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念头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脑子里，以往她都想着两个人在一起总归是要磨合的，彼此也没有什么大摩擦，也就继续处着了。


    算了，就算是分手也该当面说。


    童欢再次把分手的念头甩出脑袋，快速把剩下几口饭扒完，收拾好桌子和碗筷，拿上装好的饭菜骑上自行车向万泽医院出发。


    二十分钟的车程她很快就到了，站在医院门口，她不由得又想起大半个月前接到妈妈梅艳红上班的工厂经理电话时，自己大脑一片空白的愣怔，脑子里只记得“脑出血进了icu”，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天都要塌了的绝望和无助。


    一直在icu里监测到情况稳定一些，妈妈梅艳红终于住到了普通病房，然而却一直都没有醒过来，无数次听到医生说“会有希望的”，“情况会好转的”，实际上却是除了医院每天的费用账单在一点点的增加，人的体征一点都没有好转。


    来到病房，童欢跟爸爸童卫国和妹妹童康打了声招呼，把还热着的饭菜取了出来，招呼两个人吃饭。


    童卫国和童康吃着饭，童欢才缓下来刷着手机，才看到群里在聊大家暑假过得怎么样，开学准备哪天去，童欢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八月中了，只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


    童欢看了看正在吃饭的童康：“康康，你作业做得怎么样了？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最近太忙了，也没顾得上你。”


    被突然问道作业，童康有些心虚：“欸，快了快了，这不是还有半个月嘛。”


    看着有些躲闪的童康，童欢觉得有必要多嘱咐她两句，又想到最近因为妈妈生病，她也跟着担心了不少，也就闭上了嘴，只说了句“开学前能做完就行。”


    童欢没追究，听到学习的事情，爸爸童卫国倒是来了点兴趣，语气严肃低沉了一些：“只有半个月了你还不着急？没多久就要报名了，读书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该多上点心，怎么还要我们催？”


    眼看着童卫国还准备念叨，妹妹童康有些不耐烦了，连说：“我知道了，知道了，爸你吃点肉，还有姐炒的这个蔬菜也好吃，你多吃点，喝口汤吧。”


    童欢看着童康耍机灵似的给爸爸夹菜，不由得笑出了声，连日来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


    看童康的样子，童卫国也不好再说什么，专注地消灭着童康夹的菜，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欲言又止，来回地看了又看两个女儿，眉头皱了又皱。


    童欢点破了童卫国的犹豫，直接开口问道：“爸，什么事？你说吧？是医生有说妈的情况吗？”


    “啊，你妈这两天情况还行，是，那个，欢欢，你能不能问问你老师，你们学校的学费能不能缓一缓？”


    听到学费的事，童欢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她差点忘了，开学自己就升大三了，新的学年需要重新交学费和住宿费，这几千块现在要拿出来也实在是拘谨，不只是她的学费和住宿费，还有妹妹童康的，两个人的费用加起来让现在本来就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


    “或者，你看能不能跟老师借一下？让老师先垫一垫？等家里情况好一些了，马上就还老师……”


    又是借钱，童欢很想说自己跟老师他们不熟，借钱这话实在是说不出口，但是看着童卫国一脸的愧疚和沧桑，她把话憋回了肚子，转了个弯回答：“嗯，好，我问问老师。”


    看童欢松口了，童卫国似乎就觉得这事情解决了，又扭头看向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童康：“那康康，你上学的学费能不能也跟老师那边说一下？”


    童康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爸，已经想象到自己跟老师借钱的难堪，红晕一下就布满整个脸蛋，小声地说着：“爸，初中是义务教育，学费没多少钱的。”


    “爸知道，只是咱家现在实在是没啥钱了，你妈住院这大半个月……”


    童康打断童卫国的话：“爸，老师说，我们学杂费只要六百多一点，只要663元，已经不算多了。”


    663元，确实不多，义务教育国家已经承担了很多的费用。


    然而663这个数字没能让童卫国的眉头松开，他的语气里还是带着浓浓的压力：“663这也是钱啊，还不是要我来出，而且这只是学费，你还要生活费呢，你看能不能跟老师多借点？”


    童卫国的不松口让童康很受打击，她只再轻轻喊了一声“爸”，就不再说话了。


    “是爸妈对不起你们，我们家本来就不富裕，这次你妈生病，家里的钱基本上都用光了，还欠了不少外债呢，是苦了你们姐妹俩了。”


    听着童卫国的话，童欢和童康两姐妹都觉得嗓子被哽住了，年龄小的童康把头低得更下去了，麻木的吃着碗里的白米饭。


    童卫国还在说着话：“你妈住院这大半个月，钱跟烧纸一样，医生今天还催我缴费呢，该借的亲戚已经借了一大圈了，爸确实是没什么办法了，唉，都是爸妈没什么本事……”


    “爸，别说了，我和康康都知道的，康康的学费生活费，我也想想办法吧。”


    童欢的话已落下，童卫国的脸上就变得晴朗了很多，“欸，好，你多问问老师和同学，能借多少是多少。”


    “滴滴滴滴！！！”


    心电监测仪发出急促的警告声打破了一家三口片刻的宁静声，童欢立刻看向妈妈梅艳红床头的监测仪，一边焦急的准备按呼叫器：“叫医生，叫医生！”


    爸爸童卫国和妹妹童康放下了碗筷，连声应着“好”，妹妹立马跑出病房喊着“医生，医生，快来看看我妈妈……”


    焦急和慌张在那一瞬间把童欢的整个心脏都充满了，稍微冷静了一下后，她这才发现这个心电监测仪的几条线波动居然都是正常的，怎么回事？


    刺耳的警告声还在继续，童欢和童卫国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是邻床的病人情况危急，两个人立刻又按响邻床的呼叫器，此时走廊上已经能听见快速赶来的医生护士脚步声，童欢和童卫国同时松了口气。


    “怎么了？老公！老公！”


    只是出去打瓶热水赶回来的临床家属慌了神，是一个年轻女人，她想挤进医生护士的包围圈里看看她老公的情形，却被护士拦住：“家属稍等下，医生正在抢救，家属冷静些。”


    不一会，病房里已经有压抑的啜泣声，眼泪的湿意和沉重在病房里蔓延。


    童欢看了看邻床的情形，一面感慨自己居然开始习惯这样的场面，一面又稍微庆幸幸好不是自己妈妈，一面又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可耻，总之心情很复杂。


    好不容易等邻床病人的情形安定下来，时间已经不算早了，童卫国打发童欢和童康回去休息，病房里陪床不好休息，他们一家三口一般都轮流来，童康年龄小，一般都是两姐妹一起陪床。


    等回到家，洗漱好，冷静下来的童欢才开始有精力想，她该去哪里弄几千块的学费和生活费？


    距离开学只有半个月了，此时去找兼职也来不及了，而自己几乎一点存款都没有。


    童欢不由得想自己大学两年那些空闲时间都干了些什么呢？好像什么正经事都还没干，居然都已经两年了，时间和金钱一样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