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作品:《修罗场的万人嫌炮灰死遁后

    第六章


    所有的呼吸都在此刻停滞。


    沈灼僵硬的转动脖颈,缓慢的对上了沈倦无波无澜的眼。


    一种荒诞之感油然而生。


    “沈元衡,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跟他这样一个人人嫌恶的草包合作?沈倦的脑子没问题吧?


    况且太子根本就不是真的宠爱他,沈倦聪明一世,没成想也被太子骗过去了。


    大颗的雪粒好似在往下砸,门一开便有无数寒风着急忙慌的灌入进来。


    过于寂静的黑夜里,这样鬼哭狼嚎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跳动着敏感脆弱的神经。


    站得久了,沈倦整个人都被风雪所包裹。


    他的唇间尚有未擦干净的血痕,一张一合间好似每一个字都沾染了血腥:“想不想知道,王鼎是被谁灭口的?”


    他轻柔的声音,却是在不急不缓的步步紧逼。


    像是一张长矛,直刺对方最脆弱的地方。


    沈灼:“……”


    沈灼的沉默却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沈倦本就站在他的身后,用手指紧紧箍着他的下巴,强行令他看向屋内的尸体:“不想知道?还是不敢知道?”


    阴气森森、充满死气。


    梁上的尸体被削了一半脖颈,死不瞑目的瞪着眼睛,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怨毒。


    沈灼陡然望过去时,好似在同对方对视。


    猝不及防,便撞入了尸体遗留的情绪之中。


    沈灼挣扎了起来:“你放开……”


    他何尝不知?


    王鼎死了。


    他对王鼎动过手之后,王鼎就死在了这里。


    这是要把罪责扣在他的头上。


    难怪太子轻易答应,要把叶听霜交给他。


    死无对证。


    沈灼的心不停下沉,忽的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皇子中毒并非小事,元正之会后,会有一场殿审。


    那场殿审不光是他唯一的翻身机会,也是他唯一可以为老师争取的机会。


    然而前世的他被逼得措手不及,最终一败涂地。


    他没能为老师做任何事,立秋之后,宗天朗被判死刑。名满三朝的太师,出殡之日却没有一个人送行。


    何其可悲。


    他站在风雪里替老师嚎啕大哭,却同样怯弱得连看都不敢去看一眼。


    这世上终于没有再爱他的人了。


    沈倦岿然不动,好似沈灼的这点儿挣扎只是猫儿轻挠:“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这样也不愿意背叛他吗?”


    沈倦像是一个挑拨者。


    他正在挑拨被农夫救下的那条蛇,早早的咬上农夫一口。


    “还对太子保有幻想吗?”


    “可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他若真的狠心抛弃你了呢?”


    “这次没成,太子迟早会动手第二次,那个时候你又该如何处之?”


    想要引诱他,想要教坏他。


    这个被太子养得不谙世事、还会全心全意对待他人的沈灼,会一点点的成为他的同类。


    想看纯真之人染上剧毒。


    一想到这里,沈倦所有的病痛都好似消失,宛若醉酒般的沉溺。


    沈灼一点点紧绷了起来,呼吸愈发急促。


    联手的提议太具有诱惑性,眼下的确得对付太子。


    不得不说,沈倦的确打动了他。


    再隔不久便是殿审,他失去了王鼎这个人证,叶听霜那边又死活咬着不肯说出口。


    沈灼发胀的脑子里塞入了想赢的欲望:“我……”


    刚发出一个音节,沈灼便看到了窗户一晃而过的身影。


    有人!


    沈灼立即改了口:“母亲死后,一直都是阿兄庇护。多少明枪暗箭,都是阿兄替我挡下来的。十年深情,不敢辜负。”


    沈倦:“哪怕那碗药跟太子有关?”


    沈灼:“是!”


    沈倦:“……”


    他只觉得可笑,内心又暗暗艳羡了起来。


    若是沈灼在知晓这件事后,表现得怨恨或激烈,他都不会做此感受。


    偏偏……


    沈倦眼里的温度更冷,手指由强行的按压变为暧昧的揉捏:“可哪怕太子想保你,如今晋朝内忧外患,外有五胡肆虐北方,内有王庾桓谢四大世家把持朝政。桓家要太子舍弃你,你觉得太子会不会为你对抗母族?”


    沈灼余光悄然瞥向那抹人影:“若真到那时,便当做是我还阿兄这十年恩情吧。”


    沈倦闻言脸色难看:“你竟然认可他会牺牲你!?”


    这恰恰是沈倦所无法容忍的事。


    沈灼可以恶毒,可以可恨,唯独不可以这样赤诚的对待别人。


    凭什么?


    沈倦忽的憎恶了起来,因为情绪起伏过于激烈,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忽的一连串的咳嗽便响彻在慢慢寒夜之中。


    他陡然咳出一口血,指尖都染上了刺目的痕迹。


    沈倦却毫不在意,连歇息的时间也没有,便猛地紧拽住了沈灼的肩膀:“你知不知道,石……”


    沈灼的身体被狠狠撞在了门框上,发出一丝细弱的喊疼声。


    唯一的宫灯也因此掉落到了地上,蜡烛焚烧了起来,将整个宫灯烧成了骨架。


    与此同时,看戏的人终于缓慢走出——


    “元衡,你过了。”


    对峙中的两人齐刷刷朝着那边望去,发现不知何时太子已抵达了此处。


    他听到了多少?


    太子金贵得好似一尊玉像,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威严:“恼羞成怒,实在不像你。”


    宫灯热烈的燃烧,仿佛像是要将自己一口气烧成灰烬。


    熊熊升起的火苗,共同照在了三人的脸上。


    沈倦的狐狸眼微弯:“太子殿下来得还真快,莫不是方才就一直在暗处听着了?看来太子殿下也想知道,清昭心里怎么想的,那现在可满意?竟有这样一个傻子,全心全意的向着你。”


    “不管你同他建议了什么……”


    太子玉铸雪砌般的面容,忽的绽出一个笑容,“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气氛再度转冷,直至被两人遗忘的沈灼响起抽气喊疼的声音。


    太子唤来虞淮,让他将宫灯对准沈灼。


    两人这才发现,沈倦约莫是过度用力,推的那一下让沈灼不慎磕上自己的嘴唇,竟流了几丝血。


    色相如刀,刀刀刺人。


    那一抹沁人心扉的红,仿佛要流淌起来。


    太子虚与委蛇的神色,很快便真实了起来,竟真的因为沈灼的受伤而动了怒:“怎么不仔细些?还咬上了自己?”


    分明方才沈倦说什么,太子都游刃有余的应对着。


    然而只是这简单的一个小伤口,便展露出了真实的感情,将二十年的教养抛之脑后。


    像是拨开了层层内里。


    沈灼摇了摇头,心头升起几分诡异:“阿兄,我们先离开吧,这里瘆得慌。”


    太子:“……嗯。”


    沈倦放开了沈灼,在经过太子身边时,阴冷的丢下了一句话:“你终于把他养成了你想要的样子了。”


    看着沈倦阴沉的表情,太子的心头忽的升起一股隐秘的快/感。


    他想要的样子?


    在几日之前,他对这段捧杀关系早就感到了厌烦,如今却有说不出的感受。


    平生第一次,他从旁人的提点之下,才发觉他把沈灼养得有多好。


    太子:“你管得太多了。”


    两人反而比沈倦先行离开,太子独独吩咐虞淮留下处理王鼎之事。


    虞淮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方才七皇子有没有看到他给的暗示,太子为人十分小心,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候被人发现,是他出手提醒了。


    虞淮:“殿下,国师那边让您不要轻举妄动。”


    他前脚刚把审问的事情告知沈灼,后脚便接到了石煊的密函。


    “你太多事了。”


    沈倦缓慢的将手中梅花攥紧,再度摊开手时,梅花已零落成泥。


    随寒风一吹,软烂的残骸很快便投身大雪里。


    “就算我不轻举妄动,恐怕叶听霜那边也快要坚持不住、要把知道的都说出口了吧?”


    “还记得三年前的襄郡饥荒吗?天灾三年,颗粒无收。”


    “一个受过饥荒的人,饿过了肚子,陡然看到了珍馐美味,将会永远也不知道餍足。”


    “他能抵抗得了沈清昭?”


    —


    太子和沈灼一人在前一人在后的走着,沉默得只听得见咆哮风声。


    沈灼不清楚他究竟听到多少,判断着对方起了多少怀疑。


    等回到长乾宫,太子才开了口:“太医说你余毒未消,还是早些入睡吧。”


    沈灼:“我不打紧!”


    太子:“若是身体恢复不了,还如何出席明日的元正之会?”


    沈灼瞪大了眼:“元正之会?”


    他又立即询问,“阿兄,我能去吗?”


    太子:“嗯。”


    沈灼目露惊喜,没想到今日还有意外收获。


    “我一定乖乖安寝!”


    园内腊梅的香气扑鼻而来,浓稠的香气仿佛要把沈灼整个人给缠进去。


    沈灼站得久了,偶有一朵跌入他的墨发之间,好似整个人都被香气熏透,发是香的,衣是香的,连血和肉都是香的。


    太子眼神发暗的看着,口腔里泛起食肉动物见到食物时的津液。


    很想含一含。


    他生下来便是储君,接受了多年的礼仪教养,虚假的面具早就和真实的自己长在了一起。


    沈霄的一举一动,都堪称典范。


    可近来他愈发情绪波动。


    是因为沈灼。


    太子的目光晦暗难明,像是浑浊的沼泽泥地:“早些歇息吧。”


    沈灼表现格外乖巧,同太子告别后便回到了长乾宫。


    待到走入内殿,他的表情瞬间冷漠下来。


    线索断掉了。


    着手点,便只能从叶听霜的身上去找。


    难得雪停了,天空的污浊和阴靡褪去,被洗得犹如缥碧的清潭。


    金色的冬阳照在宿露上,反射着金屑般的微光。


    流光烁金,不过如此。


    沈灼一夜未眠,转动着僵硬的脖颈,疲惫的朝外吩咐:“万喜,叫叶听霜过来。”


    没隔多久,叶听霜便拖着病躯从长乾宫外走来。


    朝暾藏在云罅后方,朦朦胧胧的泄出几缕淡金色的曙光,照在下方凝霜挂雾的松柳上面,好似一树树琼花。


    “殿下。”


    沈灼在晨光中端详着叶听霜,对方就像是一场死掉的雪,寒冷冻骨又寂静无声。


    在温暖的晨曦之中,构成一种反差极强的美。


    “小狗,这次想好了?”


    侮辱性的昵称,引出了不堪的回忆。


    叶听霜的脑海里,浮现出昨夜偷看到的他在太子面前的模样。


    如此乖巧。


    那些乖张、恶毒、也全都收了起来,生怕刺伤在意之人。


    “怎么?”


    “殿下似乎对太子……”


    叶听霜刚说出口,便惊觉自己过了。


    分明不干他的事。


    沈灼被他的话逗笑:“很有趣吧?”


    叶听霜:“……?”


    “那样虚假的人,被逼出一丝真情实意的样子,真是……”


    沈灼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有趣极了。”


    他的一切真实都在叶听霜的面前展现。


    叶听霜的双眼再也无法从沈灼的身上挪开,对方的眼底迸发出激烈的生气。


    ……和方才那副装出来的乖巧样子完全不同。


    这份恶劣,好似只针对他一人。


    “喂,小狗。”沈灼丢来一瓶药膏,“帮我擦一下。”


    直至被药膏砸中,叶听霜骤然间反应了过来,表情难得的难看了起来。


    不是因为沈灼砸他的动作,而是因为自己的失神。


    叶听霜头一次意识到,他正在被暗处的蛇,一点点的啃食掉自己的灵与肉。


    极其危险。


    叶听霜跪在了地上:“奴手糙,恐怕会被殿下嫌弃。”


    沈灼:“……”


    还记恨着之前的事?


    不过叶听霜不爽了,沈灼就爽了。


    沈灼懒懒的趴在凭几上,打了个哈欠,眼眸生出雾气,一副‘我就是要故意刁难你’的样子:“那我忍忍。”


    叶听霜喉头微动,刚刚的压抑又在涌动。


    他艰难的捡起了药膏,面色紧绷得像是在奔赴什么刀山火海。


    对方单衣滑下,露出光裸的背脊,不合时宜的青紫痕迹出现在如玉的皮肤上面,有种难以言喻的、隐晦的香艳。


    想要……


    抚摸上去。


    叶听霜如梦初醒,比起之前的反应还要剧烈,紧紧掐住了手掌。


    他的手指受过夹刑,那种自虐般的剧痛感受,才将心口麻麻的痒所取代。


    叶听霜松了一口气。


    他必须得克制。


    在替沈灼上药的时候,指腹间也自然而然的夹杂了血丝,也不知道对方的皮肤究竟是被他搓红的还是天生就细嫩。


    沈灼睁开了泛着红血丝的眼,歪头看向了他:“你瞧,我说我能忍住吧?”


    沈倦说他用不好这把刀,他却偏要将他驯服。


    “快点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吧。”


    “我快没有耐心了,小狗。”


    叶听霜的眼瞳里泛起红血丝,像是快要忍耐到极致,只剩下一根连接理智的丝。


    被轻轻撩拨,都会断开。


    一股没来由的热。


    沈灼就像是甜美浓郁的蜜,饮一口便能上瘾的毒。


    “为什么……是我?”


    沈灼缓慢的对上他的眼,强忍过了擦药的疼痛,眼眸里还带着微妙的湿润。


    热烈脆弱,寒眸如火。


    “觉得困惑?”


    “觉得自己没有价值让我这么做?”


    “既然如此,那就做一些配得上我的垂青的事吧。”


    “这样,我才会更想要你。”


    —


    建康城内的太初宫刚修缮不久,巍峨庄严,飞阁流丹。


    元者,始也。


    元正之会向来都是历朝历代最重视的宴会。


    自半夜起,华灯若乎火树,炽百灯之煌煌。皇帝高坐于巍峨宝殿之中,群臣在编钟羽磬、筝瑟俱张下祝贺献礼。


    一时间,香浮满殿,清光盈瓯。


    沈灼的位子在角落,安静的欣赏着即将发生的闹剧。


    急管繁弦,玉盏催传。


    席间摆放着五辛盘、胶牙饧等多种元正日的特殊食物。


    “诸卿,请饮屠苏酒。”


    随着前方声音落下,一时间众人齐齐举杯,觥筹交错。


    然而朝堂之上,丝毫没有愉悦的氛围,反倒所有人都如惊弓之鸟,强颜欢笑。


    沈灼晦暗的打量着上方之人,这是他重生以来,头一次见到晋宣帝。


    晋宣帝的前半生堪称明君,将坠坠欲崩的大晋从风雨飘摇中救了回来,甚至让胡人乖乖退居塞外。而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他的后半生,暴戾、无情、反复无常,胡人占据了大面积的土地,晋朝自此从北方洛阳迁移到了南方建康城。


    而后士大夫不思进取,安置江南。


    高朋满座、日日宴饮,清谈畅想,甚至都能把勤于职守看做可耻之事,便知现今的尚美风气有多么荒诞可笑。


    一杯之后,御史中丞柏升突然剑指沈灼:“臣听闻七皇子前几日中毒,涉事宫人却被七皇子自己带走……”


    原本就焦灼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众人晦暗的将目光放到了沈灼身上,许多世家都惊异于今年竟有七皇子出席。


    不过还真如传闻中所见,粗鄙又丑陋不堪,太子宠爱得太不值得了。


    让人痛惋啊。


    那样一位矜贵之人,竟白白瞎了眼!


    晋宣帝刚接过一名宫人的酒,仿佛没听到这番话似的,色迷心窍的抚摸着宫人的手,然后慢慢抚摸到了她的面颊。


    晋宣帝虽然荒淫无道,却生了一张俊美的脸。


    宫人娇羞脸红,还以为自己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


    然而下一刻,晋宣帝便朝着侍卫招了招手:“她的头颅好看,杀了打磨成酒杯吧。”


    一时之间,满堂皆惊。


    方才提出皇子中毒的柏升,突然连一个字都不敢再说,喉咙深处卡了一块颤巍巍的石头,恐惧也油然而生。


    然而此时便是一个机会,石煊已确认会在半月后回朝。


    柏升闭了闭眼,心道必须尽早推太子上位,才能还晋朝一个安宁:“陛、陛下,宗天朗案,必须尽快审理,所有的证据都足了,就等待着……”


    他心中有自己的大义。


    晋宣帝:“何必审理?你不是说早就搜查到证据了吗?”


    柏升一愣,完全揣测不出晋宣帝的意思。


    晋宣帝摆了摆手:“直接定罪。”


    然而下一刻,便有人猛地冲了出来。人人都认得,那是御史罗书,乃是一寒门子弟,宗天朗于他有提拔之恩。


    “陛下,太师断不会私吞买官马的银钱,一切都来得太巧合了,请您彻查此事!”


    晋宣帝:“巧合?不是已经在宗天朗的家里查到证据了吗?有什么人能把手伸到他的家中?你告诉朕是巧合?”


    罗书一脸绝望,扫视着朝堂上避之不及的臣子,皆是心虚得不敢同他对视。


    而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人群之中,唯有沈灼朝他望了一眼,不是带着恶意。


    罗书已然绝望,心中忽的燃起一股火焰。太子和六皇子乃一丘之貉,若要救下太师,或许真的只能靠这位皇子。


    可他一人之力,过于单薄。


    罗书知道晋宣帝暴戾,自己陡然冲出来,已是犯了大罪。


    罗书愿意牺牲自己,却换不回军马案的再审。


    在迷离的灯光之中,全是些恨不得同他撇清关系的人,他们或鄙夷,或轻慢,一副罗书是什么脏污之物的眼神。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赌到七皇子的身上。


    罗书仰天大笑了几声:“哈哈哈哈哈,礼乐崩坏,礼乐崩坏啊!不仅太师入狱,皇子中毒也能放任不管,这便是……晋朝!我倾尽一生要效忠的晋朝!”


    周围众人无一不脸色大变,生怕皇帝降罪株连。


    然而罗书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猛地栽向了柱子,很快便没了气息。


    御史专用的法冠滚落一地,沾染了温热而鲜红的血液,罗书死死的瞪向所有人,到头来一直都未闭眼。


    这一幕发生得过于突兀,无数官员大惊失色。


    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便葬送在了这里。


    这是……死谏!


    百官穿着绛色纱袍,脸都埋在笏板之中,像是不敢多看,又像是终于展露出一丝羞愧。


    咚咚咚。


    方才不敢出声的寒门子弟,想起清流之首的宗天朗的大恩,纷纷不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不敢死谏重申军马案,却敢提议七皇子的事。


    或可成为转机!


    朝臣们朝着晋宣帝辑礼:“请重审七皇子中毒案!”


    “臣附议!”


    “臣附议!”


    最后竟形成滔天气势:“请陛下重审!!”


    无数目光皆放在了沈灼的身上,哪怕他在宴席上只分得一个小小地方,也阻碍不住那些注视。


    沈灼从席间缓慢起身,从参加元正之会开始,他便知道这是一场血腥盛宴。


    哪怕前世没有他参宴,罗书也照样死了。只是一个是被下令斩首,一个是自己选择去死。


    他一步步,跌跌撞撞,走得越来越急。


    向上,向上。


    一直攀登,抵达权力之巅。


    所有人都在为他让路。


    他从角落抵达宫殿中心,在华灯之下重重磕头:“父皇,请为儿臣做主。”


    沈灼叩首时,余光瞥到了捏紧酒杯的太子沈霄,不禁露出一个笑容。


    更多的袒露出你的真实,让我轻慢的剥开你吧。


    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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