是谁，毕竟在数以万计的人海中匹配在一起玩一场游戏已是天大的缘分。”


    “不过如果你真的在意的话，你可以叫我‘亲爱的陌生人’。”


    似乎是看出了中原中也眼中缓慢凝聚的冷芒，以及写满了无声的“你在放什么狗屁”的脸，年轻人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移了话题。


    “至于这儿……赢的人可以收获胜利女神的果实，而输家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欢迎你来到闯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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