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ko的心肺再一次感受到窒息般的痛苦，她急促地呼吸着，脑子有些混乱。往日里和五条悟相处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子里不断地浮现。


    初次见他，脸上滑稽的墨镜和酷似小白的一头白毛。


    看到她的裸体会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凶她，刻意移开的目光里又透着羞赧。


    一起在夕阳下的街边长椅上吃着甜点。


    嘴上抱怨“为弱小的人类操心真累”，在咒灵伤害人群的时候又第一个冲上去。


    喜欢恶作剧硝子，对歌姬嘴巴又坏，但性格里温柔的那一部分又能很轻易地就被她捕捉到。


    还有总是强调着“老子和杰是最强的”……


    她完全没有办法把那样的五条悟和此时躺在地上的五条悟联系在一起。


    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五条悟的死。


    Neko抬起五条悟的手，又放下，怔怔地对着这满眼刺目的红色。


    五条悟的双眼半阖着，原本苍蓝澄澈仿若天空的颜色，此时只剩下灰蒙蒙的蓝。


    她忍不住别过头，眼前模糊一片，眼泪挣扎着涌出眼眶。


    “按照约定，吾辈以后就跟着悟大人了。”Neko说的这句话，好像就在昨天，好像就还在耳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Neko把头转向那个杀手，冲伏黑甚尔吼出声，“为什么？他跟你有什么仇？”


    伏黑甚尔仿佛听到了一个好笑的问题，嗤笑一声，回答道：“他和我素不相识，我只是拿钱办事。”


    “谁让你虐杀他的？”


    “虐杀？”伏黑甚尔挑了挑眉，“不，我可是专业的，这只是普通的手法而已。毕竟是‘六眼神子’，不谨慎一点的话，怕是要吃亏。”


    从伏黑甚尔的口中说出杀人的话，就好像吃饭喝水一样，仿佛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哦，他说他是“专业的”。


    真该死啊，这些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家伙。


    Neko安静下来，眼底逐渐聚起风暴。


    伏黑甚尔看着满脸泪痕楚楚可怜的少女，他难得地有了个好心情，“说实话，我对高专不是很熟——你要是带路的话，我就饶你一命，给你5秒钟做选择。”


    “5”


    “4”


    “3”


    ……


    “你这个……人渣！”


    Neko上一次这么想杀一个人，是因为有敌人想要小白的命。而事实上，她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动手杀过人。有她应对不了的危险的时候，小白总是会在前面保护她，而她对小白也是一样的。


    听到少女的叫骂，伏黑甚尔心情更好了，他手里紧握特级咒具天逆鉾，一步步走近她。在他的眼里，少女就和待宰的羔羊没什么两样。


    那个似乎是变形能力的术式，用来逃跑和偷袭都挺好用的，但没什么攻击性。动作敏捷速度很快，但在“天与咒缚”强制加持下的强悍肉亻本面前，少女只有速度是完全不够看的。


    Neko此时还跪坐地上，原本由于心痛而变得颤抖的身体，慢慢冷静下来。


    她要杀了这个男人。


    Neko的脑子变得无比清醒，眼神里布满杀意。


    重力遮蔽——这是白银之王以及他的氏族所拥有的异能，展开银之圣域的时候，在圣域范围之内可以控制重力。小白的飞船可以随意漂浮在天上，以及夜刀神狗朗在他旁边战斗时，会感到身体变轻而行动更敏捷，都是源于这个能力。


    原本也只是用于辅助的能力，但上一次小黑和她分享过，白银圣域操控重力的能力可不止漂浮这一种用法。如果逆向使用能力的话，把自身或者其他物体的质量成倍放大，就可以实现相反的效果。


    Neko目光锁定在伏黑甚尔身上，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他手里拿着一把造型奇怪的短刀，刀上附着了大量未干的血迹。


    Neko慢慢从地上站起身，等到他进入半径3米的范围内的时候，发动了她的能力。银之圣域从她的脚下开始蔓延，肉眼可见的变化就是她周身覆盖了圣域的范围内，微微泛白的光晕。


    伏黑甚尔没有感觉到使用咒术的痕迹，就算是用了，他手里这把特级咒具也可以强制解除——天逆鉾当作盾牌使用来防御敌人的咒术攻击最合适不过了。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他也不是非杀不可，但显然六眼小鬼的死让这个少女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毕竟——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看着就像个柔弱的大小姐，也想杀我？”伏黑甚尔嗤笑一声。


    就在伏黑甚尔打算速战速决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身体上的不适，没有任何的征兆，身体突然变得很重。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压制在身上，并且这种压制在迅速增加，越来越强烈。


    大脑产生了1秒的意识障碍，随后他感受到的是抬不起来的后颈，阵阵发疼的脊椎，以及仿佛被无数双手紧握着的钝痛的内脏。手心里的天逆鉾也变得无比沉重，双脚好像扎根在地底，无法挪动一步。


    “这——是你的能力？”伏黑甚尔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


    “这不是术式。”伏黑甚尔肯定地说，天逆鉾的能力是强制解除发动中的术式，少女的这个能力覆盖到了天逆鉾身上，依然生效。


    Neko并不想解答他的疑问。


    待宰的羔羊受死之前还给了他一点小意外，伏黑甚尔脸上展开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这个能力有点意思，但如果你以为我是那种只会依赖术式的咒术师，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很可惜，我没时间陪你玩，小猫咪。”


    下一秒，伏黑甚尔的双手慢慢抬起，然后是挺起的脊椎，最后是重新迈开步伐的双脚。虽然看得出来动得很吃力，但动作却是一下比一下顺畅。


    Neko的一双猫眼震惊地瞪大了，她虽然是第一次逆向使用能力，但已经是尽全力在压制他了。但结果是，只阻挡了他十秒不到。


    伏黑甚尔看着惊讶的少女，突然开口说起了他的能力。


    大致的意思是：天生的天与咒缚，身体先天没有咒力，取而代之的是强大的肉亻本与运动天赋，身体的五感也得到极大幅度的提升，凭借极致的触觉、嗅觉、听觉，他就算不依赖视觉也可以感受到目标的行动。


    Neko顿时明白了，正因为他是零咒力，所以咒力感知等一系列手段对他根本无效，他才会可以自由出入高专结界而不触发警报。


    术师可以通过“术式公开”这一束缚来提升自己的力量，但在高专入学才一个礼拜的Neko还没学到术式公开这个知识点，此时她只觉得伏黑甚尔的解释，是在进一步挑衅她。仿佛在说，“告诉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术式公开之后，伏黑甚尔感觉到□□的重力压制有了明显的松弛，他也彻底适应了这个重力压制。翻动着手里的刀刃，他微微沉下身，四肢的肌肉蓄势待发，“你这一招挺不错的，不过，你遇上的是我。”


    “你少小看人了！”Neko打断他自大的话，“极致的五感……是吧？”


    她维持着银之圣域，并且同一时间使用起了“知觉干涉与认知操纵”。此前，在处理商城咒灵的时候，在它的视觉中生成了一群女人和小孩。在高专的教室里，让五条悟和夏油杰在彼此的眼中变成了小猫咪，在这一切都是Neko操纵着他们的视觉、触觉等五感产生的错误认知。如果反过来操作，让本应该感知到的东西消失，也是可行的。


    Neko凝视着伏黑甚尔，集中意识。


    天空突然落下粉色花瓣，粉色的光晕一瞬间包围了两人。


    “人类极致的五感，吾辈想知道，当你的五感在蒙蔽你的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这是伏黑甚尔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见任何声音，触碰不到任何物体，鼻子仿佛也失灵了。


    “这是你的‘领域’？”伏黑甚尔明明说出了这句话，但他的耳朵却听不到这句话。


    五感封闭，这就是Neko针对术式公开的伏黑甚尔量身定制的异能。


    他说的“领域”，对Neko来说是陌生的词汇，似乎上次五条悟也说过？她还没有学到这个知识点，早知道上次就问问他了。


    Neko转过身，蹲在五条悟的“尸体”旁边，伸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插在他额头上的那把刀。动作轻柔、缓慢地拔出了那把刀，刀刃带出一小股还未凝固的血液。血液流进了五条悟半开半合的眼睛里，染红了那一片灰蓝色。Neko赶忙用衣袖去擦拭，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滴了下来，掉落在五条悟的脸上。


    Neko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脸颊上沾染了血迹也毫不在意，握着小刀，转身往伏黑甚尔走去。


    由于五感被封闭并且还有重力压制的伏黑甚尔，停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作，他久违地产生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Neko走到他的身前，他也没有丝毫的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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