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司修低着头看文件，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连忙扶住旁边的栏杆停住脚步，抬起头看眼前的人。


    “久川？”


    久川淮生看着老朋友的头顶，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头发，随即陷入沉默。


    庄司修是久川淮生的同期，不过在他们都进入到公安前，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际，在警校的时候两个人也不是同一个班。但那一届警校毕业生去公安处理这些事情的只有他们两个，两个人倒是飞快地熟了起来。


    久川淮生必须说庄司修是个好搭档。


    与那时候依然比较沉默寡言的他不同，庄司修属于很会说话也很会办事那一类人，他们一开始搭档时庄司修相当主动，会直接来问他的想法，讨论分配工作，极力避免了可能会出现的沟通问题——简单地说，庄司修大概就是久川淮生的理想型同事。


    并且托他的福，久川淮生在毕业后短短半年内跟着学了很多“说话的艺术”，总算能够和所有人正常交流毫无障碍。时至今日久川淮生能练就说话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庄司修当居首功。


    但那也是以前，庄司修自从接手了原先久川淮生所有的工作以后就一直忙得很，虽然后来分了一些出去给木造，浅木那几个人，也没有减轻多少负担。


    他此刻看见罪魁祸首这副模样简直要被气笑：“我要是秃了就把你拉着去剃头。行了，我还有一堆事要干，不跟你唠嗑。”


    说话这么公事公办，看来是确实很忙了。


    久川淮生瞥过他手里的文件：“有行动？那你赶紧去吧。怎么这么多文件给你弄，没别的人能用了？”


    “总共就那么几个人，你还想怎么样？”


    庄司修没时间跟他再说，急匆匆回了一句就拿着文件想走，走了一步突然停住了，他怀疑地回过头。


    “不对，你来公安干什么？”


    “喂，伤心了啊，”久川淮生无可奈何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再怎么说也有点同事情吧，这么不信任我的吗？”


    “谁跟你在这同事情，抛开工作大家都是朋友，谈到工作必须六亲不认，”庄司修皱着眉头，“你到底来干嘛的？”


    “那要问黑田大叔了。”久川淮生摊手。


    听到是黑田兵卫让他来的，庄司修才收回视线：“那你去吧，注意一点。”


    “只关心这么一句吗？”久川淮生双手插兜，看着背对着他的老朋友，“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你也说了是以前，真男人从不回头看啊，”庄司修没有回头，“何况我关心再多也关心不到爆处组去，我的关心又不是太平洋那么宽。”


    “所以，淮生，自己小心。”


    ————————


    久川淮生坐到黑田兵卫面前的第一句话就是：“公安这么缺人吗？庄司再这么下去就真的没头发了。您好歹给他放个假吧？”


    黑田兵卫哪能听不出久川的意思，这人也许确实有点心疼他老搭档的头发，但也就一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缺人的话他很闲可以用。


    “这一批毕业进公安的人很快就能顶上来，不会不够用。你邮件里所说的信息，可信度有多高？”


    “我确实听到了那番话。至于地点全是猜的。但是组织真的行动的话，你们就没有拿到一点信息吗？”


    黑田兵卫不动声色看他一眼：“不该知道的消息，别多打听。我们暂时还没有得到有关你所说的这方面的消息。”


    久川淮生恍然大悟。


    那地方，你说卧底进去容不容易呢？也没有很难，至少看黑田大叔这意思，新的卧底已经送进去了。但你要说容易，那也绝对没有，至少这新的卧底进去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是孤军奋战，没什么前辈能帮他，毕竟上一个公安卧底已经和隔壁公安部派进去的卧底一起殉职了。剩下那百分之二十的几率无非就是隔壁公安部也同样往里新派一个。


    没有前辈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新进去的卧底缺少经验，没有前辈暗中护着和提携，靠自己往上爬，一不小心就容易出问题。


    “那别急，”久川淮生面色严肃了些，“他不够安全，现在无论得到什么信息都可能是陷阱，以后有的是机会往回传。”


    “我知道，小子，这件事不用你教。”黑田兵卫敲了下桌子，“我需要知道的是你提供过来的情报。你所听到的有五号，还差一个。我会让人去排查可疑的地点，这件事情你就······”


    “我要参与。”


    红发青年兀地笑了。


    “黑田大叔，无论怎么样，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参与。如果公安不肯，我就自己去查。”


    房间里沉默了一瞬，黑田兵卫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给我一个理由。”他说。


    久川淮生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翻到通话记录，放在桌上。


    “理由就是，”他平静地说，“那是我作为联络人，得到的最后一条线索。”


    黑田兵卫眼神陡然犀利。


    “这部手机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久川淮生看着手机，“为了最后的那条消息能够顺利传达，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够给这部手机打电话。我也不能。这是代价。但即使如此，传出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也并不全面，甚至可以说过分残缺。”


    “你为什么之前不说？”黑田兵卫沉声问。


    “理由不是很明显吗？”久川淮生讽刺地笑了，“我说给谁听？谁能信任？害他暴露的组织卧底尚且毫无头绪，我怎么可能会在那个时候说出来？他不就等着听我最后究竟得到了什么消息吗？”


    黑田兵卫突然意识到，如果不是久川淮生非要参加这次行动不可，这个信息可能会一直被他藏下去。而卧底传出的最后一条消息，必然是极其重要的，他的谨慎无可厚非，而公安需要这条消息。


    “怎么样，黑田大叔，”红发青年说，“让我参与公安的行动，得到最后的信息，还是放弃最后的信息，让我自己去行动？”


    ————————


    琴酒点了根烟，低着头看手上的纸张。


    一杯酒被放到了他面前，贝尔摩德轻笑一声坐了下来：“BOSS打算把这些地方清理一遍，你不会打算全部炸了吧？”


    “贝尔摩德，别多管闲事。”琴酒警告性地喊了她一声。


    “别急。这件事情我也要参与。这些标好的地方，有货的确实炸毁最好，有些地方也是炸了才方便政府收回再次竞标。现在皮斯可可是已经领了BOSS的命令，只等竞标就把这些地方再收回来了。不过这么做的前提是，这些地方得炸得干净，不能留下疑点被警察那边扣留了。”贝尔摩德抿了口酒，“炸.弹的话，一不小心，也许会留下些什么。”


    “不会。”琴酒冷冷地说，“你最好做好你该做的事。”


    “我现在就在做我该做的事，”贝尔摩德从琴酒手里抽出那张纸，“居民楼是之前那个敢欺骗我们那个小组织留下来的吧，我不建议你炸它，反正马上就要拆迁了，直接买下省时间。科技园建在这里的都是好东西，原本的背景也没有问题，也不必炸。不过工业区，我听说你拿走了新研发的那几个炸.弹？”


    琴酒没有说话。


    “别这么不耐烦，琴酒，我可是来好心提醒你，废弃工厂那边放了些好东西，如果查下去大概能查到你最近正在处理的那群人身上，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琴酒站起身，直接往外走去。酒吧的们“滋啦”地开了又关，贝尔摩德笑着把剩下的酒都喝完。


    她已经有点期待接下来的好戏了。


    ······


    安室透此刻就在搬贝尔摩德口中的“好东西”。


    虽然跟他想象中的情况差距有些大，但据说这是一个最近比较重要的任务，他一个刚进来的成员能参与到里面，已经是这会缺少人，才给他的机会了。


    但这里搬东西的一共就三四个人，也并没有很多东西，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情况下才会缺人到拿不出三四个人，只能保持微笑，表明自己对此也感到非常荣幸。


    他又拿起一箱子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往工厂里搬。


    箱子不大，但是被封得极其严实，也有人专门嘱咐过轻拿轻放，他没办法通过敲打或者晃动来判断里面的东西，那样动静过大。


    但这个箱子并不重，算上箱子本身的重量，里面应当不是金属类物件。行走间也没有发出碰撞声，应该不是易于晃动的圆形或其它什么形状的东西。


    他把东西放下时，故意跟着弯下腰去，尽可能地弯腰靠近箱子。


    微弱的沙沙声。


    “你干什么呢，放完了就赶紧过去再搬。”


    安室透站起身：“不好意思，我是想着这样做放下去的时候更轻，我这就去继续搬。”


    负责监督的人不耐烦地摆手让他赶紧去搬，但安室透还没走到外面，就有人过来说全部东西已经搬完了。于是负责监督的人让他们自行离开。


    安室透走得慢了些，看着那人把工厂的门锁上了，趁着对方转身前立刻回了头背对着工厂，假装什么事也没有。


    不急，他有时间，来收集足够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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