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车

作品:《七零花魁养崽日常

    周谨才五岁,周邵明写了一小段就罢手,没再继续往下写。


    而等桌子上的水迹一干,那些原本写下的字都没有半点痕迹。


    感慨的是,就算是这样,周谨已经能凭着刚才的记忆,磕磕碰碰的,成功将这一段背了下来。


    柳绵不住称奇,又叫周谨背了一遍。


    有第一遍打底,第二次,周谨背的更加流畅,跟周邵明刚才所教的果然一字不差。


    她当年要是有这机敏,何至于挨过那么多手板子啊。


    柳绵八岁的时候,楼里那位专门请来教习学诗书的女先生有一双厉目,眼底想来容不下沙子。


    每次她们有一个字没背出来,都要狠狠地打手板,完了还要熬夜抄写经书。


    女先生说,她们这一行当的女子,生来不易。


    这一世艰难,不如早早就多抄写经书,祈求来世过得顺遂。


    柳绵当时年纪尚小,不知道那位女先生看她们眼底的悲悯是什么缘故。


    先生每次布置的任务,她虽然不喜欢,但每次也都认认真真抄写了。


    现在想来,她能有如今的奇遇,未必没有当初日日虔诚抄写经书原因。


    柳绵自顾自地这样认为,心底一阵庆幸。


    周邵明在旁边还挺高兴。


    周家就是个普通的种地的,在这个倡导越穷越光荣的年代,他们周家三代贫农,说出去都面上光。


    但在周邵明出去当兵出头前,周家自家过得什么日子自家清楚。


    周邵明虽然说也认得些字,但也只是初中文凭。


    他巴不得周家赶紧出来一个好读书,脑子灵光的子侄。


    柳绵眨眨眼,道:“你不是说部队里有学校吗,我看宜早不宜迟,今年就可以送小谨去上学了。”


    正好周谨五岁,算起来也不算小。


    周邵明点头,“我回去就跟政委打听打听。”


    不过,周邵明垂头看向他旁边,正饶有兴趣地继续写字,然后叫周谨认的柳绵。


    虽然以指代笔,以水代墨,但也能很清楚看出来,柳绵有一手好字。


    “你这字写的不错,还会以前删掉的繁体,”周邵明在旁边欣赏半天,想到这就是他板上钉钉的未来媳妇亲子写出来的字,他胸腔就充斥着一股难言的自豪感,“是以前专门练过的?”


    柳绵闻言动作一顿,因这一动作,一滴水珠子得了空隙,啪嗒一声轻巧滴落在桌面上。


    心头一跳。


    “……哦,我在学校时就挺感兴趣,那时有时间,就一直在临摹字帖帖学了。”柳绵若无其事地笑了下说。


    她自知鬼神论有多可怕。


    在她们那时候,神还好,但凡跟野鬼精怪扯上了关系,旁人都是恨不得一把火赶紧烧的精怪灰飞烟灭最好。


    这周邵明是军人,听张氏提起说营长的地位挺高的,说明这人脑瓜子聪明。


    这时候忽然提起这么一句,总不能是看出她和原身的不同吧?


    但张氏也说了,这个时代可是信奉科学。


    那些孤魂野鬼,山野精怪什么的都属于封建迷信,要绝对打击的,正常人哪个会往迷信上想?


    想着,柳绵又很快放心下来。


    周邵明果然没多想,只是有点奇怪。


    “你之前是上到几年级?”


    柳绵无语看他一眼。


    “高中,高二那年没毕业就下来了。”


    以前有柳家大哥柳大壮还在的时候,柳绵这个妹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包括张氏这个大嫂都觉得柳绵这个小姑子只有读书一条出路。


    自然勒紧裤腰带让她去读。


    再后来,不仅是张氏怀孕,家里开销变大。


    柳绵从记忆里得知,那时学校也不安生,班里的学生一天比一天少,甚至还有学生围起来殴打老师的。


    柳家大哥听了这些事后,就死活叫小妹退学了。


    周邵明惊奇:“高中?那你可以争取去我们部队的小学教书啊。”


    “啊?”


    柳绵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走,她不可置信地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教书,我?”


    柳绵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宣传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但。


    “我怎么能行,不可能的,我连高中都没毕业啊……”


    在她们那时候,能出来教书的,最低都是考上秀才举人的,男儿尚且不易,女教书先生就更是艰难。


    她们当初那位楼里花重金请来的女先生,听说以前就是大户人家专门培养出来,教导府内小姐们的西席。


    “为什么不行?”周邵明指了指桌子上柳绵所写的字,“我都没见过还有多少人写字比你写的还好了。”


    就单单是她今天露的这一手好字,周邵明都觉得柳绵教小学是足够了。


    “只是教个小学而已,里头的老师很多也才是初中毕业,你还写的一手好字……”


    周邵明越说越觉得靠谱,不过他窥了眼柳绵的神色,道:“当然你也别多想,我也是随口一提,一切看你心意。”


    一来,小学老师这个位置向来都是争着抢着,现在还有没有空位另说。二来,要是柳绵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


    不管怎么说,他的工资加上时而的奖金,养活柳绵肯定够。


    周邵明就害怕柳绵会觉得,他是因为嫌弃她以后花钱,才会给她安排个活计。


    那他就冤枉大发了。


    “嗯,我知道的。”柳绵神思不定地说。


    外头哐当声响不绝,行驶的火车慢慢停了下来。


    有列车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一节节车厢里加大音量喊着已经到达终点站,通知大家伙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就可以下车。


    卧铺这边也专门有人过来通知。


    周邵明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去收拾几人的行李,顺便帮里头带着孩子的中年妇女的也拿下来。


    等确认没有拿失行李后,周邵明又是大包小包的一举走在最前头。


    柳绵手里还牵着周谨。


    行李太多,周邵明不住回头看两人有没有走丢,“跟紧些。”


    这话不说柳绵也知道。


    刚牵着周谨下车的柳绵看着周围站台熙攘的人,愣是比他们在县城上车时多好几倍。


    偏偏周邵明腾不出手,就连身上都没几处方便她抓着走的地方。


    柳绵深呼吸一口气,这时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不矜持了。


    她径直伸手,纤细白嫩的手指紧紧揪住了男人紧箍着劲瘦腰身的深棕腰带。


    色差冲击不可谓不震撼。


    靠着这一手不要脸皮,愣是牵着周谨直到出了车站都没脱离队伍。


    等好不容易出来,柳绵赶忙触电似松了开。


    周邵明似笑非笑地回头看她,听着呼吸声音有些沉:“怎么不继续勾了?”


    “……?”柳绵反应过来,第一时间看了眼身边一脸茫然的周谨,恼羞地瞪他一眼。


    妈的,那是抓,不是勾!


    还有,孩子还在旁边呢,周邵明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他不要脸,自己还要脸!


    柳绵在周邵明看不见的角度,暗暗磨牙。


    别问。


    问就是心慌,气短,手抖。


    柳绵打死也不承认这勾人腰带的做法,是她以前从某处避火图瞧见的。


    哦不,是抓。


    “行了,”眼看着再说下去,柳绵能把自己羞成一个喷壶,周邵明也不由正经起来,“饿不饿,先找地方,我们一起吃个饭。”


    柳绵没说话,旁边的小周谨耸了耸鼻子,他还不太饿,不过叔叔说该吃饭了,那就先吃饭。


    既然都没异议,周邵明就开始想哪里的菜比较好吃,柳绵会喜欢。


    云城是他熟悉的地方,想找到这么一家店还挺简单。


    不过可能都不太饿的缘故,点了两盘饺子,最后大半反而都进了周邵明的肚子。


    柳绵和周谨两人在旁边,夹着饺子小口小口吃着,他俩吃一个,周邵明都已经吃了三。


    接下来,三人又是坐公交,又是走路的,终于在半下午的时候来到一栋破旧的两层小楼前。


    门口立了个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木牌子,上面用毛笔字写了招待所三个字。


    柳绵偷偷问过周邵明,知道了很多地方都会设置招待所,要说起来,跟她以前的客栈也差不多。


    这一处因为设在了军驻地旁边,所以平时大多都是来探亲的军人家属才会过来住个几晚。


    周邵明拿出柳绵两人的介绍信,还有他请假下来的单子,一共开了两间房间。


    周谨还太小,势必要跟着大人。


    周邵明和柳绵,说到底他还没有去提交结婚申请,没有领证的人,招待所前台的人昏了头才会让两人住一间房。


    所以晚上周邵明和周谨一间房间,不过白天周邵明回部队训练时,周谨会跟着柳绵一起。


    临走前,周邵明把屋子都看过一遍,确定日常吃用不缺后,还不忘给房间里的暖水瓶打满了水。


    “我先回去销假,这里提供饭味道还不错,你和小谨要是饿了就去买两份饭垫垫肚子。”


    下车时候,周邵明把他身上大半现金的钱票都给了柳绵,所以并不担心她没钱。


    “结婚申请交上去需要等几天才会下来,这两天白日我都要训练,你要是无聊的话就带着小谨四处逛逛。”


    初来乍到一个新地方,柳绵还有些莫名的兴奋,牵着小周谨站在窗边不知在看些什么,一遍应付地嗯嗯嗯。


    周邵明奇怪地也跟着够头一看,不远处的有条小溪,大概一百来只鸭子在排着队下水。


    哦,说起来那还是部队食堂养的一群鸭子。


    柳绵眼露馋意:“这鸭子看着可真肥。”


    周邵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