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思，你起来把《观沧海》背一遍。”


    讲台上，2班语文老师谷时雨看着点名册点道。


    李思思位置都没挪一下，直接高声回答：“我不会，你叫别人吧。”


    谷时雨双手撑在讲桌上，眼光盯着这边，“你不会？不是留了几天的时间背吗？别人两天就背好了，你怎么不行？”


    谷时雨说着，语气里的斥责更浓，脸上的怒气也更加明显，“你作业也不交，课文也不背，你打算做什么？”


    “一天天的心思也不放在正事上，成天研究什么歪门邪道，那有用吗？能当饭吃吗？”


    “让你读书又不是害你，你不读书就算了，这不是带坏班里风气吗？”


    “你站起来，把《观沧海》读一遍。”


    童欢挨着李思思，看着谷时雨对李思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严厉地批评着，甚至觉得那怒气也将她给包裹进去了。


    然而李思思脸上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童欢还看到了一丝嘲讽。


    她在嘲讽什么？


    童欢没想明白。


    李思思用懒散的语气慢悠悠地说，“老师，我站不起来，我腰不好，我嗓子也不好，读不了课文。”


    谷时雨也看出了李思思就是故意不配合，他提高音量，吼道：“你拿上书，去教室外站着！什么时候会背了再进来！”


    “哗啦！”


    李思思站了起来。


    童欢看她那架势，还以为她要去和谷时雨干架，没想到她真的拿上书去了教室外面站着。


    即便已经和李思思坐同桌一个月了，童欢仍然觉得李思思这个人很神奇。


    是的，神奇。


    她的举动经常在童欢的意料之外。


    童欢以前从没见过这么跳脱的学生，也没见过这样公然和老师作对的学生，甚至连学校的规章制度也不在乎。


    李思思最开始甚至不穿校服，也不知道后来郑妙志跟她聊了什么，她后面居然真就穿校服了。


    再就是她看起来是真脾气不太好，有时候还踢桌子踢椅子的，童欢每每见到小心脏都会瑟缩一下，生怕不小心就挨了打。


    等到语文课结束，李思思又被郑妙志叫去了办公室，童欢已经数不清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快上课了，她还没回来。


    “欸，你们知道吗？李思思竟然是留级的？”


    童欢朝说话的同学看过去，说话的男生叫陈淮来，看样子刚从外面回来。


    男生的话一落，有好奇的同学追问道，“陈淮来，你怎么知道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陈淮来神秘兮兮地说，“我刚去老郑办公室交作业，听老郑说的。”


    陈淮来嘴里的“老郑”正是班主任郑妙志，有些同学私下会直接叫“老郑”。


    又一个同学追问，“欸，还说什么了，再讲点呗。”


    陈淮来故作神秘地接着说，“就说她都留过级了，更应该好好珍惜现在的学习机会了，好好学习，以后才能有更好的出路和选择，还说了些有的没的，我就去交个作业，也没敢一直停在那呀。”


    班上仍然有讨论的声音。


    “那我怎么没听过呀？这明德中学也没多大呀。”


    “好像她之前不是在明德中学上的，是转学过来的，听说还休学过半年呢。”


    “怪不得她比我年龄大呢。”


    “啊？她多大呀？大家不都是12，13岁吗？她能有多大。”


    “我之前看登记资料，她今年都满15了。”


    “哇撒，都15了，怪不得看她打扮这么成熟，还烫发染发的。”


    “她应该是我们班年纪最大的吧？”


    “肯定是，这也没别人和她一年的了。”


    “你们说她为什么退学呀？不会也是跟老师闹矛盾吧？”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一些参与讨论的学生逐渐在陈淮来座位那形成一个八卦圈。


    “叮铃铃……”


    上课铃声终于打断了讨论声。


    只是还有个别仍然在小声地议论着。


    “别吵了！上课了！”


    童欢秉着纪律委员的责任适时地提醒了一声。


    一瞬间，讨论声烟消云散。


    这节课是自习课，直到时间过半，李思思才回来。


    她刚落座，后桌一个男生刘牧城就开口问道：“欸，李思思，听说你是留级的呀？你之前是在哪个学校呀？怎么就留级了呢？”


    即便是迟钝的童欢，也听出了刘牧城语气里的不怀好意和幸灾乐祸，她有些担心地看向李思思。


    李思思一脸不耐烦地剜了刘牧城一眼，“关你屁事！”


    刘牧城被甩了脸色，面上也不好看，语气变得更加生硬，“你傲什么傲，有本事别留级呀？还留两次，你好意思吗？”


    李思思坐了下来，侧身看向后桌的刘牧城，脸上表情莫测，语气幽幽地解释，“噢，你说错了，我不是留级两次，是转学一次，留级一次。你猜我为什么转学，是因为殴打同学，他也是个男生，成天嘴臭得不行，我直接拿板凳和书就往他头上砸，你不知道，他满脸血叫我饶命的时候，有多可爱……”


    李思思没有刻意隐藏音量，周围许多同学不由得侧目，再看着李思思脸上的表情，连连在心里惊叹：我去！这同学是个疯批！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这可不敢惹呀！


    刘牧城脸上的表情僵硬了。


    过了几秒，他还想争辩什么，童欢适时地打断，“别吵了，安静自习！”


    李思思乖乖转回身子，坐在位置上。


    刘牧城心里的怒气有了发火的对象，他嘟囔着：“切！不就是一个纪律委员吗？成天拿着鸡毛当令箭。一天天的就知道凶我们，怎么不见某人吼她同桌。”


    童欢知道刘牧城阴阳怪气的是在说她，她不善争辩，也懒得争辩，只是拿出了纪律记录本子，动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刘牧城：“哟，又要往那本子上记什么呢？是不是下课又要拿去给老郑告状呀？”


    童欢没有理，记好之后，便把本子放在桌子上了。


    忽然后方一只手伸了过来，直接把本子抢了过去，嘴里还嘻嘻哈哈地说：“我看看你记了什么，哎哟，刘牧城多次在自习课上说话，提醒了也不听，记一次。”


    童欢转过身去，就见刘牧城拿着记录本在那嚷。


    童欢面无表情，语气冰冷，“还我！本子还我！”


    刘牧城反而又将身子往后撤了一点，“那你怎么不记李思思呀？你包庇她吧？”


    “我没有，提醒了她就没说话了，是你一直在闹。”


    “欸，纪律委员，你把我的名字划掉，我就把本子还给你怎么样？”


    刘牧城吊儿郎当地想和童欢做交易，却丝毫不避讳班上的其他同学。


    童欢：“不可能！把本子还我！”


    刘牧城笑得更无礼，“我不！谁叫你偏袒李思思！我就不会还！”


    “啪！”


    打断刘牧城的动作的是飞过去的一本书。


    童欢呆愣地看着李思思干脆地踩上刘牧城的书桌，又毫不犹豫地抬手将他桌面的书一本接一本地扔向刘牧城的脸，又急速地把他手里的本子抢了下来。


    最后结尾的是，李思思一句冰凉的话，“闭嘴吧你！你嘴臭得很！”


    刘牧城这才反应过来，怒气只一秒就冲上他的天灵盖，“李思思！老子和你拼了！”


    李思思只是轻笑着看着他，嘴角挂着嘲讽。


    “闹什么闹？自习课不好好自习都在干什么？看热闹吗？”


    及时赶到的郑妙志打断了这场即将爆发的纷争。


    见郑妙志来了，班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只是还有人用余光观察着童欢她们那一处。